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炭同炉(37)

　　这是因为自己刚给林瑜下了定心丸呢。
　　闵大少一下子想岔了，他瞪着林瑜。
　　“你比我早来一个星期，会比我才早知道一天？”
　　因为搭建会馆需要的建材材料很大，林瑜他们本来走的也是下方的人工通道，这几天忙晕了头，谁会来关注这个角落里的展牌是什么样。林瑜本想着不和闵霈说，心里会过意不去，可现在闵霈这么一问，林瑜干脆头一点。
　　“对，就是这样。”
　　两位都是总攻级别的人物，都是不愿意主动低头认错或者主动服软的主。林瑜这么一承认，反倒让闵霈心里的酸水泛起来了，闵大少今天心里泛起的那些喜悦和惊喜被碾磨的一干二净，他记起来林瑜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发的短信。
　　“你就是为了这事问我来不来上海？”
　　凡事错过了开口的好时机，再说下去都是错的，林瑜清楚的很。他今天上午配合闵霈闹了一上午，又是喝咖啡又是聊天的，最后还心软了。追根到底，这不是因为杭州那个夜晚，闵霈抓住自己衣袖可怜巴巴说是要安慰的原因。
　　而是因为闵霈与自己是利益相关的关系。
　　林瑜插着口袋：“HD的这个项目对我很重要。”
　　“我又没说不让你们做！”
　　闵霈情绪几乎都可以从语言中溢出来了，他虽然很好控制住了接下来的话语。但是林瑜眉头挑了挑，转过身：“就你现在才看一张照片就这么激动的样子，你说要真的这位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保证你以前说的话吗？闵霈？”
　　“合同那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的呢。”
　　“你们可是甲方，别一天到晚追着我转都忘记我们当初是怎么遇见的了。”
　　闵霈被林瑜这句话堵得喉头一哽，这两个人站在大太阳底下僵持了一小会儿，李海生的等人高海报就在一边，这场面怎么说看起来都有点讽刺。
　　林瑜后退一步：“既然你都看到了，你就去AY的摊位上再找找吧，我就不陪你了，闵大少。”
　　林瑜转身就走了，剩下闵霈一个人站在那里，闵大少盯着林瑜的背影，脑海里回荡的满满的都是林瑜那句冰冷冷的‘闵大少’。他觉得自己一腔热血被现实的风雨吹打的冰冷无比，他站在那里想了想，他和林瑜还真的是那种关系。
　　中饭时分，闵大少主动和万晨的人汇合，已经有几波经销商来游说万晨这边的人说是要请客了。
　　带队的那位瞅了闵霈几眼，这种事情当然要请示闵霈，再说了，还要不动声色地问问闵大少是不是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闵霈刚想说什么，只听自己这边的一位销售道：“AY他们今天中午说是要去五星级酒店呢。”
　　那人话说了半截，就没了声音，闵霈心细，侧身一看，原来是刚是有人推了那个销售一把，于是就没人再提起AY什么。闵霈看了众人一圈，几个心思活跃的早就想自己去回回经销商了。闵大少知道这种时候不好多留其他人，说中午自由活动，有安排的自行安排，没安排的他来请客，大家欢呼一声。
　　闵霈盯着远处的展馆，脑海中灵感一闪，他随口问了问：“对了，我们和AY有对接工作的是哪一位啊？”
　　带队脸色一变，众人支支吾吾，这么大个团队却没有人说出个所以然来，闵霈心里是清楚的，自然知道公司里各个业务负责对接的人是谁，刚想开口说什么。他上前一步，想抓个人下午陪自己去AY的展台，刚想这么做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刚刚陪着自己去AY的展台的，只有林瑜。
　　闵大少愣了一下，站在那里，领队好奇地问了他一声：“怎么了，闵大少？”
　　“今天下午怎么安排的？”
　　“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今天下午去南方实业的那家单位坐坐吗？”领队笑了：“刘总都打好招呼了。”
　　闵霈笑了笑：“就没有我自行安排时间的时候啊？”
　　“哪，你可别像今天上午这样一下子就跑的不见了影子，电话都打不通，刘总说了，要带你去认识一下我们几个老合作客户，一年难得见一次面啊。”
　　闵霈插着口袋，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转角处的展示牌。万晨这么多人，这些年那么多次的和AY接触了，难道只有林瑜一个人察觉出来他和李海生之间的相似之处吗？
　　肯定不是的。
　　刘浩他们这群老狐狸一开始就不想让自己接触AY的原因估计就在这里。
　　闵霈一下子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站在那里此刻只想回到林瑜身边去，领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来说去，同行的一个老技术突然开口：“刘总不是说今天晚上的行程是定着和HD一起吗？怎么，今天还有其他安排？明天他们就走了啊。”
　　闵大少一愣：“HD明天就走。”
　　“又没展台又没时间的，张平舆那小气鬼肯定明天就走。”
　　闵霈都快为这老师傅的剧透行为给感动哭了，他接过老师傅的话题：“这样啊不，今天晚上我和HD一起，大家有其他要紧事情的自己安排。”
　　按照刘浩的安排，只要闵大少不去AY就好，其他人又不知道闵霈他们家的私事，更加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几个人合计商量一下，纷纷道好，今天晚上没有被邀请的就分一个小队伍跟着闵霈走算了。
　　闵霈再想了一下，猛地抓住了领队的胳膊。
　　“对了，你知道这边哪里有卖好酒的地方吗？”


第四十二章
　　当闵霈抱着忐忑地心态推开包厢的门的时候，其实是期望林瑜不在的。这样他就可以把酒先藏好，等到林瑜他们进场了以后，气氛热烈互相寒暄了再拿出来。然后他借着酒的名义和林瑜说上一句话，把白天的事说清楚了就行。
　　可惜林瑜他们已经提前到了。
　　闵霈毕竟是今天最重要的客人，刚到楼下就被HD的众人招待了起来。酒水什么的早被同行的人带进了包厢，他看了在负责点菜的林瑜一眼，想这人是没看自己呢所以不和自己打招呼，还是在生气自己今天的事。
　　张平舆也是个聪明人，他特地喊了林瑜一声。
　　“来来来，小林啊，和闵少打个招呼。我想小林应该熟悉闵大少的胃口的，今天特地要小林定的餐馆，到时候闵少别嫌弃啊。”
　　这话，其实张平舆为了林瑜以后的工作生活，应该不说才好，可是已经开口了，闵霈就顺着张平舆的话说了下去。闵大少摆出一副在众人面前应该有的大少爷架子，他手一挥：“也是，我们这边今天还带了酒水呢！”
　　哪有客人自备酒水的，张平舆刚想开口，只听闵大少继续：“我们两家公司又不比别的，今天当作是好朋友聚个餐，你们出菜，我们出酒嘛！”张平舆一听，闵霈一句话就把两家公司的关系拉近了，他大笑，当场就带着一群人簇拥着闵霈众人上了楼。
　　在工作场上，说实话，对某些人来说是最讨厌这种聚餐的。要是一方是你们公司的甲方，而另一方，也就在是乙方这边，你却是级别最低的，也就意味着今天晚上这个聚餐你得端茶倒水一套流程下来，既不能让人觉得你显眼，又不能因为你的失误导致客人不尽兴。全场的注意力会集中在那几位甲方爸爸身上，而你的注意力需要在全场人身上，他们伺候甲方爸爸，你伺候全场。
　　当然，每个公司，每个地方因人而异，不同的工作肯定遇到的场景不同。可是今天晚上HD这一行中的小舟就是那个忙前忙后的主，沪菜菜系偏甜，而龙城的菜系又主要以川菜为主，他之前在定馆子时拿不定主意，还是林瑜出手帮了他一把。其实今天的目的就是要把万晨的人陪舒服，哪需要照顾HD的人的心情。林瑜和张平舆商量了一下，通知了HD的人一声，还是定了个有名的沪菜馆。
　　后来又发生了张平舆介绍林瑜的那一幕。这下好了，林瑜和小舟点了个头算是示意，主动挑起了承担伺候全场的任务，小舟刚来公司不久，还不熟悉这个流程，自然是感激不已。
　　开餐几个敬酒流程下来，林瑜刚刚拿了筷子，下一秒就要忙着其他事务，在场的几位又都是大爷，自然是这个菜想要，那个东西突发奇想又想点一点。闵霈坐在主位上等看着那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可是就不看林瑜停下来休息一下的，他又开始心疼了。
　　闵大少正想着什么办法呢，只见身旁张平舆把手往桌上一放，“这样吧，我们大家集体来敬一杯，愿万晨和HD合作顺利。”
　　众人连忙道好，就要起身举杯的时候，闵大少突然问身边的张平舆一句：“张总您是打算一口酒见底吧？”
　　你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就算不见底都要见底了，张平舆看了闵少那满满的酒杯一眼，笑着要大家把酒杯加满，却听这大少爷突然道：“哎哎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呢，张叔。我妈和我说，肚子里还没东西的时候喝酒伤胃。我想张叔这么照顾我，我们现吃饱了再继续，先等一等，一家人，吃好再敬酒，我这杯放在这里等着呢！”
　　大家面面相觑，还没想清楚闵霈在说什么，只见闵大少伸出手，一转桌上的转盘，将大菜转到了万晨的周师傅面前：“先垫垫肚子吧，老师傅今天在太阳下晒了一天，我们体谅一下。”
　　被闵霈点名照顾了的老师傅不知所以，因为会展是在展馆内的，二十四小时的空调吹着，就算是中暑也很吃不上饭没关系。但是毕竟是老人，心里有数，立马接下了闵大少的话：“对对，年纪大了，就怕胃不好。”
　　大家笑着接过这个话题，正巧林瑜回来了，他刚又给追加了几个菜色。闵霈手一急，差点挤掉筷子，他假装随口说说，“林瑜你来了啊，吃饭，先吃饱了我们再说。”
　　这暴露的就太快了。
　　所有人都看着林瑜，在场几个主哪个不是心里透亮的人精。特别是万晨这边刚刚几个作妖的，桌上的菜色已经动了不少，一想到全场刚刚就这位忙前忙后没顾着吃点东西，再一细想刚刚张平舆介绍的那点东西，心里有数了。
　　“来来来，是HD的小林是吧，吃菜吃菜，别等饭菜冷了。”
　　场面瞬间又热闹的了起来，刚刚被闵霈单独照顾的那位万晨的老师傅就坐在林瑜身边，他听了闵大少的说法，吸了一口气，小声问：“呦，林瑜啊，对了，上次那个纯净水的方案是你出的吧。”
　　林瑜点点头，周师傅对AY那点仪器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他身后拍了拍林瑜的肩膀：“你啊，有前途呢。”
　　闵霈坐在上席，林瑜坐在上菜的位置，自然是隔得有点远。闵大少想要有人陪自己喝酒，但肯定不是身边的张平舆，他本来就是个歪歪扭扭的肠子，今天白天的事情又堵在这个家伙的心里，闵霈自然是显得喝的不顺畅的了。
　　张平舆连忙给林瑜使眼色，敬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