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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戎装(11)

作者:水千丞 时间:2020-01-27 11:25 标签:军旅 刑侦

任燚跟了出来:“喂,那块玻璃呢?”
宫应弦背对着他,慢慢摘下了口罩,却没有回应。
任燚绕到他身前:“那个……”他愣住了,宫应弦满脸惨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额上布满了细汗,正艰难地喘息着,那虚弱的样子竟然有点可怜,他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怎么了?”
宫应弦摇摇头,把玻璃交给了他,接着就身形一晃,任燚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不会中暑了吧,你说你大夏天的戴什么口罩手套。”
宫应弦扭头瞪着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愈发急促地喘息。
任燚皱起眉:“你瞪我干什么,你这人真的莫名其妙,还瞪?怎么,我太帅了,还没看够?”
宫应弦突然胃里一阵翻涌,接着就吐了出来。
任燚脸色铁青,感觉受到了羞辱。
宫应弦反手抓住任燚的胳膊,力气之大,把那胳膊都抓青了,任燚呲了呲牙,忍着疼,没吭声。
宫应弦稳住身形,哑声道:“水。”
任燚叫道:“小邱,车上有水和纸吗,去拿点。”他扶着宫应弦往阴凉处走,“来,你先坐下。”
很快地,邱文拿来水和纸巾,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任燚,任燚撇撇嘴,摇摇头,一脸地不高兴。
“喏。”任燚把东西递给宫应弦。
宫应弦几乎用了一整瓶矿泉水漱口,然后用两瓶矿泉水来擦拭嘴角和溅到呕吐物的西裤。
任燚也拿纸巾擦了餐自己的鞋,然后就看着宫应弦变戏法一样从公文包里拿出湿巾、消毒喷雾、口罩、手套、药瓶,看着他用雕琢艺术品一样的细致反复清理自己,最后吃了药,把鞋套扔了,换上新的口罩和手套。
任燚光是看着,都替他觉得累:“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讨厌火。”宫应弦凝望着任燚。
任燚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这名字又不是我自己取的。”
宫应弦站起身:“跟我去趟医院。”
“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
宫应弦没搭理他,径直往自己的车走去,任燚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跟上了。


第9章
任燚正准备走向副驾驶,宫应弦突然把钥匙扔向了他,他惯性地伸手接住:“嗯?”
“你来开。”
“为什么。”
“我不舒服。”宫应弦理所当然地说。
任燚无奈,只得绕到驾驶室,打开车门上了车。
宫应弦非常自觉地坐在了后排左侧。
任燚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丫把我当司机是吗?”
??  ??宫应弦眨了眨眼睛,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又拿出来一副白手套:“如果我把你当司机,我会让你戴上这个。”
??  任燚咬了咬牙,发动了车。
“再说以你的专业程度,根本当不了我的司机,但你如果想戴的话……”
“不想。”
任燚发现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地药草味,不难闻,甚至有种干燥的、干净的质感,闻久了让人觉得有些舒服,仿佛通过一次呼吸,肺部都得到了净化。
他环顾车内。他一直很喜欢牧马人,宽敞、硬朗,很爷们儿的车,就是这粗狂的外表跟宫应弦那从头到脚精雕细琢的范儿不太搭。
任燚想象了一下身后的人应该开什么样的车,不,宫应弦好像就不该开车,应该有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为西装革履的他打开劳斯莱斯的对开马车门。
妈的,这个混蛋肯定把自己当司机了。
任燚在心里骂了宫应弦一通,但还是老老实实开了车,往鸿武医院驶去。
??  一路上,宫应弦都在后排低头翻开文件,任燚愈发觉得自己像司机,心里十分不爽,为了缓解这份尴尬,他开口道:“飞澜最近怎么样?”
“她妈妈回国了,在看着她。”宫应弦顿了顿,“你很关心她?”
“关心一下也犯法?”
“她很好,好好开车吧。”
任燚频频从后视镜偷看,发现宫应弦从头到尾头也没抬,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着“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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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武医院接收了大量昨夜从第四视角送来的伤患,非常忙碌、混乱。
俩人来到一处单人病房,门口有穿着制服的警敏感察把手,警敏感察站起身,用询问地目光看向任燚。
宫应弦朝他的同事点点头:“这是凤凰中队的队长,来协助我审问嫌疑人。”
??  警敏感察给他们打开了门。
俩人走进病房,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孩,一手吊瓶,一手在看手机,病床旁的男人应该是她的父亲。
??  见到来人,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有些紧张。
宫应弦道:“蔡小姐,你洗完肺好些了吗?”
蔡婉小声说:“很难受,但是好点了。”
“我们有一些最新的情况,要跟你聊聊。”宫应弦对她父亲道,“请你回避一下。”
男人犹豫了一下,离开了病房。
宫应弦介绍道,“这位是凤凰消防中队的任队长。”说话间,他打开了录音笔,“任队长是消防专家,这次酒吧火灾就是他组织的灭火,后续火灾调查也由他负责。你知道什么叫做火灾调查吗?”
蔡婉看了任燚一眼,目光有些游移。
宫应弦示意任燚说话。
任燚道:“火灾调查,就是根据火灾后现场遗留的种种迹象,判断起火时间、起火点、起火原因、火灾蔓延路径等等,在外人看来是一片废墟的地方,我们能用科学的方法和经验查出许多与火灾有关的证据。”
蔡婉垂首不语。
任燚低声道:“蔡小姐,我可以肯定,第四视角的起火点,是你们消费过的那个包厢里的沙发,而不是你所说的窗帘,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蔡婉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可能……我记错了,是沙发吧,沙发和窗帘,离得很近。”
宫应弦道:“请你把当晚发生的事再叙述一遍。”
蔡婉沉默了一下:“我们几个人,给朋友过生日,大家都喝多了,不知道谁抽了烟,扔在了窗帘……呃,可能是沙发上,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着火了。”
“着火了?是什么样的火,火烧得很大吗?”
“就是着火了,我们本来想扑灭的,但是扑不灭,越来越呛,我就跑了。”蔡婉眼圈发红,声音有些发抖,“我本来以为他们也出来了,结果……他们喝多了,只有我一个人出来了。”
“是谁抽的烟?”
“我不确定。”
“谁最先发现着火的。”
“我不记得了。”
“你是先感觉到烟还是先发现火的。”
“这……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看到了火,我觉得呛,我们最开始是想扑灭的,真的。”
“蔡小姐。”宫应弦目光冰冷,口气不善,“你们包厢一共只有四个人,你不记得是谁抽了烟,不记得是谁先发现了火,不记得是窗帘先着火还是沙发先着火,甚至说不清是先有烟还是先有火。这次重大事故造成二十九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你是起火包厢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最大的嫌疑人,说话却颠三倒四,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吗?”
蔡婉吓得一抖,她眼中溢满了恐惧:“不是我抽的……烟,不是我。”
任燚给宫应弦使了一个眼色,他用尽量温和地声音说:“蔡小姐,我明白这一切让你很痛苦、很害怕,但你必须坚强一些,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你死去的朋友,如果你无法证明自己在这起事故里究竟要负担多少责任,你会有很大的麻烦。”
蔡婉哭道:“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蔡小姐,根据我们对现场的判断,你至少有三次说辞是矛盾的。第一,起火点是沙发,而不是窗帘,第二,在没有助燃剂的情况下,一个烟头不能一下子点燃沙发,最可能发生的情况是烧了一下就自己灭了,或者阴燃,所谓阴燃,就是没有明火的燃烧,第三,当发生阴燃的时候,首先只会产生烟,你会觉得呛,等你看到火的时候,是阴燃变成了明燃,这时候你感觉到的已经不只是呛,而是一氧化碳中毒的种种表现,在这个过程中,有行动能力的人是不可能还留在现场的。”
蔡婉呆呆地看着任燚,身体轻轻颤抖着。
宫应弦逼近了一步,他目光犀利,态度冷硬,高大的身躯给人以无形地压力:“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蔡婉哭道:“我说了,不是我抽的,不是我……就是着火了,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对不起,我没有……我不知道……”她语无伦次,开始痛哭失声。
宫应弦顿了顿,更凑近了几分,甚至摘下口罩,弯下身,双臂撑着病床,静静地盯着她。
病房门打开了,男人冲过来推开俩人,涨红了脸吼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女儿才二十岁,她很乖的,她不抽烟的,这事跟她没关系!”
宫应弦和任燚对视了一眼。
宫应弦重新戴上口罩:“蔡小姐,等你恢复好一些我们再来。”
离开病房,宫应弦低声跟他的同事说了什么。
俩人走出医院,宫应弦摘下口罩,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而后拿出消毒水对着自己和任燚喷了好几下。
任燚用手扇了扇:“行了行了,我没你那么娇贵。”
宫应弦蹙眉道:“事情更复杂了。”
“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发现她舌苔非常干,嘴里有一种很淡的金属臭味,像是用过苯丙胺或氯胺酮类兴奋敏感剂,我让我同事去联系她的医生,给她验尿。”
任燚惊讶道:“你怀疑她吸……”
“她外表倒是看不出来,可能使用时间不长,我一开始也没发现,但是后来她在急着推脱责任的时候,用‘抽’这个字代替‘抽烟’。从行为心理学上,如果你知道自己无辜并且坚定地要洗脱自己的嫌疑,你会有底气用非常明确和肯定的字句来表达,比如‘不是我抽烟引起的火灾’,但她一直在回避和转移重点,潜意识里她真正想逃避的可能不只是着火的责任。我猜她至少抽过大敏感麻这种诱导性毒敏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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