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婚(171)
他的反应看起来有种说出不出的奇怪, 林珠愣了一下，道：“是啊，真的很鼓, 还有点硬……就好像里面长了什么东西一样。”
就好像, 里面长了什么东西一样。
段星舟气息紊乱，用力握紧双手, 指关节都泛白了。
其实看到程诺疤痕的第二天, 他就询问过做医生的朋友，朋友听他描述刀位, 第一反应是剖宫产，只是在得知程诺是男人后, 便很快改了口。
没人比他更清楚，程诺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所以他那时的重点在程诺的身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对第一个回答并未过多地散发思考。
前段时间听到秦泽说这个孩子可能是程诺生的时候亦然，只觉得荒唐而离谱。
毕竟从常理思路来说，没有人会把一个男人跟孕育孩子联系到一起。
更何况他当时被疯狂的嫉妒冲昏了头脑，只一心想弄清楚程诺究竟跟谁有过牵扯，好彻底断绝他跟那个女人再有一丁点接触的可能。
直到方才，在听到林珠说起程诺长大鼓起的肚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脑袋上重重的捣了一拳，之前那些听起来不可能的想法, 还有被完全忽略话语在刹那间碰撞汇聚，用力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硬硬鼓起的肚子，小腹的刀疤, 还有, 永远也查不到的女人……
其实不是因为他查不到, 而是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吧？
段星舟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黑眸死死盯着她追问一句：“林珠姐，你知不知道阿诺的肚子是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具体时间我不太清楚。”林珠急忙回想着，“我碰到他是元旦，原本过年时想再去看看他如何，可他说他去亲戚家过年了，等再次见到他时是五月了，反正那时候他已经好转，肚子都消下去了。”
过年他是真地去亲戚家了，还是有什么原因对林珠避而不见？
小希的生日是三月份，五月份他的肚子就不再鼓了。
是因为，让他肚子鼓起的东西，已经拿出来了吗？
段星舟眼瞳如同地震一般剧烈的晃动起来，身体也在战栗。他感觉自己就好像突然踏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境，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孩子，孩子，小希……
“星舟。”林珠总觉得他不对劲，也不由焦虑起来，“到底怎么了？阿诺的身体不会是有别的问题吧？”
段星舟没有说话，陡然站起身来。
林珠感受到了事情非同小可，也慌忙站起来，神经都紧绷住了：“究竟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
“……林珠姐，你留下。”段星舟虽然开口说着话，但是魂好像都丢了，“我要带小希出门一趟。”
“啊？好，行，我留下。”林珠话还没说完，段星舟已经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了。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林珠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
“段叔叔！”小希正被许今带着荡秋千，看到他来，扬起小脸冲着他笑，眼睛亮晶晶的，笑颜纯真无邪。
段星舟面色发白，定定望着他稚气可爱的小脸。
曾经不止一个人说过，小希长得像他，他只当是别人随口说说。
却没想到……
段星舟眼睛发烫，默默地将他抱起来出门了。
“段叔叔，我们是回家找爸爸吗？”小希搂住他的脖子。
“不是。”段星舟抱着他上了车，轻声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如果小希真的是他的孩子，为什么回来这么久，阿诺从来都不告诉他？
昨天晚上都吵成那样了，他也没有说。
段星舟不打算去问他，他要自己得到最确切最科学的证实。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处三层建筑前。
段星舟抱着小希走进去，有人立马迎上来：“段总，您来了。”
来的路上已经电话说清楚了，段星舟简短道：“直接开始。”
“好。”那人将他们引到一个房间坐下。
段星舟低声对坐在腿上的小希道：“会有一点疼，别怕，很快就好。”
“有段叔叔在，我一点不害怕。”小希乖乖地把手伸出去，任由工作人员采了手指血，一点都没哭，等段星舟被采完血之后，还抱着他的手指头给呼呼两下。
段星舟反握住他软乎乎的小手，将他抱紧了些。
他很清楚地知道，一开始遇到小希的时候，他其实是打从心底喜欢亲近这个孩子的。
虽然是加急处理，但是最快也要等二十四小时才会有鉴定结果。
车子在街道上兜了几圈，段星舟还是带着小希回到了别墅。林珠也没多问他什么，从他那里接过孩子，带出去外面拍球玩儿去了。
段星舟打开电脑，点开之前程诺那个下雪时拍的视频，怔怔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当时只以为下雪地滑，他才走得那样笨拙小心，以为穿那样宽大的衣服，只是为了舒适，以为他妈只是单纯地想拍个照片留纪念……
如今才惊觉这个视频里他的不对劲之处。
这四年，他所失去的，真地太多太多了。
晚间，林珠照看着小希吃了饭，带他玩耍了一会儿，打算带他去洗澡，沉寂了一下午的段星舟却出现，把孩子接过去道：“我来吧。”
在家时，段星舟也曾照顾过孩子几次，但这是第一次给他洗澡。
好在他见过几次，小希也很配合，所以洗得还算是顺利。
当然，洗完澡，还有小家伙每晚不可缺少的一项活动，那就是泡脚。
刚往小盆子里倒好热水，两只白嫩嫩的小脚已经迫不及待地踩入水里。待水稍微凉一点后，他便提前把两只小脚抬得高高的，示意照看的人该加热水了。
段星舟往日就有留意到这些小细节，自然是跟他搭配得天衣无缝。
结果有一下他两只脚抬得太高了，整个人失去重心，从小板凳上往后栽去。
“爸爸！”小希下意识喊了一句。
段星舟手疾眼快地捞住了他，扶他坐稳之后，脸上像是被涂了一层糨糊，五官都僵硬得没有办法控制了。
他曾经考虑的未来都是跟程诺相关，从没想过会有属于自己的骨血，他以为“爸爸”这个称呼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小希之前也曾误喊过他一次。
那次还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今天，他在听到这个两个字的时候，内心陡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还是毫无察觉的小希最后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改了称呼：“段叔叔，我们今天晚上在这里，不回家了吗？”
“嗯。”段星舟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嗓音低低的，“这里我跟你爸爸住过的地方。”
小希一听是和程诺相关，开心地鼓起掌：“太好啦，那我今天要在这里睡。”
林珠还怕段星舟照顾不好孩子，等着被他叫去帮忙，在卧室门口徘徊好一阵，没想到最后段星舟把洗得香喷喷的孩子抱出来了。
林珠长呼一口气，也没有进去，转身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却听到段星舟叫住她：“林珠姐，等等。”
……
深夜，程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许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梦中，身体突然被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包裹住。
他眼睛半睁半闭，在昏暗的光线里对上一双似饱含了千言万语的漆黑眼瞳。
程诺脑子昏昏沉沉一时间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做梦，但还是循着本心紧紧贴进他的怀中。
“我想你，别走，别走。”他哑声低语，感到腰上的手一点点收紧，嘴角终于微微弯起，再次坠入黑暗。
早上醒来时，程诺的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身旁，空无一人。
程诺用手撑着自己涨痛的额头，难道真地是做梦了吗？可分明是那样真切。
程诺再试着打了一下段星舟的手机，仍是关机。
他下床洗漱，吃了早餐，坐在小希平常玩的垫子上，拨弄了一下他的玩具车，又发起了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