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婚(143)

　　“小卫是导演，严厉一点怎么了？我看你是偏见。”方丽红立即出言反驳。
　　“那小段又怎么了？你对他很不满的样子，他这次还救咱们儿子受伤了呢。”程凯不甘示弱，“反正我觉得孩子能喜欢的人，一定不会错。”
　　方丽红脱口而出道：“孩子当然喜欢他，那是因为他……”她蓦地住嘴。
　　“因为他怎么？那当然是因为他对小希好啊，孩子只是小，又不傻。”程凯自认为准确地补充。
　　“孩子我们自己养自己疼，跟别的人没什么关系。”方丽红据理力争：“只要对小诺好就足够了。”
　　程凯哎呀一声，放下手里收拾的东西，一向不靠谱的他竟然也讲起来道理来了：“我们说这么起劲儿干吗呢？不管是小卫还是小段，还是得小诺自己喜欢。他如果讨厌别人，我们做父母的难道还能逼着他跟谁结婚不成？”
　　方丽红怔然片刻，瞪他一眼：“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程凯耸耸肩，酸溜溜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你们也都不告诉我，你知道你操心去吧。”
　　这时候程诺冲好了药来喂小希，两人同时闭嘴。
　　晚上，方丽红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睡不着，脑袋里走马灯似的不住闪过过往的一些画面，越想越觉得堵心。
　　她觉得很不舒服，轻手轻脚地起身来，披了件衣服准备去吃点药。
　　她出去才发现程诺房间有微光透出来。
　　她迟疑片刻，轻轻推开房门。
　　站在柜子前正出神的程诺听到动静，急忙把手中拿着的户口本还有身份证给塞到了挂衣柜的外套口袋里，然后回头。
　　“妈，你怎么还没睡？”
　　“我心口有点不舒服。”方丽红刚才其实看到了他手里拿的东西。
　　程诺闻言立即朝着门外走去：“我去给你拿药。”
　　倒来温水，拿了药看着她吃下去，又把水杯接过。
　　在他转身的时候，方丽红压低声音叫住他：“小诺，你一直没睡吗？”
　　“嗯，有点失眠。没事，我马上就睡了。”程诺含糊而过，“你快躺着休息去吧，如果还有不舒服的就叫我。”
　　方丽红盯着他走向客厅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回到床上躺下后，大睁着眼睛，更加睡不着了。
　　……
　　这天是周一，天气晴好。
　　小希在医院约束了几天，一回来就闹着要出去玩儿。昨天要整理，都没时间，今天上午程凯和方丽红把小希带出门了，而程诺留在家里继续收拾一些零散的东西。
　　弄得差不多之后，他靠在软椅里，拿起手机无意识里地翻看。
　　突然就看到了上次在游乐场偷拍的那张段星舟和小希的合照。
　　程诺出神地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许久，久到他都忘记了时间，几乎入定，直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和小希叽叽喳喳说话的动静。
　　出去玩的人已经回来了。
　　程诺把手机收起来，小希很快蹬蹬蹬跑进来，手里抱着一个红通通的石榴。
　　“爸爸你看！好——大一个石榴！”
　　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程诺唇边总算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将他抱到怀里：“爸爸剥给你吃。”
　　方丽红拿了一个小碗来，程诺便把剥出来的果肉都放到碗里，让他自己抱着吃。
　　小希不光自己吃，还一直往他嘴里喂，稚气纯净的声音跟他讲自己在外面认识了哪些小朋友，交换了什么玩具。
　　跟孩子的相处，总算冲散了些他心中的灰暗。
　　不过中午他仍是提不起什么胃口，留在房间，没有出去吃饭。
　　“小诺，做了你爱吃的虾，好歹出来吃点吧？”程凯在半敞的房门上轻扣两下。
　　“我不饿，你去吃吧。”房间已经十分干净整洁了，可是程诺还是拿了抹布这里擦那里擦，他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程凯回到餐厅便跟方丽红说：“这孩子怎么了，这几天感觉他情绪不大好。”
　　把盛好饭的小碗搁到小希面前，方丽红也朝着房间那边的方向瞄了几眼。
　　她听程诺的话没有跟卫阳联系，卫阳也没找她，所以她并不知道卫阳今天下午会在民政局等程诺的事。
　　她舀了一碗排骨汤进去，程诺让她把汤放在旁边，也没有喝，继续用抹布擦着床头柜。
　　“小诺。”方丽红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神色黯然道：“你是不是怪我？”
　　程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去看她，目光平和：“妈，不管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方丽红跟他对视片刻，垂了垂眼，转身出去了。
　　小希吃过饭之后进来围着他玩闹一会儿，又跑出去看了两集电视，玩累了就被程凯哄得睡午觉去了，屋里顿时静悄悄的。
　　这时候角角落落都一尘不染，程诺实在没地儿没擦了，终于停歇下来。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三点了。
　　手机里没有任何新信息。
　　从昨天上午回来到现在，出乎意料的平静。
　　除了段明昱打了个电话关心了一下小希的身体，段星舟，陆容都没有出现，也没有联系他。
　　卫阳从那天离开医院后，同样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他打，只是今天上午的时候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份拟定的结婚协议，现在他应该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小希一觉醒来，把中午剩下的半个石榴吃掉后，程凯和方丽红带着他出附近的公园玩滑板车了。
　　又静坐了很久的程诺拿起手机，再次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一个深长的呼吸过后，在家里闷了两天的他终于起身，从衣柜里拿起外套换上，然后下楼了。
　　他这时候是打算出去透透气，而不是去找卫阳。
　　他那天在医院找卫阳谈话，并且录下了录音，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卫阳再接着糊弄他妈，弄个录音有备无患，另一部分原因是他被段星舟弄得太心烦意乱，内心确实有那么一瞬的动摇。
　　可是经过这几天的思绪混乱后，他心中某个念头反而越来越清晰和坚定。
　　——不管自己处境如何困难，他是真地不想跟卫阳扯上分毫的联系。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抗拒，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消弭的。
　　假结婚又如何，有了录音又如何？这些其实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能为了躲避，跳进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深坑里。
　　此时此刻，他是彻底想通了。
　　程诺出了楼栋之后，深深的吸了口外面新鲜的空气，浑身的细胞总算是活跃了一点。
　　他打算先在附近走一走，然后去公园把小希接回来。
　　程诺双手插兜，右手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拿出来看，发现是他昨晚情急之下塞进来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忘了拿出来。
　　他边走边翻低头翻看了一下，突然有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来：“阿诺。”
　　是段星舟。
　　程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迅速把手里的东西装回兜里，这才转过脸去。
　　段星舟从车里下来，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刚才的动作，他已经拆了头上的纱布，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到程诺面前，黑眸闪着清澈动人的笑意。
　　“你还欠我一顿饭，我现在来找你兑现了。”
　　“现在吗？”程诺面色迟疑。
　　他不想去，不想单独面对他。
　　“嗯。”段星舟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凝视着他的脸，温声问道：“怎么了？你有事啊？”
　　“是有点重要的事，我这时候要出门。”程诺无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他并没有注意到段星舟面上一闪而过的狠戾，只是顺着他的话找借口，“下次吧。”
　　“如果，我非要你今天陪我吃这顿饭呢？”段星舟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面上虽然还是有些笑意，但是语气已经沉下来了。
　　程诺抿了抿唇，坚持道：“我说了，我有事。”
　　段星舟看着他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