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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唱的都是假的(59)

作者:巍三再 时间:2018-12-09 19:34 标签:娱乐圈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然后就在这所有人都被消了音的间隙里,周母抽了张纸巾贴在嘴唇上一抿。
  “齐辰。”她柔声唤了一句。

52.第五十四章 红线(下)

  陌生的声音, 陌生的感情,连带这个名字也变得陌生起来。
  在她念出这两个字的瞬间, 北河连心跳都漏了半拍。他不知道自己在隐隐害怕什么,暂且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准确描述出,此刻这诡异的气氛到底诡异在哪。
  齐辰立刻放下了筷子, 转脸回应了她的视线。
  “您说。”
  “刚才阿姨失态了,头一次看见和周南这么像的孩子……有些惊讶。”她缓慢地说, 嘴角扬起一个温婉的弧度,眼睛里的光却依旧是颤动的, “没吓着你吧?”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主人道歉的事情, 反倒是齐辰从进门到现在的寡言要更显得不近人情。但你看人的话语是这样子的,有时候前言就只是前言, 一切或真心或随口的语调都只是前奏铺垫。你明明知道接下来她还有话要说, 无论是什么,那才是关键,可以是陷阱可以是台阶,而你应下第一句就很难再退步往回。
  “没事。”齐辰用他可以对不熟的人说出口的, 最不淡漠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感谢您的招待。”
  他已经把这份亲疏距离控制在比较恰当的地方了, 本来围绕他的对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本来。而女主人想问的却远不止这些。
  “冒昧问一句, 你今年多大了……生日在几月几号?”
  “……妈!”
  周南俞忍不住开口打断。
  长辈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谓是太正常不过了, 更别说这是坐在同一张饭桌, 在如此“缘分”般的相似面前。周南俞鲜少有这样打断别人说话的时候, 打断妈妈说话就更不可能发生了。而此刻他本能地抗拒这一幕,以至于他难得无礼了这一回。
  所以说原本人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周母依旧深深地看着齐辰的脸,儿子的阻止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倒是她轻叹了一声,“如果不方便说的话……”
  “没有不方便。”齐辰平静地回答,“二十四岁,生日在……”
  “十一月七号。”
  周南俞愣了一下,略显惊愕的表情完整地印在了北河的眼中。北河也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惊叹过,疑惑过,但他完全没有往本源去想——同年同月只差一天生日,相似度如此之高的两个人,这只是巧合吗?
  他们都听见了隐藏在这沉默氛围中的,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却不知道这来自于自己,还是身边的谁。如果找一个勉强可以缓和这个气氛的理由,“只差一天,我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真的挺巧的,哈哈,还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北河故作轻快,但越来越小声地说。
  ……为什么要说“还好”?
  北河恨不得倒退五秒钟掐死自己,这场面已经救不了了,他还在逞什么能?手心的汗都在变凉,他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他第一反应其实是:只差一天,还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不然……
  不然我还以为遇见了双生子。
  吱呀一声,板凳在木地板上摩擦而过,带来在人心头猛地拉过的声响。周家的女主人站起身,朝桌前的三人一笑。
  “都吃得差不多了吗?”她微微笑道,“我去把汤热一下。”
  得体的家教和礼仪刻在身体的记忆里,笑意却不在她眼中。啊,诡异之处是在这里啊,他们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她眼中的空洞里,还总在试图填满这个黑洞,而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到最后被反噬的就是他们自己。
  女人长裙的尾端轻轻扫过地面,那锅从一开始就没能被端上桌的排骨汤静静地等在灶台前。北河吞了吞嗓子,小心地瞥了一眼齐辰,对方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视线,而是略显茫然地盯着桌面的某一处出神。
  “抱歉。”周南俞匆匆丢下一句,也起身往厨房走去。
  这句抱歉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好像谁都受不起。北河拉了一下齐辰的胳膊,小声道,“包放在前厅了,我去把给阿姨的茶罐拿来,然后我们就先回家吧?”
  齐辰反应了两三秒才嗯了一声,北河动作轻缓地小跑到沙发前。像是弄出什么声音就会弄醒光照不到的阴影中蛰伏的梦魇一样,他屏息翻着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却又在翻到手机的时候鬼使神差地顿住了。
  他缓缓抽出手机,点开了通讯页面,在为数不多的常用联系人第三行找到了那个名字。
  笑飞。
  他快速地打字。
  问你件事。
  大概是正好在玩手机,对方秒回了一个问号。对方正在输入中,大概又是要打趣什么家长见得怎么样啦失踪人口回归啦……在那之前,北河劈头盖脸发了几句言辞混乱的疑问,问了一件完全在他们常识外的事:
  你家跟队长家是世交对吧?
  周南是周家独生子吗?或许你有听说过他出生时候的事?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有个双胞胎兄弟?
  一千两百多公里外,楚笑飞望着手机“……哈?”了一声,这是什么新型冷笑话吗?兄弟?他不是想说齐辰吧……
  楚笑飞哭笑不得地打字:小北你这个说笑话的功力我真的一言难尽唉。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赶紧滚回公司训练吧,别一天到晚在家吃了睡睡了吃,”楚妈妈端着果盘瞥了他一眼,言语中满是责怪,但眼睛却还是笑盈盈的,“我是在养猪还是养儿子啊?”
  楚笑飞笑嘻嘻地窝在沙发上,长腿翘地老高,他拿竹签戳了一块切好的梨,随口玩笑道,“哈哈哈哈妈你说,周南会不会有个双胞胎兄弟啊?”
  雪梨真的很甜,他吧唧吧唧嚼了嚼,“嚯,我还真认得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
  吧嗒一声,他听见他妈妈手上的电视遥控器掉了下来,砸在茶几一角。
  妇人半张着嘴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弯腰把遥控器捡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腿,“你瞎说什么呢!”
  楚笑飞缓慢地眨了下眼,把目光重新移回自己的手机屏幕。“没事儿,开玩笑呢。这梨挺好吃的。”他按着退格键,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那句话删掉。
  世神有着薛定谔的盒子,把所有可能都罩在里面,所有事都不是人能轻易定义的。那些觉得不可思议到好笑的事情,看起来完全不可能是真的的事情,人在嬉笑着否认的同时,也并不能证明它是假的。如果不能证明是真的,也不能证明是假的,又能有多少百分百肯定的“不可能”存在?
  楚笑飞继续拿竹签戳了一块梨,目光扫过身边妈妈盯着电视屏幕走神的侧脸。电视新闻上在放某某路段发生追尾交通事故,某某楼盘被查出甲醛超标,某某医药公司或取得跨时代的研究成果……恍然间回想,这些新闻都不是第一次听了吧,平凡又荒唐的世界,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因与果总会相遇,孽与缘从来都没有分开。
  他动了动手指,重新打了一行字,点击发送。
  然后他等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再等来回复。
  楚笑飞:为什么这么问,出什么事了?
  如果说要找一个人来讨论这件事,最能信任也最有可能有信息来源的人就是楚笑飞。可北河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顿了半天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左手在包里翻出茶罐,右手快速地打上了一行:我今天和齐辰去了——
  然后,在他们看不见的维度里,宿命的指针转了一圈,终于哒一声,重新归于零点。铺垫得够长了吧,暗涌总在身边,一切都有迹可循,而你也并非一无所知。
  北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凝固在那里,忘记了吐息。眼前晃动的世界里,半边厅堂是暗的,餐厅那边的光线变得模糊,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个人逆着光的身影。对方抱着晕倒的妇人,动作小心又急切,他把她抱到沙发前让她平躺下来,不安地晃动着她的双臂,呼唤着她,祈求她醒来。
  而在这个瞬间,北河竟然看不清他是周南,还是齐辰。
  漂亮的金丝边铁盒玫瑰花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除此之外他听见了自己隔了好几秒才重新吐出一口气的声音。然后时间的节奏变得奇怪,或者是恍惚中人的感官开始扭曲。他听见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声音,滴嘟滴嘟的刺耳鸣声划破别墅区静谧的空气。邻家的金毛犬被惊动,在庭院里扒拉着铁门狂吠。白衣使者略显粗暴地拉开担架,滚轮碾过平坦的水泥路,直直地朝他冲来。
  ……原来这不是梦吗?
  北河站在路灯下,夜间的风往他的领口里猛灌,可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了。救护车顶的警示灯转动着幽蓝色的光,他的瞳孔慢慢放大,天旋地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个他阔别已久的噩梦被按动触发点。向北延伸的河流,漫天火光下的芦苇,救护车顶端的蓝色灯光,它们又回到他眼前了。
  于是他的耳边重新响起那首童谣,响起他尘封了十多年的真名。
  这天的夜幕原来不是透彻的黑,而是诡谲的青紫色。路灯的光点在瞳中划出一道竖直的线,然后北河全身脱力般地往后一倒。
  还好他被一个怀抱牢牢地接住。
  “北河……?!”
  “……急救者有两位?”
  “是群体食物中毒吗?”
  “血压数值是——”
  “这边,先生麻烦把……”
  耳边的嘈杂渐渐退去,他闭上眼睛,彻底陷入黑暗里。但在黑暗里,依旧有个声音,来自好久好久以前。
  那个人说,被红线绕在一起的人,缘大于孽。
  这不是颠覆,不是打扰,而是在说那得与失,相聚或分离,一切都终将回归原位。
  不要害怕。
  漫天的樱花是带着香气的,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红线。谢谢大师。他腼腆地笑了笑,其实并不理解人家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称呼对方什么,就下意识地从看过的古装剧里挖了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称呼。
  和蔼地老者点点头,并不介意,也无说笑。他望着少年,最后赠言了一句。
  心诚则灵。
  他跟好多人说过这句话,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活在这样发达又浮躁的年代里,能听信他的人就已经少之又少。
  但也并非无人。二十四年前香山红叶飞舞的时候,也有人满怀期许地登上寺前,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三拜。我想求事业签,女子说。干练洒脱的她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烦恼,她不念桃花,只想和丈夫一起在商场并肩作战。
  可惜了。老者摇了摇头,你的事业线即将结束。
  怎么可能?!
  她怎听得进这话。不信,竹筒出签,大凶。她茫然地望向老者,精致的妆容背后满是疑虑。
  不久之后你将怀有二子,可惜……
  老者轻叹一口气,抬头望向身边的大树,树干极粗,一圈一圈岁月的年轮已数不清,它不知不觉已经在此守护了百年。
  可惜什么?女人很想打断这听上去十分荒谬的言论,但是教养使然,或者是冥冥之中她福至心灵,她觉得她应该把这话听下去。
  可惜,双生子要分开养育很多年,不然十二岁兄弟相克,有一人会死于非命。二十四岁兄弟相争,有一人会抱憾终身……
  她倒抽了一口气,呆愣在原地。
  从遥远的天边吹来了风,大树上用红线挂着许多木牌。牌子上写满了人的愿望,它们随风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声响犹如风铃。有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长大了要去太空旅行;有青涩的笔触悄悄留言,希望能跟心爱的他一直走下去;有苦涩的字迹浸了泪水,祈求父亲的顽疾能够好转;还有大气的书法家毛笔一挥,挺拔的八个大字,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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