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是在今天(92)
林沚托着脸,很高兴地笑,他说:“对了,我决定去见我妈妈了。”
“真的?什么时候?”林惊昼抬眼,表情有些激动,“你妈妈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就这几天吧,图南帮我问到了医院的排班表,我想趁她夜班的时候去。”林沚说,“白天医院人太多了,回家我又怕吓死邻居。”
“那阿姨最近一次夜班是什么时候?”林惊昼问。
“明天。”
“就明天去。”林惊昼看穿林沚的犹豫,他立马拍板,说,“我正好空着,林沚哥,我陪你去。”
第二天,林惊昼给张裕舒发信息,讲了这件事,又跟安承志定好了时间,麻烦他晚上送他们一下。
林沚要避开人,他们过了12点才到医院,他对这里很熟悉,领着林惊昼穿过走廊,上楼,找到医生的休息室。
他走得很快,脚步却特别虚浮。
今晚比较和平,一晚上没什么大事发生,虞淑叶在休息室里小睡了一会儿,又起来写材料。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正在给明天要出院的患者写出院记录,她头也没抬,说了声请进。
林惊昼跟在林沚后面,林沚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脸挡得严严实实,他一进门,就有些手足无措。
林惊昼正对虞淑叶,他看到这位母亲抬起头,然后眼珠颤了颤。
都不需要林沚摘下口罩,虞淑叶猛得站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说:“林沚?”
林沚把帽子摘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巴,一开口居然失声了。第二遍才发出声音,抖得不成样,他说:“妈,我对不起你。”
林沚说完这句话直接哭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滑进口罩的缝隙里。
虞淑叶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甚至不敢动,理性如她,也下意识怀疑眼前景象只是她的一个梦。
但哪怕是个梦,就算是个陷阱,现在她的孩子在她面前哭,她怎么样都要走过去,抱住他才好。
虞淑叶也跪下来,她伸手抱住林沚,拍他的脊背。
难道是在另一个世界过得不好吗?虞淑叶有点难受,她柔声问:“笑笑,怎么了?跟妈妈说。”
笑笑是林沚的小名,但林沚长大之后,虞淑叶就很少这么叫他了。
林沚一边抽泣一边说:“我没死………妈,妈妈………”
他仿佛缩成了很小的孩子,他很无助地扯着虞淑叶的白大褂,把它扯得像他正皱着的脸。
“我好想你………”林沚崩溃地喊出声,他哭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我怎么能,怎么能?”
虞淑叶揉着他的头发,还没能说什么,护士铃声就响了起来,她叹口气,拍了拍林沚的肩膀:“笑笑,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儿。”
虞淑叶匆匆走了,林沚仍跪在那里,林惊昼不敢上前打扰他,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沚深呼吸了好几下,他在调整自己,慢慢地把失控的情绪收回来,他用手背抹掉眼泪,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从背后看,林沚有些太瘦了,仿佛一个大病初愈的患者。
他站在那里,低头抹眼泪的样子,又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
但没过多久,林沚就擦干了眼泪,所有的崩溃随之消散,他站得很直,如同松柏。
过了好久,虞淑叶也没有回来,林沚笑了笑,说:“肯定是急诊有事。”
他走到桌子前,拿起笔,写了张字条,压在桌上。
“我们先回去吧。”林沚说。
“不用等阿姨回来吗?”林惊昼问。
“没事,其实最难的是相认。”林沚按了下眼角,“具体的细节,以后再跟我妈说吧。”
“她工作忙,我这么一下,也搅得她心神不宁的。”
林惊昼抿了下嘴唇,说:“她很爱你的。”
林沚点点头:“所以我愧疚,不敢见她。”
他当初一时冲动做决定,一心只想摆脱杨莫年,假死这一出,伤得最深应该是虞淑叶的心。
两个人出了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连北京的街道都变得很空旷安静。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刚刚林惊昼就让安承志先回去了,他们走到外面,拿出手机,打车回家。
他们是从侧门出来的,附近是个老小区,灯都熄了。路灯还坏了两盏,树木长得过于茂盛,把仅有的光线也遮挡得七七八八。
突然一阵风起,树叶沙沙作响,林惊昼觉得有点冷,他下意识往远处看,但黑暗太深,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那里马上就要冒出吓人的鬼影。
“我们走出去点吧。”林惊昼搓了搓胳膊,不太自在地说。
他们刚往外走了两步,就有辆车拐了过来,车灯很亮,冲散了一部分诡异的氛围,林惊昼呼出一口气。
这辆车在他们旁边缓缓停了下来,林惊昼有点诧异地掏手机:“这么快就到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点开打车界面,车门突然打开,里面钻出了两个男人,他们都戴着鸭舌帽,动作迅速,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站到了他们身边。
林惊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的腰。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第82章
张裕舒老远就看到庙街的南门牌坊了,已经过了零点,大多摊位已经收摊,有店主点了三支香,正在门口烧香拜拜。
走在他前面的那个私家侦探突然停下脚步,用不熟练的普通话同他讲:“张先生,我先提醒你一句啦,这里很多企街小姐和皮条客的,我们一会儿进去,他们跟你讲话都不要理。”
张裕舒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来着。”
私家侦探看起来很想翻白眼,他说:“我叫Manson啦,香港人就喜欢起后缀是son的名字,我现在大喊一声,半条街都会回头哦。”
张裕舒平淡地“嗯”了一声,Manson用粤语嘀咕,大陆人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张裕舒说:“我小时候特别爱看港片,你说粤语我也听得懂。”
Manson瞬间尬住,他干笑两声,不说话了。
他们离开主街,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走,Manson像是那种不说话就浑身难受的人,他完全抛开了刚刚的尴尬,继续讲:“您这件事也太紧急,还好我人脉广路子多,短短一天就帮你找到人咯。”
“有钱能使鬼推磨。”张裕舒看他一眼,表情依旧淡淡的,“钱越多,鬼推得也越快。”
Manson干巴巴地奉承他:“您真幽默。”
他们进入一栋唐楼,楼梯很窄,灯光昏暗,显得黑洞洞的。
“他在四楼。”Manson说。
里面极窄,天花板和墙面上遍布霉斑,他们走到一扇门前停下,最上面挂着一张像春联横幅一样的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迎来送往」
Manson抬手敲门,里面传来懒洋洋的一句,门没关,自己进来。
门一开,就有股很重的香油味,张裕舒看了一眼,觉得这里装修得像东南亚餐厅,桌上摆着一堆算卦的东西,中式的,西方的,甚至还有塔罗牌和一个小绿人玩偶。
张裕舒吐槽一句:“你这算命业务也够广的。”
坐在桌后面的男人和他的声音一样散漫,他顶着一头卷毛,穿着一条松垮垮的白T,他叼着烟,说:“技多不压身嘛。”
Manson拿出一张相片,递给他:“这个人,你认识吗?”
男人吹了声口哨:“林惊昼啊,谁不认识,我还是他歌迷呢。”
“五年前,他是不是找过你?”张裕舒面沉如水。
男人和他对看一眼,眼睛弯起,笑得促狭,没回答。
“他找你给他收尸。”张裕舒的语调平静得没有一点起伏。
室内一片死寂,时间仿佛被定格一秒。
突然一阵风起,那扇没关紧的门,“砰”得一下合上了。
林惊昼头痛欲裂,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挣扎着从混沌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