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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30)

作者:箜篌响 时间:2018-10-04 23:48 标签:强强 天作之合 前世今生 东方玄幻

  那人眉间淡然,毫不意外地了然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过去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师父送了我一个凌字,以后我的名字就叫宋凌。”
  那人认真地将他的名字念了一遍,对他凝重道,“宋凌,你记住,以后切不可任何人面前用你学来的法术,更不可说出你师父的名字。”
  宋凌抬头看向那人,眼里闪着泪光,“我在禁地呆了两年才回到观星派,为了找寻师父,我间或知道了很多被掩埋的真相,他现在还好吗?”
  那人只是淡淡道:“他已经死了,你也该走了。”
  宋凌死咬着嘴唇,那双眼里分明有千言万语要说,想大哭一场,但他告诉自己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于是逼迫着自己含泪点了点头:“好,我走!走之前请受我一拜!”
  说着要对他跪了下去,可那人却拉住他将他扶起,不肯受他这一拜。那人不再回他的话,宋凌从他冷冰冰的侧脸中找不到一丝关爱,只能如木桩般站着,沉默着,过了许久突然抬手抹去眼泪,转身跑出这间房间。
  他回过头去还想再看一眼,却见那人一挥衣袖,房中狂风大作,地上的画卷满天乱飞,门砰得阖上。
  这房间被下了结界,他们说的话门外什么也没听到,同窗见他出来都关心地围上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宋凌却只是对着那扇门恍惚着。
  百川陆站在一群人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拾起门缝中露出的半张画纸,他只看一眼脸色骤变。再看向宋凌,两人视线蓦然对上,杀气和锐气相交像两股新生的飓风猛烈地撞击。
  宋凌收回了杀气,轻描淡写道:“我认输,别再猜了。”
  百川陆也转瞬间将情绪收起,把那画揉作一团对他温声笑道:“其实我也没猜到,算作平手吧。”
  宋凌没搭理他,转身便走。百川陆见他心情不佳便追上去似乎有话想说,宋凌本来心里郁郁,被他缠着登时就烦了,揪住他拖到没有人的角落里按在墙上抵住。他个子比百川陆稍矮,但惯来半眯着慵懒的眼中放出杀意却也盛气凌人,恶狠狠地威胁道:“百川陆,别看你是揽月百川的少主,他的身份敢说出去我照样杀你!”
  他平时做什么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此时却像头受伤的小狼,又可怜又凶恶,渴望安抚却又怕被伤害。百川陆隐约猜到小部分,点头安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乱说他的身份……宋凌,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声音很温和,像一道清泉洗涤他血淋淋的伤口,宋凌在他的安抚下犹豫着松开了手。他看着百川陆,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嘴唇发抖,似乎很想倾诉,但眼珠提防地转了转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跑回房间扑在枕头上放声大哭。
  “我找了这么久,你却不敢认我!明明有最厉害的法术,明明是个英雄,却没人记得你,你一定比我更痛苦吧?”
  百川陆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脑中有飓风卷过残云,最后深深地定格在一双眼睛中。
  小时候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但常常做梦,梦到一个春雨连绵的日子里,那个总是给他怀抱的人匆匆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记不得那个人的模样,记不得他说话声音,甚至记不得他的名字,可每次梦醒过来的时候总是怅然若失。
  那时的自己一定还很小吧,不然记忆中的脸为何这么模糊?
  就在少年郁郁不乐时,徐墨心里也同样郁闷。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九天了,想想画一幅最美的画送给沈砚,可他画了不知道多少张,却怎么都不满意,画里的沈砚也很美,却少了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宋凌出现了。他忽然在想,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大概也是宋凌的年纪吧,那时他有个可以追逐的爱人,有热血沸腾的梦想,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切,结果是一败涂地。
  他第一次内战中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和梦想,他打算做个庸人的时候爱人离开了,最后连最宠爱的徒弟也背叛了自己,血淋淋的现实像在嘲讽自己有多失败。
  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连自己徒弟都不敢认,怕凌茗会对付他,怕自己得罪的人会迁怒他,他其实最怕的是……怕他知道自己的师父其实没他想的那么厉害。
  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压在心头,他在纸上肆意挥洒,眼前不断闪过云中书院刚刚建成时那段激昂的过往,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化作笔下的淡彩积墨。
  死了那么多人,他能怎么办?
  沈砚要走,他能怎么办?
  凌茗要报仇,他能怎么办?
  还要战斗吗?
  挡在他面前的除了凌茗,还有碧海间、帝国余党,甚至可能是他最好的兄弟。
  不,不,不,他做不到。人是可以打败的,但欲望不能,他战胜不了欲望。
  还能战斗吗?
  在这狂乱迷惘之中,他将痛苦绘入画中,等自己清醒过来才看清,画里的沈砚是自己记忆中深藏模样,那时鲜衣怒马,美得神采飞扬。
  他手一挥打开了门,让刺眼的光扫荡房中的每一处幽暗,他将这幅画举到面前细细凝视,现在的沈砚也很好,如一池清水,单纯无暇,可少了过去的记忆,就不是完整的沈砚。
  这么想着他将风干的画卷收入袖中,离开了这间屋子。

  第四幕:你掌心的劫(七)

  徐墨刚出门就遇到魏示,唤了他一声魏示装没听见。
  将军向来这样,他也没在意,可一转身突然有股凉飕飕的感觉刺在背上,他回过头去看向魏示来的方向,长廊蔓延到尽头的拐角似乎通往的……只有玲珑心的书房?他找玲珑心有什么事?
  是沈替让他去的吗?可沈替找玲珑心又有什么事呢?
  他想了一会想不到答案,便继续找小花。那晚当大家想找小花的时候,才发现玄微领口那片花瓣不见了。她早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兴许是悄悄混进地上的落叶中,也可能是早在上山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因为担心她玄微也有些心神不宁。
  但是以徐墨对她的了解,轻易地就在附近抓住正在偷看玄微的小花。他觉得小花现在已经有点神经病了,明明互相担心还藏着不肯出现,他便拎起小花去见玄微。小花死活不肯,逼急了竟哭了起来。
  “我不去!不能再害了他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死于天雷!玄微不能再动凡心了,你别逼我,我不要见他!”
  徐墨怒道:“雷劫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时砚砚刚走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受了伤才避不过雷劫的!”小花跪下来捂住脸放声大哭,眼泪断了线般从她浓密的睫毛下滚落,巴掌大的脸上沾满了泪水,“苏罂擅长变化之术,变成人的模样,连妖气都能隐藏得无踪无际。她挑拨仙盟的人抓走我,玄微为了救我才受了伤,那日正是渡劫之日。是我害他动了凡心,是我毁了他修行,我不能再害他了,呜呜呜……”
  她哭得悲戚又无助,一点都不像当年那个偷偷潜入观尘山时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他只知玄微转世后不再是仙门大弟子,不再法力高超了,可却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背负着痛苦的回忆毅然前行依靠的又是什么。
  是爱欲还是痴念?
  徐墨叹气,正要开口安慰,却听一道破风声从身后响起,身后的树丛中掠出几道黑衣身影,冲在最前的一人手持弯刀向他劈来。他虚握的掌心中化出一柄□□,枪尖轻挑,那把刀飞了出去。
  来的人太多,他的修为还不及当年的两成,即使有小花施展法术帮他,还是有些吃力,不多久就有汗从额头冒出,一个黑衣人挥刀对着他的手臂砍下,他却无暇周全,因为面前还有两人。
  正这时,身后一道剑光闪过,那人胸口的血如暗箭般喷出,睁着眼直直地倒了下去,徐墨解决掉缠住自己那两人,这才看清他身后站着一名蒙面少年,他的脸大半被白布覆盖着。这个年纪的孩子他大概只认得宋凌,但这人的身材和气息绝不是宋凌,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见过这少年的,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总有些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原来是这双眼像极了沈砚。
  徐墨稍稍分神,又有人对着他挥刀。
  那少年手里的剑一动,没看清他的动作,动手的人就已经倒下了,过了一会,温热的尸体脖颈上才现出一条极细的血痕。少年眨眼间连取七人性命,死亡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这些人的血汇成一道溪流,顺着泥地潺潺地流,来的杀手见他攻势凶猛,只好暂时撤退。
  徐墨这才得出空闲来想好好问问这孩子的底细,然而在杀手退去的时候那少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趁这功夫小花也趁机溜了。徐墨想了许久才终于想到,那双似曾相识的眼,莫非他是小麟儿?
  自己离开的时候小麟儿还不到三四岁小童大小,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欺负。如果当时沈砚没有走,他们定会教他最好的法术和最好的剑法,好生疼爱他,护他长大,如果沈砚没走该多好……等等,他突然想起刚才小花说的话。
  “当时砚砚刚走你什么都不知道!苏罂擅长变化之术,变成人的模样,连妖气都能隐藏得无踪无际。”
  他想起沈砚走的前天,沈替又来观尘山找四哥。
  自己像往常一样嘴上说着放心我不会在意,却悄悄地偷跑去看,他躲在树后,听到沈替的声音:“四哥,当年你说要还他人情不肯回来,我便替你担起雷泽族的责任。如今万妖国正在内战,你还不肯回来,到底还当我是你弟弟吗?还是你其实早就喜欢上那个小混蛋了?”
  他心里一喜,想听沈砚的回答,却听沈砚淡淡道:“我欠了他太多人情,留下只是为了报恩罢了。他不过是个小孩,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听了,脑中嗡得一声,眼泪措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沈砚接着道:“我何尝不想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我本就该是雷泽族的首领,可他一直缠着不让我走……”
  接下来话他已经不想再听了,怕自己支离破碎的心再也承受不了。他转身跑回房间,正好遇到凌茗,凌茗看到他眼睛红通通的,关切地问他怎么回事。他强装成没事的样子,可关上门还是没忍住哭起来,就像第一次告白被沈砚无情的拒绝,他机关算尽把沈砚留在身边,已经那么久了,可他们之间好像也从未变过。
  “我不管你怎么想,别让我听到。”
  “他不过是个小孩,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明明已经成长了这么多,我可以保护你了,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他闭上眼睛,眼泪流得更凶。他哭了整晚,眼泪湿了枕头,还要装成没事人的样子怕被人看出。
  第二天,沈砚果然来告诉他自己想走了。搬出的理由蹩脚得让他觉得可笑,他已经不忍心看他编了。既然想走就让他走吧,强留有什么用?他本就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去挑战更多的强者,去领悟更精妙的剑法。
  他那么爱沈砚,怎么舍得妨碍他的路?
  此后五年,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从没认为自己的决定是错的,然而现在联想到当时沈替说的话:“你嫌他给你添麻烦,嫌他碍事,还抱怨说是因为他你才会失去你兄弟……要不是听到你这么说,他怎么会走?”这才隐约发觉事情哪里不对了,他把时间线梳理了一下,心里却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从沈砚离开开始,自己受打击消沉许久,这段时间苏罂趁机混入观尘山挑拨静微子,害死玄微,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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