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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笺(19)

作者:非将 时间:2018-06-24 13:02 标签: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她真傻。”曲无义这么说。
  曲禾试探着问:“曲无义?你哭了?”
  那声音明显带着哭音,有点沙哑。
  “我没有!”曲无义吼道。
  曲禾安慰道:“别哭啊,有什么好哭的?”
  “我没有!!”曲无义大喊:“你给我把嘴闭上!你特么什么都不知道!!”
  表面上,曲禾是被曲啸风在外放逐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而实际上,这不是放逐,是出于疼惜。真正被放逐的从头到尾只有曲无义一个人,他死了,所以记得,但是他不甘,因此宁愿用那一半的魂魄抢走曲禾的一只眼睛得以保全留在人世,从此之后旁观着曲禾的酸甜苦辣,自吞苦果。
  他被闷死腹中,再被剖出时亲眼见证了江莲芯的死亡,那个曾经漂亮的如一株水仙的女人披头散发目眦尽裂,只短短的吸了两口空气就再也没睁开眼睛,整个人的身体疼的被汗水打湿,双手死死攥着床单,怎么也掰不开。
  背景是纯白色,床单是纯白色,人也是纯白色。
  曲无义看着女人被白布盖住,他飘出手术室想去看看他的父亲,却只见到那个男人抱着怀里的孩子不肯放开,念叨着:“睁眼让爸爸看看……让爸爸看看……”
  曲禾听着曲无义在自己的身体里大喊大叫,像是着了魔。
  阴阳笺闪着微光跳了出来落在曲禾眼前,曲无义的魂魄蹭的被拉扯出曲禾的身体。
  “不!不可能!我不走!滚开,滚开!!”曲无义怒视着半空中的阴阳笺,趁着它未展开的时间穿门而出。
  曲禾见状也顾不得阴阳笺,只一心追着情绪失控的曲无义也冲出门去。
  回廊处,在那里站着平复心情的曲烁只听一声“砰!”的摔门声,曲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连跨过几个石阶飞奔出门去,满是焦急。
  “曲禾?曲禾??”曲烁喊了好几声,那人却是越跑越远,眼看就出了江家大门。
  曲烁没有法子,随即也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曲无义飘得很快,他知道只要被阴阳笺认定便会进入轮回,但是他不想就这样消失,他还不知道答案。
  其实,他只不过缺了一个理由,而正是因为在心里他也承认了曲啸风对江莲芯有爱才会引得阴阳笺现身。
  眼看着曲无义径直飘过瘦西湖往湖中央逃去,曲禾在岸边跺了跺脚急着四处找寻什么通过这湖水的东西,却没看见一辆车在一旁路上等待许久,司机狠狠踩下了油门。
  曲烁追到岸边时正看见一辆失控的汽车对准了曲禾的后背冲了过去。
  “曲禾!!!!闪开!!”曲烁大喊一声。
  “砰!————”那车头,就在曲烁眼皮子底下撞过了围栏,被撞的人像是断了线的纸鸢,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水面上。
  “撞人了!!!”
  “啊!!!有人落水了!!!”
  “快快快!!!报警!!”
  “……”
  周围的声音七七八八万分嘈杂,曲烁身子一晃,看了一下正转头逃走的汽车牌号,下一秒就跳下了湖中。
  曲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听到曲烁喊他闪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看见驾驶座上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阴狠狠地盯着他,接着一阵剧痛,他便被冰冷的湖水包围了。
  原来窒息,竟是这么个感觉。
  像是回到母体,周围是包裹住他的羊水,无法呼吸,无法逃离,他的身子轻飘飘的,一点动作的力气都没有。
  有泡沫从曲禾的鼻腔和嘴巴里鼓出,一串接着一串,慢慢升起涌向那泛着光的湖面。
  接着,曲禾看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从湖面朝他而来,那人看着他,慢慢展开了双臂。
  他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低诉:“是不是很难受?我尝过这种滋味。”
  曲禾想回答他,却是又吐出一串泡沫。
  那人轻轻从背后环住曲禾的身体,冰冷的手心捂住他的眼睛。
  “这么难受的滋味,不需要两个人都尝过,不如就让我再替你一回吧。”接着,曲禾整个人被向前撞去,他晕晕乎乎的睁开眼,看见自己的身体正离他越来越远,却是挂着狡黠的笑。
  “出生的时候,我抢了你一只眼睛,用了二十二年。现在,该还给你了,哥,谢谢你带我看过那么美的地方。”
  曲禾想冲上去拉住往下沉没的身体,可是他做不到,他的手穿透过去。
  “不……不……曲无义?曲无义!!救救他……救救他……谁来救救他……曲无义?曲无义!!!!”曲禾大喊着,一次次试着拉回身体却是一次次穿过。
  在最后的时刻,凭空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手臂,一把扯住了快要沉底的身体往上游去。曲禾跟着曲烁向上飘着,看着曲烁憋得通红的脸和脖子,看着自己没有了气息的身体。
  没有形状的泪,一滴、两滴……全部化成了湖面泛白的泡沫,又在阳光照射下挥发不见。
  曲烁从湖面探出头来,顾不上呼吸几口空气连忙把曲禾拽上岸。
  周围的人纷纷给他让出一片空地。
  曲烁胡乱把头发抓到脑后,跪在一侧一下一下给曲禾做心脏复苏,接着捏着他的鼻子拼命做人工呼吸。
  两个步骤,一次,两次,三次……持续了二十分钟。
  曲禾的魂魄在一边看着,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
  阴阳笺从头顶再次降落,只是谁也看不见。曲禾伸手接住,眼泪婆娑地看着一缕残缺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中钻进阴阳笺,接着自己被巨大的吸力卷回了身体里。
  曲烁跪在地上俯身听着曲禾身体里再次响起的心跳声,终于脱力瘫倒在一边猛烈喘息起来。
  耳边传来似远似近的救护车警笛声,曲烁虚弱的冲旁边帮他们报警的两个女孩招了招手:“告诉警察肇事车的号牌,记好了,是苏K1113。”
  说完脑袋一阵晕眩也陷入了黑暗。

  第 24 章

  曲禾从昏睡中醒来,入眼是纯白的墙壁,手上还在挂着点滴。
  脑子空白了几秒,曲禾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扯掉了手上的针开始翻找着自己的衣服。
  “阴阳笺?阴阳笺你出来!”曲禾朝着空气喊了一声,竟是真的落了下来。
  曲禾将它唰的展开,整个人又是一阵恍惚。
  上面还是只有阿瑶一个名字。
  曲禾伸手朝着阿瑶名字下的位置摸去,什么都没有,但是曲禾知道,这里,有一个空格。
  他本没有名字,不过是自己起了个玩。
  无义,无义……
  怕是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没有意义的吧。
  曲禾摸着那处空格,眼泪无声从眼眶跑出来尽数滴在笺上。
  “吧嗒、吧嗒……”怎么也停不下来。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曲烁白着脸喘息着看着床上完好无损的曲禾,有些脱水的身体顺着门框慢慢滑落在地。
  “哥……”曲禾轻声唤他。
  曲烁垂头松了口气才撑着站起身:“没事了,没事了。”
  走廊上有些乱,护士带着两个警察走来询问曲烁车祸的事情,曲烁打了个招呼对曲禾道:“我去录个笔录,一会儿回来。”
  曲烁把门轻轻带上,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想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曲禾擦了擦泪,偏过头看向床位旁半开的窗户,玻璃上反射出很浅的影子,曲禾看着自己泛白的左边眼球,伸手捂住了。他停了一会,又试着去摸自己的右眼。
  那里,蒙了一层雾。
  曲禾抬起手背揉了揉,擦掉了什么东西。
  他把脸转过一半又往玻璃上看,不算清楚,却也足够了,他看到那只虚空的眼球也正在看着自己,慢慢又积蕴起一层雾来。
  “真讨厌啊,”曲禾闭了眼笑着说:“以后要多买一只美瞳了。”
  曲烁那边并无进展,他记下的车牌号只是个套牌,实际撞人的司机根本找不到,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警局的人顺着路边的监视器去找那辆车,车是找到了,人却早跑了。
  警察告诉曲烁,只能先备案待审,让曲烁回来想一想有没有什么仇家,毕竟这种事一般都是熟人作案。
  曲烁和几位警察道了谢将他们送出了医院,回来看曲禾的路上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从黑名单里挑了一个号码发了过去。
  【是不是你干的?】
  那头很快回了消息:【怎么?三哥这是想我了?不过这话是什么意思,还得麻烦三哥给解释解释。】
  曲烁的手本来已经回了几个字,想了想却是点着食指给删了,他把这个号码再次丢进黑名单,收起手机去推曲禾的病房门。
  这门,却是同时开了。
  曲禾已经脱了病号服换好了衣服,开门看见曲烁便说:“哥,我们走吧。”
  江正安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吓得背过气,好在曲禾两人回来的及时,江正安看着曲禾没有什么大事才没因此搭上自己的命去。
  只是也因为这场意外,逼得江正安不得不提出自己一早的目的:“曲禾,外公问你,要不要回来住?”
  曲禾一时间没听懂他的意思:“什么?”
  “来江家,跟着外公住,以后继承我江正安的财产,继承这江南地界里江家的名号。”
  曲禾懂了,当然懂了,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曲烁,曲烁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像是不在意听到他的答案,或者这也算得上是相信他。
  如果是的话。
  江正安咳嗽一声,冷声道:“看他干嘛?看他也没用!曲禾,外公在问你,你说你的想法就行,外公不逼你。”
  眼见着江正安说完这一番话又是一阵呼吸困难,江云林差点要把吸痰器拿出来给他戴上了,不由得也同情的看向曲禾,父亲这话和这种状态,还不算逼迫吗?
  只是曲禾却没想多久:“不,我要回曲家。”
  这一声出,几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
  江正安颤着手指着曲烁道:“是不是他让你说的?曲禾,回外公家来,外公能护着你,哪里还轮得到什么外面的人找你的麻烦?今日这事再出几遭,你这小命就没了!!”
  曲禾摇了摇头,很是肯定:“外公,我要回曲家。”
  曲烁揣在裤兜里的手蓦然一松。
  “是我自己选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您的心情我明白,可是外公,我姓曲,我应该在那。您说能护着我,能护我几时?不过是把我护在这个院子里,可若是那样,连这院子我都走不出去,又怎么走完剩下的路?”
  “你,你是嫌我年纪大了,累赘了!说我护不住你了,怎么我就护不住我外孙?啊?”
  曲禾上前拥抱住这位老人,拥抱住这像是捡来的亲情:“外公,不是这样的,您还有大把日子要过呢,是我累赘,您累了一辈子,剩下的日子该是享福的,不是再放在我身上担惊受怕的。我今年22,年轻着呢,得自己闯出去才行,您也不想到头来让外人指着您的外孙说只是个不学无术在家啃老的笨小子吧,嗯?”
  江正安偷偷抹了一把泪,把所有的话都咽下了。
  他还能再说什么呢?什么也说不了了。
  二十年前,他看着自己的闺女奋不顾身转身离开了他的遮风港,二十年后,他又要看着自己的亲外孙和自己挥手道别。
  老了,老了,到了也没图成个团圆。
  可是孩子说的在理,他又不是老糊涂。他是只鹰,断了翅膀的鹰,纵然再爱孩子又如何,他还是要看着他们一遍一遍摔下悬崖才能学会飞翔,而他,只能守着旧巢,算是给孩子守住了一个安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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