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上(154)

　　“是”杜雪堂离开。
　　付玉思独坐在殿内，脸上又有了忧愁，吴王从一侧走来，看见他的样子，上前拥着他。
　　“玉思”吴王环着他，握紧的他的手说“这不是你的错，是晋王狡诈，我们只是急切了些”
　　没错，可我不能不急！
　　付玉思转过身子，仰头看着吴王，他仍眉目英俊，和许多年前一样，可是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偏安江南许久了。
　　少时的吴王，英俊潇洒，勇武异常，出身高贵，他就是天生的帝王，若不是付玉思的连累，坐在天子宝座的既不是宣帝，也不会是秦正。
　　吴王要迎娶一名掖庭衙的罪徒，在明帝有心之下，被弄到的满朝皆知，差点失去爵位贬为庶人，最后是贵妃和平远候退步，转而支持秦正，吴王才被保住。
　　“王爷放心”付玉思紧紧拥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这天下是您的”
　　“你也是我的”吴王圈着他，轻声说着。
　　晋王宫
　　“南宫宫主”秦宇进门看见南宫询忙问“神官今日如何？”虽说本也是利用南宫询引诱刺客，威胁南宫宫主，但是他从没想过真的伤人，更没想过伤到南宫玉良。
　　“多谢王爷挂念，玉良醒来吃了药又睡过去了，老夫代玉良谢过王爷”
　　“如此不巧”秦宇笑笑，又对他说“听闻前辈要回府，难不成是小侄招待不周，还是宫人伺候不好”
　　“岂敢，玉良已经醒来，老夫父子二人岂敢继续叨扰王爷”南宫询谦逊的说。
　　“宫主跟本王客气了”秦宇坐下，冲他说“本王待南宫宫主如师长，您住在这儿本王也深感欣慰”
　　“可是玉良··”
　　“哎··本王与神官也是十分投缘，况且玉良还为本王受伤，本王如何能让救命恩人还未痊愈就离开呢”
　　南宫询沉默了，神色还是拒绝，秦宇看着他，微微凑近说“香儿姑娘远在关中，兄长受伤还不知道，不如本王派人将她也接来，让宫主一家在大梁团聚可好”
　　“不可”南宫询立刻色变。
　　“呵呵，看来宫主思念爱女，思念家乡，想必神官痊愈后，也该回去了”秦宇神色不变的说。
　　“香儿年幼，不堪旅途劳顿，怎敢麻烦王爷，至于老夫··”
　　“宫主也不必担心”秦打断他的话“只要宫主在晋国一日，任凭吴国刺客如何丧心病狂，也不能伤宫主一分一毫，只是出了晋国，本王恐怕援救不急”
　　晋王□□裸的威胁，南宫询脸上闪过愤怒，冲晋王说“既然如此，行宫内若无王爷的意思，刺客又怎么会靠近一步”
　　“哈哈··不亏为当年关中第一谋士，本王佩服”秦宇大笑。
　　“不敢”南宫询脸色神色沉寂下来“王爷才是技高一筹”
　　“宫主，既然言明，又何必绕圈子”秦宇收了笑意，看着南宫询认真的说“今天的天神宫，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宫主好好考虑”
　　言毕，晋王起身离开，南宫询坐在原地，盯着前方许久，又疲惫的长叹一声。
　　无论真相如何，在天下人看来，晋王本欲取梁安，后来又因为有刺客刺杀自己，晋王才放弃了进攻，这一番动作，所有人都认定，晋王和天神宫共进退，根本由不得自己辩驳。
　　同样是想利用天神宫的威望，晋王计谋之狠毒，远胜王谦和等辈！
　　大梁街头
　　卓清风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隐在墙角，偷偷的望向护卫将军府，门前站满守卫，看样子吴国的人已经被发现了。
　　腰间隐隐作痛，卓清风拉紧披风快步离去，晋王已经封锁了晋梁郡，此刻进入客栈危险无比，必须找一处晋王绝不会搜查的地方。
　　太阳已经垂过城头，卓清风看向前方，红墙金瓦，庞大华丽，这晋王宫应该不难进吧！
　　晋王宫
　　晋王殿下再一次对天神宫的医术敬佩至极，小神官居然能起身了，尽管仍是脸上惨白，身体虚弱。
　　“玉良”秦宇一进门，就看见南宫玉良披着厚厚狐裘披风，在院子里慢慢的踱步。
　　“参见··”南宫玉良走到近前想行礼。
　　“算啦”秦宇扶他坐下，笑呵呵的说“本王是来看望救命恩人的，如何能让你行礼”
　　南宫玉良笑笑没有出声，他医术救过很多人，但是真自己舍身挡剑还是头一回，晋王这一句‘救命恩人’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说吧，恩人想要本王做什么报答？”
　　“王爷客气了”
　　神官慌忙摆手，晋王却忽然凑近一分，眨着眼说“你差点丢了性命，是你不该客气”
　　大概是因为自己救了晋王的性命，晋王现在和他相处起来颇为随意，嗯··有点太随意，南宫神官一时有点不适应。
　　“王爷，你我相识，朋友一场，不必如此”南宫玉良躲开他。
　　朋友？秦宇眉毛一扬有点诧异，心中并未当真，打趣的说“是本王高攀了”
　　南宫玉良勾起嘴角，轻声笑了，这样的晋王似乎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秦宇瞧着他平展的眉，还有勾起的浅笑，略微怔了一下。
　　南宫询从院外进来，见晋王与南宫玉良聊的正欢，轻轻的皱眉，快步上前施礼。
　　“参见王爷”
　　“南宫宫主”秦宇站起来施礼。
　　“不是叫你多走走吗？”南宫询看向南宫玉良，有些严肃的说“快去”
　　“是，父亲”
　　南宫玉良听话的离开，秦宇见他转身时，特意的看了眼自己和南宫询，眼底带着丝丝担忧，看来那句朋友，果然是恭维本王的。
　　“是本王打扰玉良，宫主切勿迁怒”
　　“不敢，王爷挂怀乃玉良荣幸”
　　“呵呵··宫主客气，莫说玉良救了本王，单冲神官的为人，本王也是十分欣赏的”秦宇和顺的说。
　　“玉良自幼被我关在天神宫，不通事理，若有得罪，还望王爷海涵”南宫询倒了两杯茶，递给晋王。
　　秦宇接过茶杯，看着翻腾的茶叶，低声说“宫主一双儿女都正直率性，可惜··”
　　“请王爷赐教”南宫询也端起茶杯，抬眉看向晋王。
　　“可惜过于率真赤诚，宫主百年后，令郎与令媛将如何自处啊！”秦宇低头品了一口茶，似闻询又似感叹的说。
　　南宫询的目光下意识的滑向远处的南宫玉良，也静静的品茶不出声，许久才开口。
　　“天神宫不问世事，只治病救人，相信凭老夫所传，安身立命尚可”
　　“宫主若如此自欺欺人，当本王没说好了”
　　晋王端起茶杯专心致志的品茶，南宫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思量着着什么。
　　“以王爷之见，天神宫该归于何处？”
　　“晋国”
　　“为何？”南宫询正色问。
　　秦宇笑了，笑容里带着一分冷意，目光也看向那边踱步的南宫玉良“因为你们在晋国啊！”
　　这天下藩国南宫家尽可以选择，可是也要走得出晋国才是。
　　呵呵··南宫询皱纹堆在脸上，看着年轻的晋王说“王爷让我想起一人”
　　“哦？”
　　“梁王”曾经大雍宫廷内最耀眼的皇子，最有才华的藩王，即便是今天，南宫询想起此人，依旧是心生敬佩。
　　呵·秦宇看着他，笑出了声“梁王··可是梁王死了！”死于叛逆，也死于众叛亲离。
　　“没错，所以王爷不怕吗？”
　　“梁王死于谋逆，而本王又不会谋逆”秦宇迎着他的目光，正色说“况且，本王还知梁王之败与宫主当年弃暗投明有关，本王又岂会重蹈覆辙”
　　晋王浅笑着，眼里是冰冷的算计，南宫询透过那双眼睛，看见了许多人，让他心底长叹一声。
　　“王爷好手段，南宫询佩服”
　　“宫主已有决定？”
　　“王爷想要什么？”南宫询问。
　　秦宇扬眉，淡淡的说“本王要晋国安稳，要这晋国后方不再有争端”
　　“那天神宫只能独善其身”南宫询回答。
　　“宫主不要怪小侄无礼”秦宇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的说“天神宫有如此威望，却声言不涉朝政，此言若出自令郎之口，本王姑且念其单纯，但出于宫主之口，未免有些虚伪”
　　“没错”南宫询点点头，认同的说“当年，老夫隐退，是因为相信这天下藩国已经尽除，所以才想以天神宫治病救人，行善积德，若老夫知道今日仍是诸国林立，绝不会如此”
　　“那如今又谈什么独善其身？”
　　“因为王爷”
　　南宫询看着自己，那一瞬间，秦宇又见到这位昔日第一谋士的风采。
　　“王爷雄心壮志，绝不会容下任何一方势力独大，试想，若老夫拜于晋王门下，功成名就之时，您可会容得下凌驾于世族之上的天神宫”
　　南宫询说着郑重施礼，真诚的说“王爷，老夫只是想为儿女留条后路而已”
　　秦宇静静的看着他，南宫询的话语真挚感人，也有理有据，可是他还是不能尽信，毕竟此人不是单纯的南宫神官。
　　“宫主，您的话本王只信七分”
　　“王爷要老夫如何证明”南宫询不意外晋王的怀疑。
　　“本王想让志平同你回关中，让关中世族都知道本王的胸怀”秦宇微微一笑。
　　“好”
　　“但神官得留在晋国”
　　“王爷”南宫询脸色微变。
　　“宫主”秦宇扬手打断“余下的三分，就由令郎补足吧！宫主放心，晋王军入关中之时，便是令郎归家之日”
　　南宫询没有再出声，看着南宫玉良沉默不语，这不是几十年前，自己孑然一身，说退就退了，如今为了这双儿女，他已经退不了了。

　　☆、叛徒不止

　　晋国诏狱在大梁城西，徐氏侵田后，晋王下命营造，专门关押谋逆，叛变等重犯，建成后关进去的第一个人就是孔清。
　　马车停下，秦宇带着南宫玉良进门，他很奇怪为什么明明是新建的大牢，仍是一股霉味。
　　牢房内，孔清瘫倒在床上，显然受伤不轻，秦宇站到门口，眉头动了一下。
　　“孔清”
　　“王爷？”孔清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叩首。
　　秦宇看着浑身伤痕，跪在牢内的人，轻叹一声“孔清，你跟本王十载，究竟为何叛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