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过我的人都追悔莫及(24)

　　祁余并不知道弗莱德为他做出多努力的争取，而沉浸在被国民敌对排挤的悲伤中，肢体下意识向后缩起，灰蓝色的双眼满是惊惧，薄唇微启欲言又止。
　　弗莱德察觉祁余的反应，心里抽痛得不行，却要顾及对方身体状况不能解释太多。
　　洛根察觉二人沉重的气氛，无奈开口：“放一些治愈的白噪音吧，能够舒缓神经，平静情绪。”
　　说着，他点开病房的虚拟控制设备，白色的内墙瞬间切换成傍晚的海滩，浪花伴着海浪声由远及近，绚烂夕阳的霞光温暖又舒缓，甚至还能闻到淡淡咸味的海风。
　　这是配合病人治疗的方式之一。
　　洛根只觉得弗莱德那样表达关心，大概得不到想要的效果，反而会刺激他的患者。
　　然而祁余似乎并不在乎周围的变化，自顾自沉浸在视频的巨大打击中，无助地抬头望向弗莱德，薄唇开阖半晌，吐出微弱的气息：“帝国……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滚出帝国，祁余甚至说不出口，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发展，为什么在爱人抛弃他的时刻，连他的祖国也容不下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祁余鼻尖一酸，红肿的眼眶又泛起泪光。
　　那是他不顾牺牲自己，拼尽全力维护的帝国啊……
　　弗莱德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舍得这副破碎不堪的身躯再受到丁点外界无端的伤害。可是安慰的话语他实在不擅长，只能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沉默着……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祁余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在宣泄内心的哀恸和绝望。
　　弗莱德看着祁余泪流满面的模样，浓郁的苦涩在口中蔓延，祁余无助崩溃的表情，让他想到自己当年被伯爵夫人找到时的情景。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承受别人最恶毒的谩骂诅咒，有些人不过是为了发泄内心的怨恨，就肆意践踏欺凌他人。
　　为了摆脱幼时的无力感，他一步步走到帝国上将的位置，如今他拥有反抗的能力，绝不允许悲剧再次上演。
　　弗莱德的胸口剧烈起伏一阵，深邃的眸光里充满火花，他声色俱厉地连联系命令杰登：“派出军队配合防暴部队对滋事民众进行镇压，通知媒体删除不当言论，否则全部按妨碍军事决策逮捕。”
　　压制暴民从来都是武装部队的事，但是他现在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控制形势，就让他来制止由无知狭隘而产生的伤害。
　　他要替国家保护值得全帝国敬重的人，保护他……亏欠了的人。
　　祁余哭起来就没再注意到弗莱德的举动，整个人的情绪像是失控了一般，肩膀剧烈耸动，啜泣不止，气息杂乱导致粗重的咳喘。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以为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突然，一股气血上涌，伴随着喉部的不适，呛出一口腥甜。
　　……
　　嗯？
　　手上好像感觉湿湿的。
　　祁余低头愣愣地瞅向自己掌心，一片鲜红还在透过指缝，滴滴答答落到洁白的被单上。
　　他……吐血了？
　　身体不知不觉的变化，让祁余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与恐惧。
　　他没想过这一刻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在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死神的镰刀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洛根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即按下呼叫急救的警铃，职业的本能让他觉得，关于祁余身体状态有细节被他们忽略了。
　　不过片刻，病房内涌进七八个医生护士，将祁余压在病床上。
　　弗莱德担忧地想要上前询问，却又怕自己耽误了医生的救治，只得原地焦急地张望着。一名护士突然阻挡了他的视线。
　　“请上将暂时回避，我们要对乔舒亚进行治疗和检查。”
　　“他怎么了？”弗莱德紧张不安起来。
　　“请上将暂时回避。”护士语气并不客气，对待所有的病人家属一般，双手推着弗莱德肩膀，直接把人送出门外。
　　病房门“砰”的一声，在弗莱德面前关闭，门口隐约还能断续听到一声声痛苦的哀嚎。
　　应该……没问题吧。
　　娇弱的小少爷不过是一时间被气急了，等他再清醒过来，那些惹人厌的家伙就不会再出现了。
　　弗莱德在病房外来回踱着步子，希望洛根或者谁都好，能出来告诉他祁余的情况。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有消息，他又不敢耽误医生救治，索性连上通讯器一遍遍刷新，关注着网上言论逐条减少。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的过程中，网络上重新归于平静。
　　然而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达伦少校终于带来了汇报。
　　【乔舒亚顾问的专属机甲内部，发现存储着大量的放射性物质，根据进一步研究发现，和第一架敌军自动引爆的飞船里查出的物质完全相同。
　　机甲如今内部由于长时间暴露在辐射范围，已经无法正常驾驶，幸运的是提取到了机甲视角记录的影像，清晰地展现出乔舒亚顾问独自在飞船驾驶舱内，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机甲内部暴露在辐射范围，机甲内部……
　　简短的汇报，弗莱德反复咀嚼了好几遍。
　　不好的直觉驱使他迅速点开下方附件中的视频。
　　飞速靠近的碧蓝色帝星出现在画面的中央，驾驶控制台上覆盖着一层厚重的灰色尘埃。
　　紧接着一只机甲臂闯入视野，对准驾驶控制台，忽然响起加速的气流声。大量粉末被吸入机甲，同时机甲内受到辐射污染的警报持续高鸣。
　　弗莱德眼神陡变，过于震惊的真相呈现在他面前。他恨不能直接冲进视频里阻止祁余的动作，毫无疑问，祁余吸入机甲内的粉末，正是具有放射性的危险物质。
　　难怪他们进入驾驶舱后就一直无法测出辐射源的位置，原来全都被严密封在机甲的内舱。
　　然而防护性能再严密的机甲，只能是对抗外界的影响。仅是吸入粉末的短暂时间内，机甲受到强辐射都无法避免出现故障，那人呢？
　　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弗莱德顿时感到口干舌燥，锐利的目光逐渐涣散开来，胸口仿佛被带刺的钢丝狠狠勒住，整个身体失去了重心，脱力摇晃着后退两步，最终重重撞在墙上。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圣诞快乐！！！
　　(★≧▽^))★☆

第21章 和帝国上将的世纪婚礼
　　弗莱德眼眶忽然一阵酸涩，口中满溢出苦涩的味道，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所以，刚才那一口血是……
　　弗莱德不敢继续想下去，胸口传来不可名状的剧痛，方才还迫不及待有人能快点告诉他祁余的情况，然而此刻，他却害怕收到来自上帝无情的判决。
　　他多希望自己的猜测只是虚惊一场，下一秒，洛根一脸凝重从病房走出。
　　洛根用力按了按眉头，抬眸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区别他以往看到男人一贯的锐利眼神，隐忍克制的目光中掺杂着期待和小心翼翼。
　　倒是和他见过的病人家属别无二致。
　　但是……
　　他尽力了。
　　洛根不知道该如何和弗莱德开口。
　　穿透力极强的放射性物质能够迅速摧毁生物的细胞。粗算祁余身体遭受的辐射量，已经远超人类可承受的数千倍，被破坏的染色体无法支撑身体的新陈代谢，没有人能阻挡这个鲜活的生命逐步走向死亡。
　　受辐射的人会活着体验死后身体一点点衰败腐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分离。到了后期，他们呼吸时甚至会被自己内脏的碎片呛到。最终化为一滩血水，饱受痛苦地离开人世。
　　“对不起。”
　　洛根垂眸，语气遗憾又无奈。
　　弗莱德看清洛根抱歉的表情，心跳骤停一拍，不敢置信地怔在原地，仿佛视线都变得模糊。
　　不需要洛根过多解释，一句抱歉和叹息足以印证他的猜想，毕竟他本就谙熟各类军事武器，用不着别人向他科普辐射对人体的可怖伤害。
　　接踵而来的消息像一根根淬满剧毒的钢钉，毫不留情地没入心口，扎得他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