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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师(29)

作者:石头羊 时间:2017-12-01 19:54 标签:甜文 灵异神怪

  “可后来新中国成立第一件事就是破/四/旧,野庙就被大家伙给一起合力推了,狗母娘娘的像也被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卖给收破烂的了, 五三年之后政府还找了些人专门打了一整年的野狗,棍子铁链毒/药开水,那是什么办法都想了都没把这些嚣张吃人的恶狗给全部赶走,再后来那个作威作福惯了的狗母娘娘发怒了,有天大半夜的就让手底下二十几条疯狗冲到当时的下属县县政府咬死了几个当官的……”
  “这事之后闹到中/央去之后也没能出个正经结果,搞到最后上面就派了个讲话特别有派头的代表来通知大家,狗母娘娘道行太高,只能暂时做个法事把巷子封了留给那些恶狗住,原来住巷子的人为了安全就都搬到对面两条街去,名字就叫人巷,意思就是狗巷和人巷从此两不相干,狗不惹人,人不惹狗,井水不犯河水……”
  嘴里咬着只巧克力雪糕,模样看着像个初中生的女孩这般说着就斜挎着个机器猫书包和身边的晋衡一起往那传闻里的狗巷走。
  这会儿布满红云的天已经快暗下来了,所以他们俩身后的影子也就顺势在水泥地上拖成长长的影子。
  而在这之前,显然也没想到晋衡会再来找自己,这个上次在公交车和他搭讪失败的‘小丫头’说完这一番话才转过头冲身边比她高了两三个头的晋衡地翻了个白眼,又在停下来靠在墙边后像个小太妹似的就慢悠悠开口道,
  “姑奶奶我就知道这些,你再要打听别的我也不知道了,最早建起来的那座野观音庙就在狗巷的最深处,里头现在只有狗,没有活人,一整条巷子前前后后也都被水泥和石灰粉封住了,进去之后是死是活全看造化,所以待会儿你真的想进去就自己去吧,能不能成功出来就不关我的事了……另外也麻烦你下回别莫名其妙地一副和我特别熟的样子来我学校找我,我班里的同学看见会笑话我的,听见了没有啊,已经结婚的大叔……”
  加上上一次,已经是第二回被这个至少活了七八十年的‘小丫头’叫已经结婚的大叔了。
  ①如果不是晋衡清楚地记得他的那本笔记中曾有过‘春秋时楚亦有小氏,有生而不老,永驻青春之能,其得姓始祖乃楚国小惟子是也,见《左传》,亦见《姓书小氏篇》’这样的文字,他未必能确定这个偶尔被他在三两胡同撞见的小姑娘在狗母这件事中所起到的作用。
  而上回匆匆一见就已经看出点她哪里有点问题,今天才特意照着她的校服和学生证上留意到的名字把她找出来的晋衡一时间也没说什么,就这么低头打量了眼这个明明应该活了很多年,心态上却还是很年轻的小氏后人,又在看向远处的狗巷后皱起眉问了她一句道,
  “……石小光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哼,不知道,问我干什么,你觉得我会知道?就算我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的亲生父母现在在找他。”
  “呸,还亲生父母呢,我在三两胡同附近住了快二十年,可那么多年了他们也没发现自己的孩子丢了啊……整天抱着个假儿子也一副睁眼瞎的样子,哪怕是条真狗亲眼看见自己爹妈这样也心寒了吧,说到底,这世上有些为人父母的生下了孩子就只是为了能给自己留个后,什么时候好好想过孩子的教养,后代的教育,家族传承这些事了……”
  小氏后人这么说着神情还是挺不屑的,晋衡没她这么熟悉人情世故,也没她嘴皮子利索,听到这用词尖锐的话一时间也没办法反驳什么。
  而见这死面瘫一副正直善良还特别好骗的迂腐样子,隐约中已经察觉出来他是什么身份小氏后人嘴里咬着雪糕棍子像个小姑娘似的笑了笑,又故意天真地拉长调调冲皱着眉也不说话的晋衡开口道,
  “说起来我都忘了问你了……你其实是个姓师吧?”
  “……恩。”
  “咦,可我怎么记得我当年见过的那个隐约是个女孩,而且年纪仔细算算应该比你好像大几岁,名字里好像还有一个——”
  “……”
  “她是你的亲人吗?”
  “……”
  “恩——果然——所以说她现在应该已经……她当年是怎么过世的?方便和我透露一下原因吗?”
  “……”
  小氏后人古怪又刁钻的问题让一直对这件事都不太愿意主动提及的晋衡晦涩的眼神不太对劲地闪了闪。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仿佛又看到了那无数次充斥在他梦境中让他无法心安入睡的恐怖画面。
  他根本不是天生残疾,而是十八岁那年,被那些在祟潮中伺机涌入家中报复的妖魔活活咬断了的右腿。
  濒死的晋淑哭泣落泪直至失去全部生机与光芒的灰色眼睛。
  自己沾满可怖血渍,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没办法洗干净的双手。
  还有……在襁褓中就已经被他扔在了墙里头,现在恐怕早早已经死了的……另一个属于晋淑的孩子。
  “晋衡……别恨你自己……晋衡……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是我糊涂……信错了人,爱错了人,害了你也和我走了一样的路……是姐姐对不起你……晋衡……”
  而感觉到他情绪上的明显异常,站在他面前看向旁边的‘小丫头’也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过了会儿她才站直身体准备离开,又在背过身后冲黄昏下垂眸沉默不语的晋衡漫不经心地笑笑挥挥手道,
  “你回去告诉石家两口子吧,石小光人现在究竟在哪儿得靠他们自己想办法,除此之外,这世上没人能帮得了他们……你要是真有时间,不如想想自己待会儿进了狗巷该怎么保住命逃出来吧,这么多年来不是一个人想亲手除了这作恶多端的狗母,可到现在还没有人能成呢……作为过来人,我在这里就姑且给你一句忠告吧——”
  “年轻人,别总以为自己手上拿的是屠刀,该狠心的时候就该狠心点,人的眼睛才是最会欺骗自己的,因心中畏惧而就此失去了曾经充满勇气和无畏的心才是最可怕的,我这么说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吗?恩?”
  ……
  夜晚七八点之后,两边进出口都被完全封闭的狗巷内,排列着一间间与普通民居无异的小胡同边也正缓慢地行走着一个青色的人影。
  穿着花裙子的母狨走在前面提着一盏惨白色的纸灯笼,时不时就要停下来往旁边嗅一嗅味道,再冲走在自己后面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提醒几声。
  毕竟外头街角随处可见的生活垃圾,路边停靠的破旧自行车电瓶车,门口放着的水桶扫帚小板凳之类的诸多生活化的日常画面无不都在说明着这里只是个很常见的市井小胡同。
  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其实还是和外面有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异常违和恐怖的地方。
  见状,半张蒙着软烟罗的脸上落满青色鳞片,眉梢那抹鲜花蛇尾刺青今天也泛着点异样味道的秦艽只是眯起灰色眼睛就这么停顿了一下。
  等他将完全无机质的眼珠落在两边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明显都住了‘活人’的民居后,过了会儿,秦艽才将自己长满鳞片的苍白手掌抬起来敲了敲,又冲巷子最外头这间亮着灯的民居里面慢悠悠地询问了一句。
  “有人在家吗?”
  他的声音很凉很低,要是让人半夜听到了,估计只能让人联想到上门催命的恶鬼。
  小屋窗户上原本印出来的影子似乎是一家三口在吃饭,听到他从外面传进去的声音后,三个围坐在餐桌边狼吞虎咽的人影顿时都停了下来,又一起古怪而呆板地坐直了身体。
  而抱着手懒洋洋地靠在门外边等着人出来的秦艽看见这一幕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也不吭声,接着他就这么眼看着其中一个‘人’僵硬地站了起来,又几步走到门边小心地打开了一条门缝,朝他露出一只睁得很大很大的眼睛。
  “家里正在吃晚饭?能让我进去坐坐吗?我好像迷路了,请问这里该怎么走出去呢?”
  “……”
  门缝里的那只恐怖的眼睛闻言只是直直地盯着门口的秦艽和母狨也不说话,屋子里坐在灯光下的那两个‘人’依旧在机械性地吃着他们的晚饭,时不时的还能隐约听见吞咽咀嚼和吐骨头的声音。
  气氛一时间有点诡异而阴森,门缝里那个一直看着他的主人也将拒绝和排斥几乎写在了自己的一举一动之中。
  可偏偏秦艽就是一点不看人颜色,厚脸皮赖在人家门口硬是不肯走不说,还弯下腰似笑非笑地就和那门缝里的‘人’套起近乎来了。
  “您家中今晚吃的是什么好东西?我怎么闻着有点像狗肉?那狗肉的味道确实是不错啊,无论是白煮还是红烧都是绝佳的好滋味啊……”
  嘴里这么随意胡说八道着,也没去看门缝里那只睁得很大很大的眼睛已经开始因为愤怒充血变红了。
  今晚摆明了就是来麻烦的秦艽这边低头含笑着开口,另一边却是已经将自己袖中布满青鳞的手掌恐怖而狰狞地抬了起来。
  偏偏就在这儿千钧一发的一刻,另一道从夜幕中缓步走进巷子的脚步声也忽然在他的身后传来,而瞬间冷下脸一转过头,就见一个带着白无常面具的青年拿着手机导航特别装模作样地走到自己旁边停下。
  下一秒,难得有些愣住了的秦艽就听到面具下声音一本正经的青年冲屋子里的那只充血恐怖的眼睛慢吞吞道,
  “我也迷路了,但我不认识他,也不吃狗肉,我可以进去吗。”
  秦艽:“……”
  ‘人’:“……”
作者有话要说:  ①小女孩的出场在三十八章,小氏后人,有部分引用,这里标注一下。
②大舅的姐姐也是姓师,所以前面淡大夫说的那个其实是姐姐,之前没算好岁数,所以有部分年龄bug,但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③姐姐有两个孩子,除了长鸣还有一个,恩,知道是啥意思了么。
最后那段我打的时候有点怕哈哈,下面这段就是大舅舅妈两口子合力打怪啦哈哈,这里的狗都是吃人的妖怪,大家不要和现实有啥联想哦么么哒~小狗很可爱的恩恩,我家也有个傻乎乎的狗子呢,我每次打字的时候他就盯着我哈哈~

  ☆、 第44章 石

      老平房, 旧灯泡, 墙皮都掉的差不多的老房子里里除了几张破桌椅就几乎一贫如洗。
  刚刚在门口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被带进来的秦艽和晋衡二人跟随着那个举止奇怪的男主人一起走进屋里的时候, 掉了漆的小矮桌旁, 正一左一右地坐着一对低头也不吭声的母女。
  桌子正中央摆着三个油腻腻的搪瓷大盆, 盆里无一例外装着的都是些泛着白色油脂结块的红色肉块和还带着零星肉渣的腿骨。
  而见今天忽然有陌生人来了家里,那原本正在吃晚饭的女主人也用手背赶紧抹了抹泛着油光的嘴, 随后她才将睁得大大的眼珠子来回打量了一圈面前站着的秦艽和晋衡, 这才抱着自己怀里那个小女孩直接无视了一看就很不老实的秦艽,又冲不看都知道一定很老实的晋衡亲热又激动地笑了笑。
  “你们两个……这是迷路了……呀?”
  “恩。”
  “之前是从……哪里过来的呀?”
  “人巷。”
  “哦……那里呀……我知道我知道……哪里离我们这儿其实不远……但现在……时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今天就……睡在我们家里, 明天……天亮再走吧?”
  笑容怪异夸张的女人开口说人话的时候口齿相当含糊也不熟练, 说着说着还会习惯性地往外吐吐红通通的舌头。
  可哪怕她说的这番话再热情周到, 一搭配上眼前这一幕总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怪异感觉。
  她从头到尾都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丈夫听到她这话也不敢随便插嘴,见状也只是佝偻着背就沉默地坐到小桌子旁边,又继续开始用半边牙狼吞虎咽地咀嚼那些肉骨头上的残渣。
  而似乎从刚刚进门开始就显得格外沉默,被撇在一旁压根没人去搭理的秦艽此刻亲眼看到面前这荒唐怪诞的一幕也只是沉默着扯了扯嘴角也不说话。
  过了会儿他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自己的眼睛, 接着也不顾屋内压抑恐怖的气氛, 面无表情地歪着头就用自己的手指戳了一下自己前面好好站着的晋衡的耳朵。
  晋衡:“……”
  这种幼稚无聊到简直让人怀疑他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的诡异举动, 仔细想想这位祟君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被这神经病从后边好端端就戳了一下耳朵的晋衡当下也是一愣,等他一脸莫名其妙地回过头又和身后似笑非笑的秦艽对视了一眼,心里猜测他可能还记着自己之前在门口故意说不认识他那事的年轻姓师只能在面具后皱了皱眉,接着他也没有着急去理会秦艽,直接才将自己的态度放的尽量礼貌些,又冲面前这举止怪异的一家子主动开口道,
  “恩,打扰了,能给我们俩一间暂时休息的屋子就可以了,天一亮我们就马上走。”
  “好……好,那你们跟着我……我来吧……要早一点睡,晚上黑……千万别出去乱跑啊……”
  把眼睛始终睁着大大的女主人这般说着就站起来主动带他们去了里屋,她走路的姿势和她的丈夫一样习惯性将两只手一起无力地垂在前面,细看之下双腿也有点不自觉地向前弯曲。
  跟在她后面的晋衡和秦艽见状都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只是跟随着女主人的脚步绕过晒着很多腊肉和香肠的小厨房就来到了一个原本从外面反锁着的房间外头。
  而勉强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又送走了女主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眼前的小屋子,直到此刻才有功夫和他好好说上一句话的晋衡刚想转过头问问这每次出现都没肯定好事发生的祟君今晚为什么会来这儿,又打算做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了。
  他就眼看着这整个人像条大蟒蛇一样懒洋洋侧躺着的祟界准君漫不经心就帮他那只丑的要死的母狨在脑袋顶上扎了一个非常可爱的丸子头。
  晋衡:“……”
  明明之前还因为蛇阴女的警告对这个地位和身份都很神秘,甚至疑似几次三番窥探过自己家的邪祟多有警惕。
  可是因为眼前这仿佛傻爸爸给小女儿扎辫子的一幕,晋衡莫名就有了一种很熟悉也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某个和自己关系很近的人的感觉,而这般在心里疑惑地想着,眉头锁紧的晋衡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听到对面那人主动和他来了他一句。
  “姓师这次是来抓狗母的?”
  “……恩,祟君也是?”
  并没有故意隐瞒和他自己今天晚上的来意,而是将自己的态度相对地摆得坦诚了些,晋衡心里到底还记着自己之前欠了他两次人情的事,所以面子上总不会做的太过难看,而听到他这么说,秦艽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恩,算是吧。”
  这般说着帮母狨扎好了乱糟糟的头发又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刚刚就已经大概猜出他来意大致和自己相同的秦艽回答完晋衡之后,也没有从身下那张被他硬生生躺出了一股奇怪调调的床榻上坐起来一点,接着直接靠在床头就和面前带着无常面具低头思索着什么的青年有一搭没一搭说起了话。
  “我看姓师心中似乎还有什么疑问?”
  “祟君觉得……刚刚外面那三只狗是真的没看出来我们和他们其实不一样吗?”
  “狗的脑子无非就只有那么一点,你觉得他们能真的看出来些什么?而且姓师刚刚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睛吗?一到晚上这些狗其实就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了,哪怕是睁得再大,他们也看不出来我们到底是人是鬼,不过鼻子倒是还挺灵的,能大概闻出来我和你之间的区别,哦,还有那对四处偷听的耳朵,说不定现在还真有些不怕死的狗东西就蹲在外头偷听别人说话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之前始终压低着嗓音的秦艽还故意提高了一点自己的声音,而果不其然,外头印着模糊影子的窗户边上随后真的有一个佝偻着背的矮小人影吓得吐着舌头又快速地跑开了。
  见状将手指落在床沿上敲了敲又盯着窗户外面等了一会儿,一起仔细留意着外面动静的秦艽和晋衡确定外面那只偷听的狗真的跑了才一起收回视线,接着两人才重新开始用正常的音量慢慢说话。
  可说着说着这俩本来就没什么太多共同话题的人就开始冷场起来,偏偏距离他们共同要等的那个东西彻底露出端倪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
  而侧躺在床上无聊到只能盯着窗户边上的月光来解闷打发时间了,过了好一会儿眯起灰色的眼睛靠在床头一动不动的秦艽才忽然对着此刻正坐在他不远处低头不说话的晋衡看了一眼,又心血来潮地开口道,
  “姓师。”
  “?”
  “其实你和我原本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有点像,如果不是我之前确定过你和他应该不是一个人,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就是他了。”
  晋衡:“……”
  因为他这意义完全不明的一句话,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忽然停滞了,晋衡本来在喝水差一点就被他的话给呛着。
  而皱起眉掩着自己的嘴唇就咳嗽了一下,根本搞不清楚这个人说话做事具体是按照什么规律来的晋大姓师下一秒就听到那头摆明了是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心情的家伙用一种很单调也很缓慢的声音轻轻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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