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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春期(14)

作者:夏小正 时间:2019-09-09 15:04 标签:短篇 有肉

  电话挂了。
  林放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真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没事干嘛带傻子去那!又猛地想起什么来,蹿进车里就赶紧打转往回冲。
  他一脚踹开桌球室的门,昏暗的小房间天花板吊着一盏老旧弱光的白炽灯,被这豪气干云的一脚踢得屋内的灯影都晃了几晃,室内烟雾缭绕显得乌烟瘴气,一伙人扭过头拿着桌球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林放沉着脸挥开那些呛人的烟雾,又蛮不客气地挤开几个嬉皮笑脸和他打招呼的手下,终于在里头那张二手的按摩椅上找着了人。高大的男人原本用帽子遮着脸在打盹,被他砸场子似的这么一吵顿时清醒了,落拓不羁的匪气,外露的精壮臂膀和几道盘踞的刀疤,莫名有种粗暴直接的性吸引力。
  他朝林放抬了抬下巴,眼底有点稀疏的笑意,逗小狗似的招呼他,“哟,少爷,怎么杀个回马枪啊?有东西落这了?”
  林放一把提起他前襟,“妈的狗逼,你死了!”
  “嘿,怎么骂人啊?”
  “人在你这不见的,我找人弄出这么大动静,你给我装不知道?”
  “不是,少爷你要找人还不容易?你哥手下那么多人,找我个退伍伤兵做什么?缺我手下这几个歪瓜裂枣啊?”他倒会避重就轻,平时干的什么勾当不说,单说自己是个退伍“伤”兵。
  “我不管,人在你这丢的,你难辞其咎!”
  “哎呦,说成语来压我啊?我小时候家里穷,没读过书,人粗,少爷教教我这‘难辞其咎’什么意思呗?”
  后头一伙打桌球的哄笑了起来。
  林放不吃他这不分轻重缓急的一逗,狠狠在他那张二手按摩椅上蹬了一脚,他惯会使唤人,“我没空跟你在这打哈哈,我把人给丢了,你得给我找!”少年皮肤薄嫩,一急眼就泛红,“我知道你藏人厉害,之前你稀里糊涂把我给绑错了,我哥都找了大半个月。但他不行,他是个傻子,受不了吓。”
  “啧,这都一年前的事了,你还抓着我呢。再说,这跟我会藏人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干的。”
  林放只看着他,少年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服了你了。”他终于舍得从那张碍眼的按摩椅上起身,高大的身型在这小桌球室里甫一站立给人一种奇怪的威压。他摇着头,很有几分无奈,“来来来,赶紧去查查,有没有哪个缺心眼的把我们少爷那谁给弄了?挨个查清楚了,别让少爷又干跑几趟。”
  林放仍不满意,“整个市都得查,我知道你管得动他们,人不见才一小时,一定查得到。”
  “说好的就在这块儿丢的,还让我给你整个市都翻过来啊?”
  林放看着他,雪白精致的脸蛋冷着,下巴微昂,“你绑了我大半个月,我哥就因为和你是朋友没和你多计较,那我吃这个闷亏谁……”
  男人连忙打断他,“行行行。”他低着头,抬眼笑的时候眉毛跟着挑起来,几乎在举手告饶,“那十几天您估计得赖我一辈子,活该欠你的。都听见了吧?马上给少爷找。”
  他随意地朝上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直响,兜着林放往外头去,“走吧,少爷,找人去。”
  林放抖开他的手,抬步就走了,扔下一句,“找到通知我。”
  男人原地笑了一声,手下人给他点了根烟,“这脾气,跟他哥一个样。”
  他倒不是还只能住这个阴旧得堪比地下室的桌球室,但是他从这发的家,他自己说是爱这股穷味儿,天生的泥腿子,恋旧,没事干的时候总也往这来躲闲。
  他懒散地把烟叼在嘴里,闲庭信步地走出了门,身后这群打桌球高个儿一个个面色肃然地跟了出来。
  段既行一天辗转了十几处地方,处处扑空,他一言不发地坐在监控屏前,两手交握,脸上毫无表情,只一双又黑又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和警察一起排查所有可疑车辆。
  这种漫无目的、毫无成效的搜寻,随着时间流逝在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理智。
  他恨不得绑走江沅的是一心为钱的绑匪,最好马上给他打个电话来漫天叫价,这样至少他还能知道江沅是不是安全,再幸运一点,或许他还能听一听江沅的声音。
  他尚存的冷静是爆发前的沉默,像架一点即燃的火炮,似乎都隐隐可见他身边阴沉的气旋,危险而脆弱。
  林放把人给丢了,惭愧得额头都要垂到脚尖。段既行一眼也没看过他,从始至终当他不存在。段既行当林放不存在,林放不能也当自己不存在啊。
  江岩汐还在医院,狗也得照顾,段既行是绝对不会分神再管这些的,无疑都成了他的活。林放牵着狗,不停祈祷江岩汐病得再久一点,再少问江沅一点。
  他整天跑上跑下,思虑又重,急得牙龈上火,左边腮帮子肿得老高。偏偏他这毫无消息,九一那边都查了两趟,还是没找着,他就不明白了,这么大一人还能真人间蒸发了吗?急得都发了疯,红着眼,使劲扒拉着狗问它,“你显显灵吧?傻子去哪了,他养了你那么多年,你能跟他心灵沟通一下吗?我求你了,你赶紧把他找着吧,我要死了!”
  段既行所有的理智终于在江沅失踪的第二天午夜降临时宣告售罄,他狂躁不安,神经紧绷,发泄地握碎了一个杯子,瓷片扎了他一手。没人敢上前清理,所有人都发现他在崩溃的边缘,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在割锯他的神经,愈加战战兢兢,一句话不敢多说。
  他扶着额,慢慢、慢慢低下头去。
   他想起那时候,江沅对段知筝说,“才不是,你骗人,才不是!”
  怎么会不是呢?
  当然是。在暗了灯的楼梯上借着别人的手把程盈推下去,故意引导才9岁的段知筝往鱼龙混杂的棚户区去,专给段进延找不痛快,他数不清自己做过多少事。
  他才不管手段低劣还是肮脏,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
  很多都是他十来岁的时候干的,他那时候每晚做梦,都是自己拿着精锻的日本刀利落地一刀砍下段进延的头。因此他把军刺捅进段进延肩头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觉得痛快,痛快得不得了,梦想成真的那种喜悦,称得上大快人心。
  他毫无羞惭并以此为乐。
  可他现在怕了,他怕得根本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江沅又会遇见什么?他其实不怪林放,他怪自己。他真想回过去狠狠甩自己一耳光,他怎么敢心安理得地把江沅交给林放,怎么能让江沅出现在那种污浊不堪的地方?
  那一带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吸毒的,混道的,穷凶极恶,很多人贩子。
  那是他上次设计让段知筝被拐走的地方。
  这是报应。
  段既行坐着一动不动,他闭着眼睛,努力放空自己。他开始漫无边际地想象,并且开始忏悔。
  是的,忏悔。
  他早该想到的,人生的以物易物也不全然是好的,他既然用前十几年所有缺席的好运来换自己遇到江沅,那他这么多年来信手造的孽又该用什么来还呢?
  还是没有消息,到处都没有消息。
  怎么可能没消息,那么多人在找,那么多关口都在盘查,人刚不见就开始找,怎么会找不到?
  那就证明不是找不到,是有人故意让他们找不到。
  拳头都要捏碎,他忽然猛地抬起头来。
  他冲进段进延在城东的房子,不顾一切杀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个走投无路的末路狂徒了,仍强撑着那副凶戾可怖的表相,“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在书房里乱踢乱踹,歇斯底里,像发了让人癫狂的癔症,“他在哪里?你把他藏哪了?马上还给我,还给我!”
  整栋屋子的人都被他弄过来了。
  冷眼看着他发疯的段进延腾地从书桌后站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段知筝站在门口,和她妈程盈紧挨着,对段既行的出现既怕又厌。女孩声音脆生生的,“段既行,谁让你进我家的,滚出去!”
  段既行听见声音,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扭回头来和段进延对峙。他反手指着段知筝,咬肌颤动,牙关咬得几乎渗血,“你不把他还给我,我就杀了她。”他死死盯着段进延,一双血红的赤眼,像个走火入魔的疯子,用冷静的语调说着最癫魔的话,“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她死。现在,现在还给我,快点。”
  程盈吓得紧紧把女儿捂在怀里,尖利聒噪的叫声像个坏了的旧声响,尤其刺耳,“段既行!你疯了,神经病!来人啊,报警!把这个疯子抓走!!”她无助地哭喊起来,“进延,进延……”
  段进延心下巨震,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能震慑住这个已然疯魔的儿子,无济于事的暴力还是从不被放在眼里的父权,都仿佛不堪一击。他冷静了下来,出乎意料的冷静,他走上前,平视着快与自己齐高的儿子,“不管你要做什么,不是我。”
  这句话却像一针强力镇定剂,段既行竟然真的慌张了起来。
  盛怒之下的段既行内心是极度惶怕的,他原是认定幕后主使是段进延才能短暂地解脱,可如今段进延笃定地告诉他,“不是我。”他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闷棍,身上那股狠厉凌人的劲一下被抽去了,像个被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
  他站在书房中央,全身隐隐颤抖起来,眼珠病态不安地左右转着,差点去捂住自己的耳朵,像江沅恐惧到极点发病的样子,神经质般地喃喃念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还给我……”
  这样的段既行让段进延忽然一阵恍惚,段既行长得像他,只一双眼睛像极了苏颐,却满身都是苏颐那股子宁折不屈的韧劲。他有时候看着段既行,活像是自己的躯壳里嵌了一双苏颐的眼睛,他既胆寒又心虚。
  他恨苏颐,他恨苏颐不解释,恨苏颐不低头,恨苏颐满身锐刺不是个恭顺温柔的小女人。可不固执、会服软、会低三下四的苏颐还是苏颐吗?
  他不知道。
  他最恨苏颐那么简简单单就死了,死得那么不明不白,那么猝不及防,让他后悔都没有半点余地。他宁愿相信自己没错,苏颐是罪有应得,她该死!
  他只要不再查,把真相永远定格在苏颐死的那一刻,自己就永远没有错,苏颐就永远是吃里扒外的荡妇,段既行就永远是苟存于世的杂种。
  就算每天在床上死死掐住程盈的脖子,一边吻她一边叫她苏颐,他也愿意,他没有错。
  可段既行活着,像个恶鬼罗刹似的活着,那一刀捅下来的时候他差点以为是苏颐来找他偿命来了。不可言说的,他那一瞬间获得了某种神经深层的高频率愉悦。
  在自欺欺人的谎言被段既行那句“我是你亲生的杂种”直接戳穿之后,他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与负罪感。在医院的病床上,苏颐几乎夜夜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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