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我(25)
“哎,老板,老板!”
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的沈祝山骤然回神,看到面前的年轻小伙子还有他身后站着的女孩。
小伙子看到老板睁眼,于是拿起来店里货架上的火龙果问:“这怎么卖的?”
沈祝山给他秤好,算完账,又看到与他牵着手的女朋友,沈祝山在他们相互牵着的手上瞄了几眼,眼神露出一种莫名的欣慰,他感觉他的眼睛得到洗礼了,三观得到了一些修复,不然他这几天真的要以为溪县的风水有什么问题了。
“下回还来啊,我们店火龙果包甜!”
这一天往后的数天里,沈祝山白天看店的时候,碰到那些手拉手的男女朋友过来买水果的,或者已婚夫妻过来的,都会格外热情,给别人算完账后,还会额外送一两个砂糖橘。
沈祝山这段时间除去赵临丰没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还钱之外,并无旁的烦心事。
周五的晚上,才刚过了六点钟,沈祝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沈祝山拿出来,看到是孔洵发来的消息,说是今晚的晚自习和别的老师调了班,会早回来。
沈祝山没放在心上,单纯以为是别的老师有事,请求孔洵帮忙调了班。
于是在孔洵的提醒下,沈祝山这天也提早回去做了饭。
孔洵从外面回来后,往桌子上扫了一眼,桌上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还打了一个汤,与他们的日常别无二致,算不上丰盛。
孔洵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然后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脚步看似漫不经心地来到冰箱前,拉开冰箱后,上下打量后,发现里面并没有蛋糕的踪迹。
冰箱里冷色调的灯光打在孔洵的脸上,把他的一边的脸照得惨白毫无血色。
“哎。”
孔洵听到沈祝山的声音,转过头,看到是手里端着空碗的沈祝山从厨房那里警惕地探出了身体,严肃地提醒孔洵:“别再拿酒了!”
孔洵没应声,垂下来眼皮,收回视线后退了一步,将冰箱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不让喝酒又开始暗暗发脾气了,沈祝山懒得搭理他,把粥盛好端到了餐桌。
两人落座,饭吃到一半,孔洵抬眼看着像是完全对自己的生日一事毫无所觉的沈祝山,在自己对面吃得津津有味。
似乎是察觉到了孔洵的视线,沈祝山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然后抬头和孔洵说:“一会儿吃了饭,我还要去店里一趟。”
孔洵脸上浮现出了一种非常耐人寻味的表情,他说:“沈哥,你对这个店倒是上心。”
沈祝山这时候跟他撞上视线,又看到孔洵桌边什么骨头都没有,沈祝山今晚烧了一整盘小排,可孔洵今晚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不知道是菜做得不合胃口了,还是心情不好。
“你怎么了?”沈祝山微微蹙眉望着他,吃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孔洵冷不丁地突然开口:“沈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沈祝山霎时间心里“咯噔”一声,孔洵表面看起来对他全然信任,对店里的一切从不过问,却不知怎么发现了纰漏。
他惊疑不定:“你发现了?”
“钱弄哪里去了?”孔洵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回避的空间。
他看着餐桌对面的沈祝山,看他不自然地和自己避开视线,低着头。
“沈哥也没有别的需要花钱的地方吧。”像是没有耐心等沈祝山回话,孔洵半垂下来的眼眸,复又抬起:“而且,沈哥也没什么朋友。”
孔洵的视线落在沈祝山明显有些发白的脸上,说到这里,孔洵又恍然大悟一样想到什么:“哦,差点忘了,是赵临丰吗?”
“你把两千块钱给赵临丰了?”孔洵看着沉默下来的沈祝山,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答案,孔洵不理解一样问:“为什么?”
他偏了偏头,盯着沈祝山的脸:“感激他收留你住过两天?”
沈祝山终于受不了地开口了:“不是给,是借。”
“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得是不对,这毕竟是你的店,我应该和你商量一下。”沈祝山非常苍白无力地解释着说:“他说了十天就还。”
孔洵又笑了起来:“那现在是几天了,过了十天了吗,他还你了吗?”
沈祝山:“……”
沈祝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那是因为他爸妈到现在还没走,因此拖延了两天,但是他说了很快就……”
孔洵突然打断了他:“不会了。”他后半句,语气重了一些:“他不会还你了。”
沈祝山非常不喜欢孔洵这样的态度,但是又因为这件事确实属于自己的责任,实属理亏,于是压着情绪,“谁都有个难处,我知道他这个人有时候爱占点小便宜,但是他不是个坏人,他说了……”
“他说了什么重要吗?”孔洵嗤笑了一声,而后眼睛盯着沈祝山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呢,你以为你看人很清楚吗?”
“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想和你吵。”沈祝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抿着嘴,顿了一下又开口:“我说了他会还,我会把钱拿回来。”
沈祝山作势要离开餐桌,孔洵却在他身后再次出声,他声音不轻不重的:“为什么要这样?”
像是真的困惑不解,又像是只是单纯嘲讽,孔洵的声音清晰:“这样会让你很安心吗,因为你出身差,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也差,但是又想让大家都喜欢你,所以你就对什么人都要照顾,都要对他们好,这样做会让你特别有认同感,让你感觉自己有价值?因为对别人有用,然后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可怜,是这样吗?”
从餐桌上离开,刚走出两步,背对着孔洵的沈祝山脚步顿住了。
沈祝山一言不发,他从肩膀到背脊都紧绷了起来,在他身后的孔洵看不清他的表情。
客厅里沉默下来,沈祝山过了很久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双脚一样,没有回头看孔洵一眼,也没有解释或者回嘴,他从孔洵家摔门而出了。
沈祝山满脸暴躁地走出来,他一边摸兜里很久没抽的烟,又摸打火机,结果找遍了每个口袋也没找到。
沈祝山更加气急败坏地,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吐出来那些字:“又发什么疯,混蛋。”
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沈祝山拿出来手机,也不再给赵临丰发消息,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打了两个,接连被按掉,沈祝山气得瞪眼,还想要再打,手机上方弹出来了赵临丰的一条快捷回复“很抱歉,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稍后会给您回复。”
晚上八点半,赵临丰把女神送回家门口。
这是他不太常来的溪县的“富人区”,这一片全是二三层的小洋楼。
“下回见。”
赵临丰殷切地对着林洛雪挥挥手。
就算在今天他发现女神把他花费了一千八十八买的精巧的钥匙形状的项链拆掉,与毛绒挂件串在一个环上,挂在了她的包上,也依然不减他的热情。
以一种癞蛤蟆狂喜的姿态目送着她回去后,赵临丰终于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赵临丰拐了弯,走到了路灯下的时候,将裤兜里手机掏了出来,掏出来一看,竟然有来自沈祝山的十个电话,最上面发了一条消息,问自己什么时候还钱。
赵临丰拿着手机,一边走,一边还想着再怎么拖延几天的时候,抬眼看路的瞬间,突然看到前面一栋别墅。
这算是这附近最大的一栋,赵临丰看着有一点儿眼熟,再瞄两眼,想起来好像是高中时期孔洵住过的地方。
这时候别墅的铁栅栏门突然打开,赵临丰本能反应往后面的绿化坛一躲,纳闷地看着,孔洵这房子里竟然还住着人?
赵临丰看着栅栏门里出来一个穿着制服的人,从里面拖拽出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前面树下面停着的一辆小型货车上面下来一个人,帮他打开后面的小货箱,将那个神秘的黑色塑料袋丢上去了。
赵临丰呼吸都屏住了,这栋别墅窗户很多都封住,此前路过的时候,里面昏暗至极,不亮一盏灯,赵临丰以为这里面的家具都该落三层灰,早都没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