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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道神(135)

作者:常叁思 时间:2019-03-07 19:15 标签:成长 校园 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关捷随手抹了两下他旁边的凳子,手心里沾了一层薄灰,也不知道擦干净没有,一屁股坐下了,看着他说:“你怎么不在家里煨被窝了?跑到这儿来,冻死了吧?”
  路荣行搓了两下没发出热来,把手重新揣回了口袋里,有点想叹气,当着他的面就叹了一口:“还没死,快了。”
  过年不能说触霉头的话,关捷“呸”了一声,催道:“我问你话呢,你到市里来干什么?”
  路荣行定定地看着他,倾诉的欲.望在心里翻滚,可偏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但不适合倾诉,有什么只爱放在心里磨,尤其关捷也不是一个优秀的调解员,路荣行有种千头万绪、无从说起、说不出口、说了没用的复杂感觉。
  氛围有点沉寂,关捷感觉他像是在看自己,又像在走神,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伤心。
  这样的路荣行有点陌生,关捷看他的感触也是一样。
  他想问路荣行怎么了,却又没问,小心地等他开口,胸腔有点发紧,心里也有点酸,不想看他这样,于是主动打破了沉默。
  “这里太冷了,冻得我老想抖腿,”关捷用干净的那只手来拉他的胳膊,“走,去我们教室里坐,那边暖和一点。”
  路荣行逼仄的心境被他打断,不由也暗自松了口气,顺从地被他拽起来,挽着手臂拉进了楼梯间。
  教室里没有人,关捷将他按在自己的座位上,拿着杯子去接了壶开水,回来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坐在前面大佬的凳子上,朝后趴在了桌上。
  “吃糖吗?”他说,“我桌子里有。”
  路荣行感觉他桌子里好像就没缺过糖,朝杯里倒了半杯水,但又没立刻拿起来喝,隔着袅袅的白气看他:“不吃。”
  关捷讨饭似的摊出了右手:“我吃,给我拿两个。”
  路荣行伸手在桌腔里摸了两下,随便捏了一指头,带出来放在了他手上。
  关捷给自己撕了一个,挤进嘴里含住了,忙完开了剩下那颗,托在塑料包装里穿过桌子,搁到了路荣行的唇下面,挑着下巴怂恿道:“这个是奶味的,比话梅那款好吃100倍,试一下,不试你都不知道什么好吃。”
  路荣行看他都效劳到这份上了,张嘴把裹着奶酪的软心糖叼走了。
  关捷顺手把垃圾塞进了笔袋里,塞完用手托住下巴,嚼来嚼去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在底下坐多久了?”
  奶球糖不算很甜,慢慢在口腔里析化的感觉有点缠绵,路荣行单手拢住杯盖,捂着手说:“3点40左右吧,没坐几分钟,以为你们要上到4点才下课,就没上去,结果你们没打铃就下课了。”  
  关捷心说幸好教练今天仁慈,不然路荣行会不会冻感冒还真不好说。
  路荣行眼下没什么聊天的兴致,关捷一闭嘴,教室里就安静了,两人对着视线,默默地干瞪了一会儿。
  关捷还是好奇,他到底怎么了,用舌头裹着越嚼越小的糖坨子在两边的腮帮子里大转移,移了几个来回后说:“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啊?”
  路荣行咽掉嘴里的糖分,承认道:“有一点。”
  关捷打了个困顿的哈欠,眼里攒了点逼出来的水光:“怎么了?可以说吗?”
  那点水光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亮了,有种含情脉脉的错觉,环境恰好也足够安静。  
  路荣行大概是被打动了,明明口腔里更甜,可他却莫名舔了下嘴唇,在一阵短暂的沉默里艰难措辞:“你记不记得,你妈以前老说,我长得不像我爸?也不太像我妈。”
  关捷点了下头,这话他也听了好些年。
  路荣行垂下眼,跟张一叶说的时候一派轻松,对上关捷却有点畏缩,露怯的感觉压都压不下去:“今天我家来了个人,我长得跟他挺像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信息量太大,关捷又没有亲眼看见,一瞬间潜意识顿悟了,可理智还有点延迟,脑子有点乱,眼角的肌肉细细地抽了一下,不知道那个人是大人还是年轻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但路荣行的低沉让他不敢问,直觉也不是什么好事,关捷没吭声,只是看着路荣行。
  路荣行没听见回应,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抬眼盯着关捷的脸,看他一脸云里雾里又担心到溢出的样子,心头的憋闷感还在,但是有了一点想笑的冲动。
  他翘了下嘴角说:“你真的听懂了吗?”
  关捷这会儿不忍心忽悠他,交代道:“似懂……非懂吧。”
  就算这是他今天讲的第一个笑话好了,路荣行哭笑不得地说:“那你自己再悟一下吧,最近有什么笑话吗?有的话给我讲两个。”
  他天天埋头学习,哪有时间看什么笑话,关捷为难地扭了两下眉头,找补道:“最近没看笑话,我做个实验给你看吧?看完你会觉得自己贼有钱,有钱使人快乐,跟笑话一个效果。”
  路荣行还没看过他做实验,起了一点兴趣:“什么实验?炼金吗?”
  关捷拉着他就走:“炼金……箔吧。”
  
作者有话要说:
食盐了我,没睡成。


第97章
  两人先去了老明哥的办公室, 路荣行在外面,隔着门洞看关捷在里面打报告。
  “教练,”关捷讨好地笑道, “我想用一下实验室的钥匙。”
  老明哥面朝着门的方向, 正在大屁股电脑后面看技术文献,闻言抬眼瞥他:“干什么用?”
  关捷一脸乖觉的样子:“我想做碘化铅的实验, 其他东西保证不碰。”
  他是个老实家伙,让取绿豆大小的金属钠,绝对不会取成黄豆大,老明哥对他其实挺放心的, 但也不敢让他去乱搞,就怕万一,出了问题大家都负担不起。
  可学生有探索欲也是好事, 而且他跟原金是实验室的常客, 老明哥松开鼠标站了起来:“钥匙不能给你,碘化钾和硝酸铅是吧,要多少?”
  关捷伸了下食指:“各1g就行。”
  老明哥歪着上身去抽屉里翻钥匙,找动间看到了外面的路荣行。
  这学生他也认识,星期六老来教室找关捷一起回家,是个修养不错的男生,之前他在实验室门口贴了张“外人勿进”的打印纸,这孩子就真的没进去过。
  直到有一回西北风刮得太大, 关捷又在给他看冷却装置,没法立刻就走, 老明哥怕他感冒,自己出去把人叫了进来。
  关捷放着难得的空闲不去潇洒,突然跑回来做实验,老明哥暗自摇头哂笑,心想到底还是鼻涕孩子,在哥们儿面前都要显摆,到了女孩儿面前,估计会装得更过分。
  不过这也正是年轻的好处,个性鲜明浓烈,会做很多在长辈看起来没用,可自己又觉得有趣好玩的事。
  这瞬间老明哥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偷过实验室的东西去做铝热反应,那个夜里的火花耀眼至极,勾得他三魂去了七魄,此后在化学的路上一走就是20多年,他记得实验室里很多事,可一起胡闹的同学朋友却不见了,大家基本都转行了。
  很多人都嚷着要且行且珍惜,最后多半还是天涯四散,不过相伴的时光并不遗憾,那些欢笑和吵闹,在以后的人生中都不会再有。
  所以只要不太出格,他们要玩,就让他们玩好了。
  老明哥用指头勾着钥匙圈,从办公室出来往实验室走,后面跟着两条大尾巴。
  实验室里终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品气味,三人一进去,老明哥就让关捷去开窗户。
  关捷推了下路荣行,指了下右边,自己去了左边,两人唰唰地开完两条窗,再从左右合流,聚到了在药品柜子前面戴手套的教练旁边。
  老明哥在实验室里泡了很多年,掂量克数级的试剂基本不需要用称,戴上手套用药匙各舀了一点晶体,倒进了关捷举着的两个锥形烧瓶里。
  1g可能不绝对准确,但应该也差不离。
  “第一次加的水要够热,”他边说边把药匙递给了路荣行,自己空出手去锁存放试剂的柜门,“加热溶解的时间不能太长,有个七八十度就可以了,不然的话效果出不来。”
  关捷认真地取着经:“知道了,谢谢教练。”
  老明哥取下手套,又去取钥匙串上的器皿钥匙,叮嘱他要戴好手套、注意挥发、摔了赔、用了洗干净等问题,啰嗦完带着其余的钥匙出去了。
  关捷一叠声地应着好,一边目送他出门,一边托着烧瓶放到了实验台上,接着又去拿家伙什,手套、酒精灯、铁架台、石棉网和烧杯。
  路荣行也没闲着,被他塞了只烧杯,指挥上了:“你去教练办公室里接一杯热水来。”
  然后他接完水回来,看见关捷正在调铁环的高度,躬着上身、低着头,自然垂落的刘海遮住眉眼,侧脸轮廓柔和,拧旋柄的动作稳而缓慢,看起来居然有了一丝稳重可靠的感觉。
  稳重和关捷,在路荣行初生的意识里,应该是一对矛盾体,可岁月润物无声,一点一滴改写了他的刻板印象,眼下他看见这样的关捷,只觉得眼里顺眼、心里安心。
  路荣行端着热水回到操作台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了眼那两撮少得可怜的白色颗粒物,碍于隔行如隔山,完全无法想象它们和有钱之间的关系。
  不过他什么都没问,静静地坐着看关捷忙活。
  关捷站在台前,先隔着手套摸了下路荣行接来的开水,感觉壁沿挺烫,温度应该够了,接着端起来倒进了其中一个烧瓶,放下烧杯提着烧瓶,在半空中轻轻地摇晃。
  老明哥对他们操作的要求很高,不听指挥的人直接扫地出门,关捷喜欢做实验,不敢轻举妄动。
  液体在杯壁内朝四周起伏,掀起的落差不大,说明震荡的力道均匀,颗粒物很快溶尽了,只剩下小半瓶水状的液体。
  壁沿挂了些冷凝水,关捷没管它,只是拿起另一个烧瓶,做出了准备向其中倾倒液体的动作。
  如果他是一个合格的表演者,他就应该说一句,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就到了。
  可关捷没有整这些玄虚,他只是望向路荣行,笑了下提醒道:“看我右手的这个杯子哈。”
  路荣行点了下头,盯住了那个杯子。
  关捷徐徐转动手腕,落水的动静出现的瞬间,路荣行看见那一注透明的溶液,砸进装着白色盐粒状的空玻璃瓶里,顷刻碰撞出了一抹鲜黄色的悬浮物。
  它的颜色看起来像是多倍浓缩的无渣橙汁,在不断注入的透明液体里扩散开来的状态又像是蛋清或者牛奶,色调鲜妍饱满,扩散的状态如同磅礴翻涌的云海。
  这股鲜黄时淡时显,随着关捷的倾倒,瓶子里的黄色越来越亮,无数细小的金色碎片在水里浮沉,用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就是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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