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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戎装(195)

作者:水千丞 时间:2020-01-27 11:25 标签:军旅 刑侦

“……我没这么说,也许只是我们……不合适。”
“两情相悦尚且不合适,生死之交尚且不合适,我还能跟谁合适?”宫应弦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任燚,眼圈泛红,“就像你说的,没有人愿意跟我一生一世。”
任燚怒而别过脸去:“宫应弦,你他妈不要再装可怜了。”凶的时候如猛兽一般的人,为什么在他面前要装得像只猫!
宫应弦却伸手掰过了任燚的下巴:“你又不敢面对我。”
任燚拉开了宫应弦的手,再次发动车,口中念念道:“够了,够了,闭嘴,你再说就下车。”
宫应弦靠回椅背。
车厢里沉默了一段时间,宫应弦又说道:“你还喜欢我吗。”
任燚沉声道:“我说了闭嘴。”
“你回答完这个问题,我就闭嘴。”
任燚无法回答。当着宫应弦的面,他既无法撒谎,又无法说真话。
等了良久,宫应弦淡淡一笑,欣慰地说:“你还喜欢我。”
任燚黑着脸,目视着前方,安静地开车。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藏起来。”宫应弦盯着任燚,目光如狼似虎,声音却很轻柔,“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让你变成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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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了地方,任燚快速挂挡、拔钥匙、开车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多在那车厢里待上一秒,就要爆炸了。
宫应弦跟了上来,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还可以,安保怎么样?”
“还行。”
“医疗呢。”
“还行。”
“我看不太行,那个摄像头是坏的。”宫应弦指了指入口处的摄像头,“一会儿我去投诉,让他们尽快换新的。”
进门之前,任燚突然刹住脚步,看着宫应弦:“见到我爸,不要乱说话。”
宫应弦也看着任燚:“你指什么?”
“你心里明白。”任燚推开门进去了,径直走到前台登记。
“任先生,请跟我来。”护工带着俩人往住房部走,从办公楼到住房部,要穿过中庭,这里是老人们的活动区,有大花园,也有健身和娱乐设施,此时春暖花开,若不是刚好到了饭点儿,人应该很多才对。
他们刚走到花园,就听见远处传来吵杂声,任燚扭头一看,傻住了。
他竟然看到他爸和几个护工在花园里撕撕扯扯,嘴里含糊地叫嚷着什么,这个距离也听不太清。
任燚拔腿就冲了过去。
临近一看,任向荣手里提着一个灭火器,保险销已经被扯掉了,地面上有喷溅的干粉,而一旁,有一个被烧变形的垃圾桶。几个护工正想要从他手里抢过来,却又不敢硬抢。
“别过来,你们干什么你们!”任向荣腿脚不便,光是站着也在发抖,但喊起来却中气十足,“你们妨碍消防员执行公务!”
任燚心中暗叹,他叫道:“爸。”
几个护工看向他:“你是家属?赶紧想想办法。”
任燚走了过去:“爸,你干什么呢,火已经灭了,你把东西放下吧。”
“你别过来,这里危险,谁让你们过来的。”任向荣气得满脸通红,提起灭火器就要喷。
“爸,已经没有火了,一个垃圾桶而已,早灭了,你看啊。”任燚也不敢硬抢,怕伤着他爸,只能哄着。
宫应弦站在任向荣背后,展开双臂,防止任向荣摔倒。
“你们懂什么,这是到处是安全隐患,得排查,去,去给晓飞打电话,这里的消防是谁批的,要我肯定不批。”任向荣一脸怒火,神经质地看着四周。
任燚无奈道:“任队长,有什么事回中队再说,你先把灭火器放下吧。” 他见他爸两腿直抖,恐怕虽然可能摔倒,心脏突突突地跳,紧张极了。
任向荣抱着灭火器,就像战场上抱着武器的兵,怎么都不肯撒手,只是警惕地看着四周,表情凝重。
任燚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想从任向荣手里接过灭火器。
可就在这时,一个护工的手机响了,而那铃声竟跟消防队的警铃声有几分相似,任向荣突然提起灭火器,一手握喷管,一手按压嘴,用每个消防员都训练了成千上万次的最标准、最迅速的姿势,对准了垃圾桶开始喷。
任燚就站在旁边,哪怕及时转身遮脸,干粉也从口鼻处钻了进来,呛得他咳嗽不止。
同时任向荣双腿一软,向地面坐了下去。
宫应弦和护工赶紧扶住他,将他放在了轮椅上,并趁机抢下了灭火器。
任向荣紧张地看着四周:“再排查一下,看看天花板,看看墙里。”
两个护工把任向荣推走了,另一个关切地问:“任先生,你还好吗?你去洗把脸漱漱口吧。”
任燚抹了一把脸,一手的白粉,他僵硬地站着原地,甚至顾不上一头一脸的狼狈。
宫应弦对那护工道:“你去忙吧。”说着从兜里掏出手帕,想要给任燚擦脸,心疼地说:“有没有吸进去?”
任燚别开脸,低声说:“我去洗一洗。”
宫应弦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难受极了。


第181章
任燚洗了脸,又漱了好几次嘴,才把口鼻的干粉清洗干净。
干粉毒性低,吃进去一点倒也无妨,但他仍然像中了毒一样地呼吸不畅,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憋得他头疼。
他双手支撑着洗手台,望着镜子里那张湿漉漉的脸,软趴趴的头发一缕缕地贴着面颊,就跟它的主人一样没精打采。
头发都长了,该剪了呀。
任燚心想。
似乎是许久没认真照镜子,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外貌有些变化。
他爸见他第一句话,多半也该是“你怎么又瘦了”,他都已经想好了说辞,却没想到,他爸没有问他,甚至不记得他是谁。
他爸已经病了几年了,他并不是没有面对失控的心理准备,可每见一次,都要难过一次,从无例外。
镜子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与任燚在镜中对望。
宫应弦关切地看着他,并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好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洗胃?”
“没那么严重。”任燚接过水,喝了一口,“我爸呢?”
“他没事,医生给他用了一点镇定剂。”
任燚低下了头去,缓慢地换气。
“我可以给任队长提供……”
“不用。”任燚阻止他道,“不要说了。”
宫应弦从镜子里看着任燚满是倦色的脸,心疼极了,他走了过去,大手轻轻抚过任燚的脊柱:“一个人照顾病人太辛苦了,我很想帮你。”
任燚默默摇着头。认真回想起来,自从他爸生病,他最轻松和他爸最舒服的一段时间,就是在宫应弦的私人医院里,可他也知道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再接受这些。
辛苦什么的,人活着哪有不苦的,至少他还有爸爸。
任燚起身想要躲开宫应弦,却被宫应弦一下子抱进了怀里。
久违的怀抱,熟悉的宽厚的胸膛、温暖的气息、霸道的力量,让任燚瞬间有些失神,他应该拒绝的,可他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想要一个拥抱。
宫应弦声音暗哑,“我好想帮你,好想为你解决所有烦恼,让你永远不为任何事发愁,可你从来不找我帮忙,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为什么你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呢。”
“……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就是要自己解决自己的麻烦。”
“可我希望你能依靠我。”
任燚很想反问,你靠得住吗,但他忍住了,轻叹道:“我要去看看我爸。”
宫应弦依依不舍地放开了。
任燚转身要走,宫应弦又拉住他:“等等。”说着仔细地用手拂掉他头发上沾的干粉。
俩人面对而立,彼此的呼吸都喷薄在对方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宫应弦不知是有意无意,嘴唇几度欲撞上任燚的鼻尖。
任燚正恍惚间,宫应弦突然低下头,吻了吻任燚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
照理说俩人什么羞耻的事也都做过了,总不至还为了一个克制的吻心猿意马,可任燚就是难以自抑地心悸。他退开一步,越过宫应弦离开了。
宫应弦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怅然若失,原来能够尽情拥抱想要拥抱的人,是得之不易的幸运。
医生给任向荣的镇定剂用量很低,他没有睡着,只是从躁动和焦虑的状态中平静了下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口中念念有词。
任燚坐在床头默默看着他父亲,眼中是惆怅,口中是无言。
宫应弦找了张椅子,坐在了任燚身边,陪着他沉默。
良久,任燚开口道:“我爸年轻的时候跟我一样,谁都说我们父子俩像,长相,脾气,经历,都像,太像了。”任燚轻声说,“我爸以前,就像我一样健康,强壮,进火场总冲在第一个,为了救人玩儿命也不含糊。我爸一辈子救过数不清的人,功勋雷雷,可到了该享受退休生活的时候,却病了,病得毫无征兆。”
宫应弦看着任燚,心脏被揪得生痛。
“我爸畅想过很多次,退休了要做什么,要去哪里自驾游,把以前常年在中队服役没有机会看过的地方,都去看一看,结果……我就不明白,我爸这样的人,为什么老天爷不善待他,那时候我心里有很多怨气。”任燚说着说着,声音有了一丝哽咽,“一个仿佛有着使不完的精力的人,突然就被病痛捆住了手脚,连下个楼都要人帮忙。他比我难受多了,可他从来没当我面抱怨过。他总是说,他说……能全须全尾的退休,已经很幸运了。”
宫应弦柔声安慰道:“老队长见多了生死,比你想象的豁达。”
任燚拉起他爸的手,轻轻握着:“你知道吗,这个病,是有一定遗传几率的。”
宫应弦马上道:“不要担心,几率很低,现在也有手段可以前期检测和预防,更何况,三十年后的医疗水平已经上升到另外一个层次了。”他当然知道,从他知道任向荣的病开始,就着手调整医院的科研选题比重,以前他的医院主攻的是心脑血管,心梗、脑梗、中风等高致死致残率疾病,阿尔兹海默症只是其中一部分,从今年开始,他额外增加了30%的预算,和国内外的顶级院校合作,向这个选题倾斜了整个医院一半的资源。他绝对不会让任燚陷入这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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