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做裁缝(331)
“哪那么容易着凉啊,再说这都快夏天了。”纪轻舟嘴上这般反驳着,身体却很是顺从地将手臂伸进了袖窿里。
“忘了你年初时候的那场病了?”解予安语气低沉,给他理了理衣襟。
“那我不是喝了几天药就好了吗?”
“还陆续咳了一个月。”
“顶多半个月,没那么夸张……”纪轻舟刚这么下意识地回嘴,抬眼对上男子漆黑的眸光,不觉回想起年初自己生病那几日,每次半夜里睡不安稳醒来时,总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对上的那双含着浓郁情绪的沉静眼眸。
于是声音渐弱,也不再反驳。
其实纪轻舟是觉得自己身体素质还不错的,来到这好几年了都没怎么生过病。
今年年初那场病,一开始也就是天凉得了个小感冒而已,那时候正忙着准备时装业公会的春季大秀,他也无暇多管,以为鼻塞咽痛难受几天就会好,照旧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
结果某天夜里突然忽冷忽热地发起烧来,把解予安吓得不轻。
大张旗鼓地又是送医院,又是把回老家过年的张医师请来给他诊脉,到头来病因还是感染风寒,只不过因为他那一阵太忙碌,精疲力乏累着了,病情便跟着加剧了。
病最严重的那两日正是大秀彩排最关键的时候,即便他想要再坚持两天,仍是被某人态度强硬地带回了家去修养身体,秀场的工作也转交给严老板,每天只允许他远程指导一个小时。
好在那时大部分的工作都已安排妥当,有了前两届的经验,严老板也能担任秀导,最终这场秀还是较为圆满地结束了。
而纪轻舟在某人的严格看管下,作息规律地喝了几天药后,身体也逐步恢复健康状态。
但解予安却依旧很是小心,整个寒假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去南京工作后,每天的寄信里也总在提醒他按时吃饭休息、会让黄佑树监督云云。
尽管纪轻舟觉得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很是健康,连熬三天夜也不会有问题,但每每想到对方在自己生病那段时期心疼不语的眼神,便就心甘情愿地被这小子远程监管着,尽量维持着规律的作息,不熬夜也少加班。
话说回来,在他顺从地穿好风衣外套后,解予安便提起皮箱,撑着洋伞半揽着青年肩膀走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黑色汽车旁,一块坐上了车。
不一会儿,黄佑树便驾驶汽车掉了个头,驶入了蒙蒙雨雾之中。
虽然才不到六点半,暮色却已披笼下来,路灯的光芒隔着雨幕在车窗上流动着,宛如一幅意境朦胧的油画。
“你明天中午,送完信哥儿就回南京了?”车子启程后,纪轻舟看向身边人问道。
“嗯。”解予安拉过他的两只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暖了暖,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么赶啊,那要不现在去解公馆,跟你母亲他们吃个饭?你们也好一阵没见了吧?”
“可以。”
纪轻舟听他这么说,正想叫阿佑改变目的地,这时就听驾驶位上的阿佑提醒道:“老爷和夫人今晚要去参加宴会,大少爷听闻也会去,少爷您这会儿去公馆,怕是碰不见他们。”
“那就回家。”解予安干脆说道。
他口中的家,如今所指的都是位于霞飞路的住所,黄佑树也无需多问。
“都是大忙人哪,”纪轻舟轻叹了一声道,“尤其是沈女士,现在是既要管苏州那边学校,又要筹备着这边农业学校的开学招生,最近几次周末去公馆吃饭都没怎么碰见她。不过等这学期结束,她从蚕业学校那边卸任,应该就好些了,到那时候,你也从南京回来了,那见面的时间就多了。”
解予安静静听着他的话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顿了几秒,才“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你有问题。”纪轻舟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敏锐地转头看向他,“为什么犹豫了几秒才回我?你不会还想留在南京继续干吧?”
解予安侧眸对上他的目光:“没有。”
“你最好是老实点,否则我明天就跟着信哥儿上船去法国。”
“现在补票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你不会真的……”
“没有,放心。”解予安打断他胡乱的猜测,拍了拍他的手背慰抚。
纪轻舟仍是微眯着眸子目光狐疑地盯着他。
解予安似觉得他这副生性多疑的模样也挺可爱,唇边泛起些一丝笑意,接着抬手蒙住青年的眼睛,侧身挨近吻了吻他粉润的双唇。
·
既然沈女士等人都不在家,两人也就没有改道去解公馆,直接驱车前往霞飞路的住处。
回家之前,纪轻舟先陪着解予安在附近一家苏菜馆子里,点了芹菜火腿、荠菜肉丝、炒腰虾等三四道对方喜爱的家乡菜,一块又吃了顿夜饭。
等出来时,夜雾早已浓深。
回到家,泡了个热水澡洗去雨夜寒意,纪轻舟换上睡袍出来,正看到解予安衬衣领口微敞、坐姿放松地靠在卧室沙发上,低着头翻阅着几份工作文件。
难得回家,居然还工作……他心下略有不满地嘀咕。
接着眼珠一转,抬步过去,途中拿起一册画报,走到男子身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脚踝内侧。
解予安以为他要坐到自己身上看书,便挪开文件,岔开腿往后坐了坐。
而纪轻舟见状,却倏然单脚抬起曲膝压到他腿间,隔着深灰色的西裤面料,往前缓慢而稍稍用力地磨蹭了一下。
解予安顿时浑身紧绷,下意识地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臂制止他的动作,脖颈渐染上红意。
呼吸微颤地抬头看着青年:“你……”
“嗯?”见他这副模样,始作俑者却露出无辜的笑意,状若无事地收回动作道:“你要不再往后坐坐呢,不然我坐哪啊?”
解予安对上他暗藏愉悦的目光,沉默了片刻后,还真配合地挪了挪位置,道:“坐。”
纪轻舟低头看了眼,却摇头道:“算了吧,现在坐你这肯定硌得屁股疼。”
他说罢,就转身坐到了一旁,万分惬意地侧着身、支着一条腿躺到沙发上,还将脑袋枕在了解予安左腿上。
尽管在这短短几秒间,心中已转过了八百种教训对方的方式,表面上,解予安只是不露声色地调整了下坐姿,让他枕得更舒服一些。
结果他愿意放人一马,纪轻舟却似是存心找事,拿着画报翻开看了没两页,便佯作不高兴地蹙了蹙眉,埋怨道:“你让小元宝别骚扰我,都快贴我脸上了。”
“谁先骚扰的?”解予安语气里多少带点怨念。
纪轻舟恍若未闻,合起画报放在一旁,望着天花板道:“有个问题我左思右想,一直不得其解。照理说,你也该过了黄金年龄段了,怎么还跟金刚钻石一样?”
解予安为他的语言艺术所迷惑:“什么?”
“还能是什么,”纪轻舟往旁边瞥了眼,“就这个硬度啊。”
解予安过了两秒,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耳边顿然浮起一层薄红,顿了顿嗓音平稳道:“你不喜欢?”
“呵呵,我恨得深沉。”
“那就是喜欢。”
纪轻舟“嘶”了一声,视线转向他道:“要不要脸了解予安?你现在怎么这么自恋?”
“那也是你害的。”解予安一边说着,一边故作镇定地拿起文件遮住自己泛红的脸庞。
“是是是,我是罪孽深重,但这也不能全怪我吧,你不就爱听我在床上的那些吹捧之词吗?”
“吹捧?”解予安又挪开了文件,垂着眼睫注视着他。
“嗯,不然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呢。”纪轻舟轻哼着应声,“其实那种话你想听,我可以随时说给你听的。好棒哦,宝哥哥,你也对得太准了,不愧是神枪手!我……唔唔。”
他才刚发挥了两句,解予安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倏然寂静的四目相视中,屋外的沙沙细雨声变得清晰而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