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272)
——好在指腹下的脉搏还算稳定,只是一时气急堵了一口气。
谢镜泊蹙了蹙眉,往他舌下塞了几枚药,托着人臂弯小心往上抱了抱。
他掌心聚灵熟练地在他胸口慢慢揉着,听着怀里的人闷哼一声,终于吐出一口气。
“放开……”
“你听我说,师兄,你先别着急。”谢镜泊按住他的手腕,将他上半身扶起,细细数着他的心跳。
“你不会死的,我会寻到办法,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谢镜泊往他嘴里喂了点水,单手慢慢揉着他心口,用灵力一点点温养着他脆弱的心脉。
“我知师兄养我长大,予我名字,更是亲身教我……何为爱人。”
冷汗涔涔的指尖被轻轻拾起,谢镜泊小心将他的手按在心口,燕纾一瞬触到一片滚烫战栗。
燕纾教他识大体,辨善恶,知进退,明是非,
燕纾口中说着不爱他,但他如今的一举一动,一点一滴,都是从他的爱里习得。
他把他养的这般好。
他合该一辈子……都爱他。
“我不会有长生。”
燕纾感觉身后的人扶着他慢慢躺倒,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师兄于我,才是长生。”
——这是谢镜泊第二次说这般话了。
燕纾身子一颤,攥着他袖口的手无意识收紧。
半坐在床边的人似乎看他呼吸逐渐稳了下来,慢慢放开他的手,将他身后撑着的软枕挪开些许。
“师兄今晚累了,先睡觉吧,其他的事等之后再说……”
燕纾如今晚上离不开人,他心脉太弱,呼吸不上来,梦中偶尔也会出现喘憋的症状。
谢镜泊这几日基本都与他睡在一起。
但今日燕纾情绪起伏太大,谢镜泊怕他晚上再有什么情况,准备先去给樾为之他们传个讯。
谢镜泊小心帮他将锦被压实,刚准备翻身下床,忽然却感觉手腕一紧。
“……好。”
谢镜泊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燕纾又哪里不舒服了,瞬间紧张了起来:“师兄哪里难受,需要吃药……”
下一秒,他看着燕纾睁开眼,琉璃色的眼眸似有些无奈地望了过来。
“成亲……我同意了 。”
面前的人神情一僵,紧接着不可置信一般,眼眸瞬间闪过一丝狂喜。
“你……你答应了?”
他倏然直起身,却忘了自己是一个半转不转的别扭姿势,脚下一绊,“砰”的一声膝盖直直跪到了床前的脚踏上。
“哎,你——”
燕纾被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转过头,却看面前的人仿佛感受不到痛般,就着这半跪的姿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师兄答应了,师兄没有骗我对不对?真的要同意与我成亲……”
面前的人一叠声地追问着,握着他的手掌心温度烫的惊人,眼眸亮亮的,仿佛一只缩在他床边疯狂摇尾巴的小狗。
谢镜泊难得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燕纾此时后知后觉感到一点羞恼,耳尖控制不住地一点点红了起来。
“假的,我其实是要去找那胖白猫成亲,左右他也叫‘九渊’……”
他没好气地挣开他的手,胡乱翻过身,下一秒腰间一阵灼热感蓦然袭来。
“不行!”
谢镜泊直接翻身上床,咬牙切齿地低下头,正对上床上的人无奈又好笑的目光。
“行了,别冲我摇头摆尾了,我真的要睡了,不然明日樾为之知道,又要数落我。”
燕纾抬手拍了拍搭在他腰间的“狗爪子”,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打了个哈欠,慢慢合上眼。
他感受到身后谢镜泊真的一瞬噤了声,去旁边处理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身后一阵暖意再次将他慢慢包裹。
燕纾紧绷的身子一点点放松,无意识往后缩了缩,餍足地吐出一口气。
后颈被不轻不重捏了捏,燕纾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听着身后那人轻轻开口:“我会寻到法子……师兄一定会长命百岁。”
燕纾眼睫颤了颤,即便明知是谎话,但鬼使神差的,竟然也轻声应了下来。
“嗯……我也会努力,撑到你寻到的那日。”
·
销春尽宗主要大婚的消息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宗门。
燕纾第二日醒来时整个人还是懵的。
但比他更懵的还大有人在。
“大师兄什么时候……与小师弟好了?”
边叙一脸茫然地站在院子里,自家两个傻徒弟吭哧吭哧地将一箱箱东西搬进愿曦阁:“我们五个人不是一直……”
“师父你收了我那么多话本子,难道从来没自己看过吗?”松一抬着一箱聘礼扭过头,故意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然后被松竹狠狠地在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边叙木然的神情间终于浮现出一抹割裂。
——他感觉自己二十多年来对他们的师兄情谊有了一些偏差。
·
边叙还在消化着这一难以接受的事实,而另一边有人已经快要气炸了。
樾为之“砰”的一声推开院落的门,却又在最后一刻用妖力将那岌岌可危的木门一把拉了回来,冷着脸轻轻推回去。
他大步流星地一路从院落冲进来,直奔躺在软椅上懒洋洋晒太阳的人。
“你疯了吗,小纾?”樾为之咬牙,直截了当的开口。
躺在软椅上的人眼睫颤了颤,慢吞吞睁开眼,捂唇打了个哈欠:“我疯的事多了去了……你说哪一件?”
“你要嫁给谢镜泊?”樾为之压根不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只急声开口。
“他是不是威胁你了?还是用什么逼你了?他怎么欺负你的,你跟我说……”
樾为之一看便是得到消息立刻跑过来的,向来整洁的长发毛躁的落在身后,连红衣也一把被提在了手里。
——那样子活脱脱一只扑棱着翅膀护犊子的母鸡。
燕纾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立刻换来了他的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没什么,”燕纾轻咳一声,忍下唇角的弧度,“你继续。”
“母鸡”对他这般懒散的模样简直恨铁不成钢:“继续什么?我现在就去帮你找他——”
樾为之一边说一边倏然就要转过身,却忽然又想到什么,转了一半又硬生生回过头。
“不,你现在就跟我走,你跟我回扶摇念,我一个人回去也能治好你,不需要他谢镜泊这般趁人之危……”
他说着直接便把旁边的轮椅推了过来,伸手便要去拉燕纾的手,手腕却忽然被人轻轻按住。
“没有趁人之危。”
躺椅上的人顺着他拉他的力道仰起头,向来狡黠的桃花眼间此时一派温润。
“是我自己答应的。”
樾为之的身形也霎时僵在原地。
“你——”
燕纾说到这里却似乎又想到什么,歪头思索一瞬,“而且就算是趁人之危……也应当是我先……”
——毕竟最开始没忍住先亲上去的,仿佛应该是他。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却看到……樾为之的眼圈一点点红了。
燕纾这下终于有些慌了。
“哎,你哭什么?他又不是要娶你……”
樾为之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你这是安慰我还是恶心我呢?”
燕纾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他终于正色起来,撑着身子从软椅上一点点坐起身,无奈地握住樾为之的手指,讨好般摇了摇。
“行了,我站起来头晕,你过来点我哄你,好不好?”
下一刻,“砰”的一声闷响,一袭红衣一空,飘飘然委顿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