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笺(25)

　　不是曲烁失望，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讨得曲禾的欢心。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别说谈恋爱，就连喜欢这个词都很少出现在曲烁生活里，唯一算得上喜欢的，便是安姨，因为她像个妈妈一样一直在照顾包容着曲家每一个人。喜欢上曲禾是个意外，但是既然确定了这份喜欢，他便想做到最好。
　　以前在家听曲梦念叨买买买，感觉给喜欢的人买东西应该是一种讨好方式吧，奈何曲禾不要……啊，女生和男生确实不一样啊。
　　曲禾也在思量着曲烁的心思，于是看着眼色试探道：“那个，哥，我的键盘好像坏了……”
　　“买！”曲烁笑着转头看他：“选好了我付钱。”
　　“啊……好的。”曲禾挠着头不自然地想，怎么有种被包养的错觉？可是转念一想，他没工作，没房没车，吃住都在曲家，虽说那也属于他，但是直观感受上确实和被包养差不多了。
　　不对啊，我凭本事被养，干吗想些其他奇怪的东西？曲禾挺了挺腰板，假装很硬气的样子。
　　周行夜忍不住提醒曲烁道：“那边的私人买家一直没出手，估计有戏。”
　　即将进入尾声，周行夜一直在紧盯坐在阴影中的几个人，发现几个人从后台走过去说了些什么，几人一起起身往后面走去。
　　“走了。”
　　曲烁道：“等一会再说。”
　　毕竟他们只有四个人。
　　“权爷那边怎么样？”周行夜问。
　　曲烁道：“啊，打过招呼了，出事他担着。”
　　周行夜知道权爷和曲家的关系，这么一说也放心了许多，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地盘，惹上些地头蛇可不好脱身。
　　还有一件事他一直也想问。
　　“三哥，上次见面，我给你和小少爷算了一卦，很乱，要听吗？”
　　曲烁看向周行夜，只笑：“我倒想听听你为什么开了天眼。”
　　两个人无声的沉默，对视了半分钟又相互一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单独找个时间聊聊吧。”周行夜提议道。
　　曲烁表示赞同：“也好。”
　　两个人的心里想的一样，有些事，总得在自家孩子不在的场合才能聊。

　　第 31 章

　　等了十几分钟，眼看这场子都要散了居然还是没见那些人出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台上慌里慌张跑来一个人趴在主持人的耳边说了什么，两个人的脸色顿时煞白，那主持人好在还算镇定，先散了场让保安把客人送出门去，自己叫了几个壮汉也往后面去了。
　　“三哥，不妙。”周行夜起了身道：“走，看看去。”
　　身边的人都在往楼梯上走，四个人从坐的位置顺着墙角一路摸向后面，台后是一个小门，半掩着门缝，往里走是一条通道，竟然一路向上通进一家玉石店，等到曲烁打开店门，里面的场景也是有些骇人了。
　　杨敖和曲禾一人一边扒着自家大人儿的胳膊躲在后面念着“我不怕，我不怕……”
　　一屋子的瓷器玉石全部被震碎一地，这里原本应该是有六个人，除去四个一开始见到的私人买家，剩下两个人是这店里的人才对。只是现在，还是六个人，却是六个死人。
　　靠墙那里的沙发上三个人被直接袭击到脖子封了喉，其中一个还有求生欲，一路顺着沙发爬到中央的屏风这里却也是被又从背后生生掏进胸腔。此外，打磨石料的工具旁有两个人被一根很长的钢筋直接穿透钉在架子上，两个人被钉在一起，死不瞑目，喷涌的血顺着墙根一直向下滴淌。
　　剩下的那一人就躺在曲烁的脚下，肚子被破开，肠子混着血液和黄色的液体流出来，这人许是活的最久的，不知看到了什么，满面苍白毫无血色，眼睛瞪得很大，额头磕在地上撞出一片血污。
　　“哥……”曲禾拽了拽曲烁的袖子想让他离着尸体远点，谁知曲烁却是蹲下了身翻过尸体去看他的伤口。
　　曲禾忙捂着鼻子移开视线。
　　“不是人为，看来他们是碰上东西了。”曲烁看向躲在周行夜身后缩头缩脚的杨敖：“行吗？”
　　周行夜有点担心，杨敖平日能说会道，真到要用上他的时候……就不一定出什么乱子了。
　　杨敖咽了口口水，给自己打气道：“……行！！”
　　“我试试……我试试哈。”杨敖长舒一口气，掏出四张符唰唰唰在四面墙上一贴，嘴里不知念叨了什么，只见右手往自己眼前那么一比划整个人就和入了定似的不动了。
　　连眼都不眨的。
　　曲禾轻轻问：“他干嘛呢？”
　　曲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在看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在杨敖眼中，房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几人迎着四位买家进了屋，两个店员热情地接待着，一开始聊得很好，终于等到正主出来，后面有人跟着推来一个手推车，上面盖着一块布，本应是等待出手的血珀，只是等到掀开时却是一团黑雾从原本的血珀中冲了出来，接着便是一场屠杀。
　　杨敖目睹着正主慌不择路地跑掉，剩余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恐惧与垂死挣扎，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在最后一个人咽气后才去追寻那团雾气的真面目。
　　接着之前的主持人带了人赶过来，却也是被这场面吓得不行，那团黑雾又冲了出来追着几人往院子跑去。
　　杨敖给自己打着气又抬手在眼前比了一下，继续往那团黑雾里窥探。
　　“看到了！”杨敖突然的出声把三个人都惊了一瞬。
　　虽然有点模糊，但是勉强能形容得出，杨敖说：“是一个，女人？女鬼？对，女鬼，看不清脸，头发挺长，穿了个……这是什么衣服？格子衫？不是，不是格子，蓝白色的……”
　　“是不是病号服？”曲禾颤着声音问。
　　杨敖立刻道：“对对对，病号服，嗨，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嗯……没穿鞋……再就是……”
　　“指甲很长？肚子那里有血？面色狰狞？”曲禾越说越激动。
　　杨敖傻乎乎道：“啊，对，但是狰不狰狞的我看不见……”
　　“可是，我，我怎么能看见呢……”曲禾一个抬脚把杨敖踹到一旁，接着窜到曲烁身后：“这女鬼就在这！这这这，这个桌子旁边！”曲禾吓得语无伦次，他要哭了，他明明戴着美瞳怎么也能看见？活见鬼哦！
　　曲禾趁着空往眼睛摸，左边的美瞳还在，可是右边的呢？没了？怎么没了？他出门时候还确定自己带了两个来着！！
　　疯了疯了疯了！
　　而那边周行夜也稳稳接住杨敖把他往墙边带了带，他不会道法，又不想让杨敖这个没脑子的上。
　　曲烁只撂了一句：“曲禾，靠你了。”
　　说着掌间升腾起一点金光往前冲了上去。
　　“哥！小心！身后！”曲禾大喊着，而曲烁动作很迅速，一个侧身转过抬手就招呼过去，稳稳落在女鬼的肩膀处，竟然烫起一层烟来。
　　曲禾被震惊到，猛然想起一件事，合着曲烁真的可以赤手空拳打架？亏得之前他还特意给他要来桃木剑防身？曲烁怎么不告诉他啊……
　　正想着呢，那女鬼忽的散成一片雾不见了。
　　曲烁感觉不到四周的气息，忙问：“在哪？”
　　曲禾晃了下神连连摇头：“不见了。”
　　话音还没落呢，一团黑雾直冲曲禾脑门袭来，曲禾清晰的看见那厉鬼几乎是为了钻心而伸出的长爪。
　　曲烁心道不好，还没等他上去挡住曲禾，情形突变，曲禾的右眼在曲烁迎面而来的注视下旋转散成浓重的白，阴阳笺凭空出现在曲禾手中，接着像是盾牌一样被他展开挡在面前。
　　“唰——”一道金光，那女鬼触及到阴阳笺的手开始燃烧，疼得她一声凄厉的叫。
　　“呵，小东西，几年的道行还敢和我比？”曲禾嗤笑着收拢阴阳笺，翻转在指尖如同武器，说着又是上去一顿殴打，边抡着阴阳笺边骂：“好好一个生魂装什么厉鬼，老子就地把你魂魄打碎了你连进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曲烁适时把曲禾拉了出来，接着抬掌在曲禾的指挥下印在了那女鬼的心口。
　　“呼——”黑雾散去，被灼伤的外壳也剥落，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瘫在曲烁脚下，苍白无助。
　　一直处于旁观位置的杨敖悄么声在周行夜耳边问：“刚才曲禾是被附身了吗？”
　　周行夜没答话，反而又伸手在指尖算了一卦，顿时哑然。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曲禾被曲烁拉开的一瞬间右眼就恢复了正常，他看着腾空的阴阳笺说不出话，忽的伸手摸向口袋，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个美瞳。

　　第 32 章

　　曲烁没有过问曲禾的异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
　　曲禾笑了笑，很是勉强，倚着墙出神。
　　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握着那片美瞳，脸上很平静，心里却是翻涌着巨浪。
　　这是他出门时亲手戴上的，然后就不知什么时候被摘掉装进了口袋。加上最近总是出现幻觉，曲禾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的身体里，还不是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曲无义？是你吗？”曲禾闭上眼睛问。
　　然而，他并没有听到回应。倒是杨敖过来传达着关怀：“还好吗兄弟？”
　　“啊，没事。”曲禾摇摇头，缓了口气决定把这事放后再议。
　　阴阳笺出，此魂需渡。
　　曲烁看了眼曲禾，替他问道：“你有什么执念？又为何出来伤人？”
　　那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俯身跪下对着曲烁就开始磕头：“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还活着，还活着呢……”
　　曲烁也是见不得这样，忙请她起身：“你说。”
　　女人感激的看着四人，慢慢道：“我叫杨华，是外地人，来这不过是想打工挣点钱，一年前有人找到我说有一个能挣大钱的事情问我愿不愿意，就是，就是给人代孕。”
　　羞于说出口，女人也不禁放低了声音：“我同意了，想着就是生个孩子，挣完这一笔我就能回老家了，谁知道他们把我带走就囚禁了起来，不让我和任何人联系。后来肚子一天一天大了我也没法跑，只能等着把孩子在生下来，可是那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出了血，早产，本以为他们能带我去医院，但是他们只是送我去了一家私人医院，都是他们的人，后来居然商量着直接剖开我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我听见了，从房间里想爬出去找人救我，他们一路追，追到门口，举起刀就向我捅了过来……”
　　女人说不下去了，没有什么事情比让她重复被杀的一瞬间更恐怖的了。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该死，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该活着的啊，那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他们怎么不放过他？” 女人声嘶力竭地趴在地上：“他们把他放在了罐子里，然后在慢慢撕碎他的魂魄，他疼啊，我听见了，他在喊疼，在喊妈妈，那是我的孩子，我的……”
　　曲禾不忍的别过头去，有点心酸。
　　周行夜叹了口气：“作孽啊。”
　　只有曲烁还拥有十足的理智：“记得那些人什么样子吗？名字？地址？医院？随便什么。”
　　女人抹着眼泪道：“那些人的真名我不知道，但是那家私人医院叫光圣。”
　　曲烁闻言不觉蹙紧了眉头，光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