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歌(297)
“雅利安阁下。”那中年人说。
“是的。”泽答道:“您认识他?”
根据安多提交的报告,雅利安并非什么名人,只是自由党派的一个倒霉的替罪羊,在菲里德大公血洗犀角城时逃了出来,这种籍籍无名之辈,应该没有人认识。
中年人微一思索,便道:“我在菲里德大公曾经的名单上见过这个名字,嗯……”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看着泽与乔伊斯,似乎在担心这次劫匪要绑架的主要人质就是他们。但乔伊斯明知道不可能——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来了。
亚历克斯看着中年人,问:“这位老爷,我好像见过您。”
“在什么地方?”那中年人淡淡问道。
亚历克斯说:“犀角城,警备处外面,还是……歌剧院?不记得了,瞧我这记性。”
“你没有记错,沃尔人。”中年人叹了口气,说:“我想他们这次的目标是我。”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喀隆议员。”中年人摘下帽子,朝周围人彬彬有礼道:“我代表西莱多尔行省以及多隆郡……现在只能说是多隆郡的一部分了。艾德思·萨伦比尔公爵把我驱逐出境,他显然已经接过教廷递来的橄榄枝,我想他依旧对沙克斯死心塌地,这毋庸置疑。”
其余人都十分惊讶,但没说什么。
“各位。”中年人说:“我愿意前去与强盗们交涉,我想他们扣留我,要的无非是一点交换条件,或者一点赎金,让我留下来就行。”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中年人正要起身,门外却有人粗暴地把门踹开,提着灯进来。
喀隆议员戴好帽子,整理风衣,说:“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我就是喀隆。”
“关你屁事。”那名卫兵粗鲁地说,他的一手提着灯,在所有人的面前晃来晃去,照着乔伊斯的脸,又看看泽。
“你。”卫兵说:“给我出来,还有你。”
卫兵揪着泽,泽登时就爆了,怒吼道:“放开我!”
卫兵嘲讽一笑,拉着乔伊斯,说:“你们还有几个同伴?”
“放开他!”霍伦起身,屹立犹如山峦般,充满了威胁感:“有事冲着我来。”
“你们不能这样!”亚历克斯说:“这几位是我的雇主!他们也是自由党派的!您行行好……这两位少爷的父亲,曾经是自由党的烈士!”
“是吗?”青年的声音在牢房外冷冷道:“我看应该先把这个多嘴的沃尔人的舌头割下来。”
亚历克斯马上不说话了。
“都带上来。”少年扔下一句话。
五分钟后,乔伊斯被带到一个房间里,墙上挂着一盏灯,照着那青年的面容。
“叫什么名字?”青年道。
“乔。”乔伊斯答道。
“库尔尼!”另一个少年推开门,说:“我可以养它吗?”
他叫库尔尼,乔伊斯知道了这个青年的名字,推门进来的,半大的孩子看容貌只有六七岁,他给小伊套上了项圈,并拽着它过来。
小伊露出满口尖锐的獠牙,汪汪汪地狂吠,那少年却很小心,像提着一只袋鼠一样,让小伊后脚着地,把它提高。
“小伊。”乔伊斯说:“不要咬人。”
“它得狂犬病了吗?”少年说。
乔伊斯心道并没有,你这死小孩……并一边祈祷小伊不要真的咬人,否则麻烦就大了。
小伊只得安静下来,站在少年脚边朝乔伊斯摇尾巴。
“你看到了。”库尔尼说:“它有主人。”
“可以送给我吗?”少年说。
“米盖尔。”库尔尼说:“我在审讯犯人,你能不能待会再过来?”
“你弟弟吗?”乔伊斯突然问。
“我儿子。”那青年说。
看他的样子,顶多和泽差不多年纪,居然儿子都有了,乔伊斯说:“如果你把他的项圈解开,它可能会愿意陪你玩一会儿。”
“好吧。”米盖尔说:“我只是觉得它一定会咬人。”
“不会的。”乔伊斯心道它平时不咬人,等到它咬人的时候你们估计都得完蛋……所以其实并无太大关系。
米盖尔给小伊解开项圈,小伊便摇着尾巴朝乔伊斯跑过来,使劲耸背,米盖尔说:“它很特别,总是喜欢把背拱起来。”
“因为它觉得自己有翅膀。”乔伊斯笑道:“乖,小伊?你陪米盖尔玩一会可以吗?”
小伊转头瞪着米盖尔,乔伊斯又朝米盖尔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它应该会愿意吃一点面包,搭配奶油。”
“好的。”米盖尔愉快地说,并抱着小伊走了。
房内又剩下库尔尼和乔伊斯两个人。
乔伊斯打量库尔尼,先前在夜色里匆匆一瞥,没有看清楚他的容貌,现在他们都不客气地看着对方,库尔尼有一头深棕色的鬈发,以及琥珀色的眼睛,他的皮肤白皙,鼻梁贴着一小块止血纱布,他的身材修长,令乔伊斯想起修。但不管从身材,体魄还是眼神上观察,他都远远没有乔伊斯任何一名骑士的气势。
“你长得很漂亮,养尊处优的。”库尔尼说:“让我猜猜,你是贵族?”
乔伊斯说:“你很年轻就结婚了?”
库尔尼没说话。
乔伊斯看库尔尼的样子,顶多也就只有二十七八,也就是说他二十岁就已经当父亲了。
乔伊斯又说:“听说共和国人结婚都挺早。”
库尔尼的嘴角微微一牵,乔伊斯又道:“你打算把他们放回去吗?所有的人质。”
“现在是我在审讯你。”库尔尼说:“不是你在审讯我。”
“说吧。”乔伊斯理解地说:“不过我希望在审讯结束后,我能问你几个问题。”
“你不会是雅利安的遗裔。”库尔尼说:“你的长相和你的阅历谈吐也不相衬,你究竟是什么人?”
乔伊斯想了想,他怀疑库尔尼在地牢的一侧偷听他们交谈,这并不难办到,而且安多也说过,雅利安的身世以及他并不存在的儿子与养子,是绝对查不到的。先前亚历克斯就告诉过他,无论如何,只要一口咬死,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你把马车里的所有人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确认我们的身份?”乔伊斯啼笑皆非道:“我甚至没有见过我的养父,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如果你有什么消息,还请不吝告知。”
库尔尼沉默片刻,乔伊斯又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猜你们不会是自由党人。”
“看来你是不愿意吐露身份了。”库尔尼说:“算了,那么我只问你一件事。”
库尔尼掏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老旧的炼金学技术留下的映射画,说:“你认识这个人吗?”
库尔尼给乔伊斯看的褪色照片上,是一个少年与一个孩子,他拈着照片的食指轻轻动了动,点在那个孩子的身上。
那个孩子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点熟悉。
背景则是拉斯法贝尔的西斯廷纳寺。
乔伊斯本能地感觉认识他,却一时间想不起是谁了——
——那感觉如此强烈,然而三秒后,当乔伊斯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并明白过来照片上的人是谁时,他几乎不假思索答道:“不认识。”
乔伊斯缓缓摇头。
“不认识?”库尔尼眯起眼,带着危险的表情。
“把人带进来。”
另一名手下把泽带了进来,他们对视一眼,乔伊斯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泽。
库尔尼端详泽,说:“菲里德,你回来了。”
泽只是看了库尔尼一眼,便大大咧咧道:“你认错人了吧,虽然我也想和菲里德家族攀上点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