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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红玫瑰和三班的洪水猛兽(29)

作者:戴林间 时间:2019-07-22 09:44 标签:甜宠 校园 年上

    

    第28章

    秦淮挣扎了一下,被陈可南按住后脑,安慰道:“行了行了,没事儿。”他这才安静下来,但仍然急促地喘息着,背上的肌肉痉挛般地微微抖动。
    “我爸连我上几年级都不知道。”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陈可南被逗笑了,又怕被他听见,别过头转向一侧,秦淮毛茸茸的头发擦过他的下颏,秦淮忽然不由自主地抽噎了一下,一股热气从衣服领口钻出来,扑上陈可南的鼻尖。他闻到隐约的香气,大约是洗发露或者衣物柔顺剂。
    秦淮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吸了吸鼻子,推开了陈可南。陈可南收回手臂,发觉秦淮还维持着刚才弓着背的姿势一动不动,睫毛上凝着残余的泪水,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肩膀。不由问:“怎么了?”
    秦淮拿起一张纸巾,胡乱抹了抹脸,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鼻涕蹭上去了。”说着又拿了张纸巾,在他肩膀上擦拭起来。
    陈可南沉默了,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一句谢谢。
    秦淮似乎清醒了些,握着纸团坐在高脚凳上望着他,那神态像极了马戏团里坐在凳子上等待号令的老虎狮子。调酒师拿来账单,冲秦淮笑了笑。秦淮看见了,忽然凑近上身,严肃地说:“他骗你的。我不是他弟,他是我老——”
    陈可南立刻捂住他的嘴,对调酒师说:“喝多了,喝多了。”拉起人往洗手间走。
    他叫秦淮洗脸,问他想不想吐,秦淮不回答,迷迷瞪瞪地把水龙头抬起又按下,饶有兴味地来回做了好几遍,突然又说他要上厕所,拉着陈可南走到便池边,一定要他跟自己一起。陈可南费力地从他怀里抽出自己的手,走出了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秦淮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出来,左右不见人,不由叫起陈可南的名字。拐角处传来答应的声音,秦淮转过去,看见陈可南正把烟头按灭在垃圾桶上,一个女人沿着过道走回卡座。
    “洗脸没有?”陈可南走上前,端详他的脸。
    “我会洗脸。”秦淮不高兴地别过头,不让他看。
    “走吧。”陈可南拍了拍他的背,转身从垃圾桶前走过,不动声色地把一张揉成团的纸巾抛了进去。
    秦淮立刻发觉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陈可南拉住他要走,却被他挣开了。秦淮走回垃圾桶前,弯腰往里看,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他伸出手去,但立马被陈可南逮住了手腕。
    “别翻垃圾桶,”陈可南按住他的肩,像是拼命拉紧牵引绳不让自家狗闯祸的主人,用一种劝慰的语气说,“好歹过年呢。”
    “是不是刚才那个女的给你留的电话号码?”他咕哝着问。
    陈可南有些意外,“喝多了倒是变聪明了。”
    “那女的讨人厌,你别搭理她。”秦淮被陈可南扶着,嘴里喋喋不休地抱怨,“她还涂黑色的指甲油。”
    陈可南一边答应,一边确认沿路没有女人听见。听到最后,他不禁一笑,“黑色指甲油怎么了?”
    “熊敏慧就涂黑色的指甲油。”秦淮皱起眉毛,手掌在眼前赶了赶。
    陈可南推开酒吧大门,冷风猛灌进来,刺得肺里生疼。他翻起羽绒外套的风帽,又替秦淮裹紧围巾,拉高拉链,翻起帽子。秦淮直嚷不舒服,说着去摘围巾,他立刻问:“熊敏慧是谁?”
    显然,他在酒场浸淫多年,对当醉鬼和应付醉鬼都很有一套。听了他的问话,仿佛陷入了沉思,两条手臂垂了下来,不再挣扎,任由陈可南重新系好。他的声音从围巾底下闷声闷气地传出来,“是我初中班上的一个女生,总跟黎真作对。”
    雪已经停了,路上湿滑,有一段瓷砖路似乎结了冰,陈可南紧挨着秦淮,一直低头留意地面,担心他摔倒,心不在焉地问:“黎真又是谁?”
    秦淮有一阵子没说话。陈可南以为自己没有听见,正准备说他去叫出租车,突然听见秦淮低声说:“比我高一届。长得很好看。”
    路上没有车经过,两人只好沿路慢慢地走。风终于停了,陈可南放下帽子,秦淮还在口齿不清地讲黎真的事。说起她谈过许多个男朋友,不是外校的高年级男生,就是没上大学出来上班的小青年。陈可南听了他的描述,说他们就是小混混,被秦淮不悦地用手肘捅了一下。说起她身材火辣,陈可南笑了一声,仿佛有点不以为然,秦淮立刻停顿下来,自己点了点头,“真的。”想了想,又认真地添上一句,“她胸很大。”
    陈可南低声笑起来,仿佛这夜景让他格外愉悦。“你喜欢她?”他问。
    秦淮却沉默不语。一辆载了客的出租车尖啸着驶过,车灯仓皇地一闪而逝,照得他脸色惨白。直到一切重新归于寂静与黑暗,他才纠正似的说:“我认识她。”
    喝了太多酒,他的嗓音变得沙哑起来,竟然有种沉郁的况味。陈可南微微笑了,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你们俩谈恋爱?”他问。
    秦淮皱起眉,好像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陈可南盯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点点头,没一会儿又摇起了头。
    “你们分手了?”陈可南猜测道。
    “我转学了。”秦淮说,手指点了点脚下,“转到这里。”
    “为什么?”陈可南两只手背在身后,像逗小孩或者猫狗似的,微微前倾身体,试图去看他低垂的脸,“被老师家长发现了?”
    秦淮停下了脚步。陈可南不明所以,跟着站住了脚。还没发问,秦淮突然掀开帽子,拉下围巾,深深吸了两口气,眉毛死死地拧着,仿佛正忍受着某种极端的痛苦。陈可南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问怎么了,他像惊醒似的缩了一下,又猛地安静下来,胸口起伏了一阵,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哽咽。
    “不是。”他梦呓般地说,“她怀孕了。”
    

    第29章

    认识黎真那年,他念初三。他们学校的初高中部连在一起,她高一新入学,男朋友已经谈了大把。据说有人从她走路的姿势看出她不是处丨女。
    寄宿学校一个月放一次假,秦淮成天野在外面,往来的除了学校违纪名单上的常客,就是混迹台球室和网吧的小混混。他乐此不疲。他们一众男生跟黎真称兄道弟,背地里却对她的身体津津乐道。可惜名花总是有主,每次谈到最后,大家都长叹一声,悻悻散去。
    秦淮有时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看她站在学校后门外的小街上,不一会儿就有个高大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带上她疾驶而去。有时他们把车停在一边,蹲在路边抽烟,一面跟她说话。她的男朋友换了又换,但似乎没有分别,总是高高大大,抽烟的动作很老练,有的染了头发。他们弹烟灰的样子成熟得要命,就像学校里嗜烟如命的男老师们——这是唯一让秦淮觉得男老师不那么令人反胃的地方——他暗自模仿过很多次,但怎么也学不像。
    有一天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太小了,像个女人,他不由怒气冲冲地踩灭了烟头。他猜测他们如出一辙的姿势可能是从她那里学来的,但后来他发现她不怎么抽烟,偶尔夹着烟,姿势笨拙地像个幼儿,手指张得大开。他失望极了,好长时间都没去二楼的栏杆那里。
    临近中考的一个下午,他跟朋友走出后门,正好撞见黎真坐在男朋友的自行车后面,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她在风里尖叫他俩的名字,转眼就消失在树荫后面。
    我有一次碰见他们从前面那家小旅馆出来。朋友露出诡秘的笑容。
    什么?秦淮好像没听明白。
    他们肯定在里面那个啊。他伸出一对大拇指,相互对着弯了弯,像一对互相点头致意的鼹鼠。
    哦。秦怀说,那没什么了不起的。后来他每次经过那家掩在阴影里的小旅店,总要装作不经意地回头,但里面暗得什么也看不清。偶尔碰上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他的眼睛恨不能从那人身上剜下一块肉尝尝滋味。
    高一的那个九月热得要命,远处的一切都在阳光下倒影似的荡漾着,仿佛这世上只剩下夏天。这天下午放假,大家谁也没急着收拾行李,中午跑出去吃饭,被假期弄得兴致高昂,叫了啤酒,一瓶一瓶的灌进肚子里。
    吃完饭又去唱歌,结果一群人在包房里睡得七歪八倒,秦淮上厕所回来,碰见黎真蹲在走廊里抽烟。他忍不住弯腰捉弄她,忽然被她一把拉住,说你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里面闷死了。
    他们走进熔岩似的阳光里,下午一两点钟,街上静得出奇。她牵着他的手,不知道是谁在出汗,最后两只手都湿漉漉的。
    他问起她男朋友。
    他把我甩了,她满不在乎地说。正好,我也想甩他。
    他们在那家小旅馆门口停下。你上不上去?她问。地眨动,依稀有股挑衅的意味。他感到一滴汗水顺着脊背滑进裤腰里,像是冰做的,让内脏都颤栗起来。
    她叫他过几分钟再进去,他在拐角的树荫里站着,像是第一次要去杀人放火的匪徒,手背的青筋涨满了空气似的,一阵一阵发酸地疼。
    他满怀敬畏地踏上老旧的瓷砖地,像个觐见皇帝的平民,左右全是举着矛戟的侍卫,眼睛只能盯着脚下的那块方砖。逃脱了前台,他几乎是狂奔着上楼,在楼梯上险些摔一跤。
    房间窗户大开着热风,涌动葱茏的树冠玻璃似的闪闪发光,狭小的屋子忽明忽暗。他慢慢走到床边,一阵热风卷进来,鼻腔里像灌满了沙子,几乎让他窒息。黎真本来坐在床边,一下子站起来,隔得那样近,几乎贴到一起。他忽然发现她脸上长着十几粒细小的雀斑,身上不时传来一股潮湿的香气。
    你出了好多汗。她说。
    他不说话。
    她捣了他胸口一拳,像他俩平时胡闹那样。喂,我跟你说话。
    他就也像平时那样,毫不留情地揉乱她的头发。她尖叫着跳到床上,伸脚踢他,两个人滚成一团,最后都被被子缠住了手脚,索性并排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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