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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的河(85)

作者:四野深深 时间:2023-05-08 10:29 标签:年上 养成

  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到池灿终于朦朦胧胧睁开眼,他身上搭着的薄毯余温未散,往旁边一伸手,李景恪却还是不在床上了。
  池灿很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低头扯开把他捂得有些汗津津的毯子时,再次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皮质手环,摸过去那上面也已经不是冰凉的触感,让池灿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李景恪打开了电脑正坐在桌前,听见池灿醒了,他只是转头看过来,坐在原处没动。
  “哥……”池灿窘迫地往前走了两步,动作僵硬,感觉自己在亮堂堂的光线下又被看了个一二干净,身上被李景恪戴上的东西顿时强烈散发着某种昭示,仿佛池灿也是被李景恪所有的,“这些……”他双手不自然地摆放在身前,低声说,“这些还要戴着吗?”
  “你想取了?”李景恪好整以暇地问。
  池灿被反问得一凛,只好立即摇了摇头。
  李景恪说:“先去洗脸刷牙,最好再自己洗个澡,昨晚你睡过去了,只用纸擦过。”
  在此之前池灿大睡一觉,什么都通通忘干净了,经李景恪的提醒嘱咐,他站在原地越听越脸热,记忆这才呼啸着涌上来,能感觉液体也在顺着皮肤缓慢而清晰地蜿蜒而下。
  他移开眼睛不再和李景恪对视,尽快往厕所里走去,然后不轻不重又十分迅速地关上了门。
  李景恪看回屏幕前,过了半晌起身往厕所门口走去,敲了敲门。
  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顿时停了,安静片刻,那扇木门吱呀一声逐渐打开,缝隙里最先露出池灿有些肿的眼睛,然后是小半张脸,被水雾打湿得仿佛半透明。
  “志愿登录系统的密码。”李景恪言简意赅地开口说。
  水珠从下巴低落下来,池灿缩着肩膀呆了呆,反应过来,嚅动嘴唇说:“我写在那本参考书第一页了,本来就想着要你看的。”
  李景恪停顿片刻,低头扫视了一眼,问:“洗干净了么。”
  池灿“嗯”一声,握着门把的手捏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拿毛巾挡在身前无意义地擦来擦去,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尴尬。
  “早上剩的水没那么热,洗完了就快点出来。”
  李景恪说完便径直替他关上了门。
  池灿嘴角抿得很直,舒了口气站回淋浴头下,打开开关让雾气很小的水重新浇下来。李景恪没有从前对他那样温柔的感觉了,以前李景恪会为他摘掉项圈抱他进来洗澡,现在却不会。
  昨晚也是李景恪终于如他所愿,第一次没有做措施。池灿洗得有些久了,放出来的水逐渐变冷,他匆匆关掉,手指好像都被水泡发了。其实他身上到处还是隐隐酸痛,双腿止不住发软。
  池灿扶着洗手台擦干身上的水珠,心想李景恪可能还没有完全消气,所以才这么对他。
  他套上衣服后站在了镜子前,颈间这根天青色的项圈和红绳吊坠重叠,看起来竟然不显突兀,池灿伸手拽了拽,擦干遗留下的一点水渍。
  池灿不知道李景恪打算让他戴到什么时候去,夏天的衣服都是圆领和短袖,根本遮不住这些性暗示意味十足的东西。
  他摸到搭扣的位置,其实无论哪里的,想摘掉自己就能摘,就像李景恪要把他锁在家里,他想出去也就出去了。
  池灿深深吐了口气,出来的时候,李景恪似乎早看完了他昨天浑浑噩噩一整天之中重新填报的志愿。
  因为阳光照不进来,他感觉外面的空气要凉一些,喉咙吞咽时会贴到已经失去体温烘衬的项圈内壁。
  李景恪手里又拿起了那张志愿填报单,看了一会儿后抬眼看向池灿,说:“冰箱里不是有牛奶和面包,站在那里干什么,不吃早饭了?”
  池灿去冰箱里拿了吃的,最终坐在李景恪对面。他没有太多胃口,不过还是用牛奶咽着面包片吃了起来。
  “新的志愿还要改吗,”李景恪说道,“到底去昆明还是北京。”
  按往年分数线和录取排名,池灿的分数去省内的云大都已经是百分百能稳的,而老师早就根据他的情况做过最好的推荐,冲一冲,如果能去北京读中传,就会是最完美的结果。
  池灿理应将北京的学校放在最前,而不是为了得到李景恪的一句反对,才故意填一个比中传分数更高的学校做挡箭牌。因为池振茂在不在北京都和这没有关系,他去不去北京也和池振茂没有任何关系。
  “不改了,”池灿停下咀嚼,低声回答道,“第一志愿是我能尝试选到的最好选择,可以试一试,也是喜欢的,去昆明的话用来保底。”
  李景恪关上了电脑,对池灿说:“专业也想好了?”
  “嗯。”池灿继续往嘴里塞着面包,终于把最后一块吃完。
  他搭在桌上的双手压着桌面并不方便,手腕上都被那圈手环压出了印子,于是吃完就很快把手垂放了下去。
  “池灿,”李景恪看回最初这份志愿意向单,挑了挑眉说,“你是不是看我没读过你们这样的学校,没考过高考,所以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才敢拿着这个来糊弄的。”
  这会儿池灿低着头闷不做声了。
  李景恪站起身,走到池灿面前,拿着他的一只手举了起来,握住,然后检查似的看他手上的手环,再一根根捏过他的手指,说:“怎么不说话了,现在是哑巴小狗啊。”
  “哥……”池灿轻声地喊。
  “从快高考开始你就在想了,想了这么久,一开始一定觉得自己很聪明,”现在池灿醒着,无比的清醒,李景恪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要是直接不给我看这个,在网站填完志愿就锁定,就谁都改不了了,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到你了,但通知书总有送来的一天,录取的学校总会被我这个总是管着你,让你心情不好的哥哥知道。”
  池灿喉咙干涩起来,手指变得僵硬,微微一蜷。
  李景恪按直了他的指节,继续说:“你不想一个人承担这份罪责,因为读完高中去上大学,对你来说已经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能考出高分的人自然也想去好学校,读自己喜欢的专业,但你又有点想留下来,舍不得我,想着不如留在风城也可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逼你留下,以后要是后悔了,你也能少怪到自己头上一点,最大的原因只是你有一个我这样不近人情,还会跟你上床的哥哥,是不是?”
  池灿蹙紧了眉头,他没有这么露骨的想过,但当李景恪一点一点赤裸裸说给他听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能言语,无从反驳。
  他在央求和认错了那么久以后,好像终于才明白李景恪到底在生气什么。
  “哥,我,“他声线紧绷而又颤抖,“你别……”
  “你以前说你记得我,”李景恪说,“小时候带你在池塘边打过枪,我是教你打过枪,他们都不让你玩这些危险的东西,但你找了我,真出了什么事应该也跟我没关系,谁都不能怪我头上,对吧。”
  仿真枪往水里打能打出响,打在地上能钻个洞溅起泥,若操作不当,它的杀伤力对一个淘气的稚子来说也缺少概念。
  年少的李景恪趁大人不在,没拒绝池灿。
  “结果很明显,就算什么事都没发生,也并不是。好孩子就算做错事,也是被别人带坏的。”
  李景恪扯扯嘴角,划了下池灿的脸,平淡地说:“不过看来看去也不算亏,就算当初你没把我当你哥,后来看见了我,一开口照样会叫。”
  池灿不知为何,听李景恪罕见的提起往事,心脏仿佛才真正被挤压勒紧,拧出了酸涩的汁液。
  尽管只有零星几句,他也听懂了。他找李景恪教他打枪,留下快乐的记忆;李景恪教了他,却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此时此刻的池灿也是如此。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并承受相应的代价。这大概就是池灿成年后真正的第一课。
  李景恪现在才教给池灿这一课,让他尝到痛苦的滋味,但对池灿而言,他实则只付出了很少,一点也不能称之为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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