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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唱的都是假的(58)

作者:巍三再 时间:2018-12-09 19:34 标签:娱乐圈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这世上幸运或不幸的家庭有千万种,这里也不会是他需要关心的那一个。
  “挂了,十点半前肯定会回来。” 他对齐美说道。对方咋咋呼呼的声音背后,有种没直言出的顾虑,他是知道的。“……不会怎么样的,不用担心。”
  结束通话,齐辰抬脚朝北河所在的地方走去。当然不止齐美,北河的眼睛里也一直带着那种顾虑和小心,只不过他们顾虑的方向都错了。齐辰从来没有怀疑过北河对他的感情,没有不相信他已经不再仰慕周南俞的事实,他不放心的不是北河。
  他不放心的是周南俞。
  “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多走点地方吧,都说……”
  北河稍稍仰着脸跟周南俞说话,周南俞认真地望着他,表情放松,眉目间带着少见的柔软和笑意。原先齐辰也见过别人和北河说话时的样子,楚笑飞,宋以翔,等等等,每个人都会带着类似的表情,但是不一样。那些他过去常被齐美说是“迟钝”的点,在和北河交往之后全都被打通,察觉一些眼神和脸色的细节其实并不难,更别说对方处于跟他一样的心情或心意中。
  周南俞看北河的眼神,和其他朋友层面上的人是不一样的。
  齐辰抬手在北河的腰际轻轻揽了一下,换做一个月前他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也会产生“占有欲”这种东西。想要把他拉到身边,想要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想让他只看着自己……
  想要给任何觊觎他的人投以警告。
  齐辰有针对性地扫了周南俞一眼。他心里觉得自己幼稚,登门拜访之余还这样未免太不礼貌,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耳边是北河在嘀咕着假期余额的轻快语调,齐辰把视线收回,转向了那双写满亲昵的眼睛,而周南俞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
  但其实,如果只是这样就很好了。
  ——如果他和周南俞只是这种程度的对立,如果北河只有假期不足这样单纯的烦恼,如果他和北河依旧不觉得有什么因素能动摇他们的感情,这样就足够幸运了。
  前提是这种“如果”成立。
  “孩子们吃饭啦!”
  周母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响起。四菜一汤在桌上冒着香气,虾仁摆成月牙状,沙拉酱也被挤成整齐的一排小花。中西结合着的菜式,一看就是极其用心准备了的。齐辰走到桌前,默默想着怎么跟人打招呼,想着饭桌上拉家常的环节里他可能会被问到什么问题。
  而这一刻他的手臂被人从后拍了一下。
  “南南帮我端一下汤。”
  是陌生的称呼。柔和的声音响彻餐厅,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齐辰反应了两秒,意识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误会,便转过脸对人礼貌地点了下头。
  “……您好。”
  围裙顺着椅背滑落在地上,齐辰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北河那句“阿姨您看他们是不是长得很像”的打趣已经挂在嘴边,又于看清楚周母的表情时硬生生咽了回去。
  周母的反应很奇怪。她眼睛缓缓瞪大,嘴唇微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搭在椅背上的手也开始肉眼可见地微微发抖。从呆愣转向惊异后,她的神色又变成了惶恐,她有些晕眩似的往后踉跄了一下,好像下一瞬间就会真的昏倒。
  这对于仅是看到一个和自己儿子长的很像的人来说,反应未免过大了。
  “您……”
  齐辰下意识皱起眉,那双牢牢锁住自己的眼睛里全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他想说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一开口另一个身影就挡在了他面前。
  可是他们连眉间皱起的纹路都是一样的。
  “妈——!”
  周南俞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语气很是担心。虽然最近母亲好转了很多,但是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征兆都会让他提心吊胆。常人无法想象到在她的敏感感官中,什么样的东西能称作刺激,有意的,无意的,或者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假想敌。
  齐辰后退了一些,有些疑惑地望向她的轮廓。北河也面露无措地走到他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椅角吱呀一声在地板上拖动了半米,周母撑着桌子僵硬地坐下来。
  “没,没事。”她握住了周南俞的手捏了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那一下子有点晕……没事,都坐下吧。”
  其余三人闻言都松了半口气,只是半口。对于或多或少都知道她病史的人来说,接下来他们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动作都要经过加倍的考虑。本来还蛮温馨的气氛倏地收紧,一时间都没有人动筷,只有她手中的汤勺碰撞瓷碗的声音。
  按道理齐辰是应该主动自我介绍的,但北河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别说话。这样的沉默带着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慌的因子,北河用余光瞥了瞥左右,绞尽脑汁想出了几个相对轻松的话题,刚要开口,周母却先一步出了声。
  “你叫什么名字?”
  长桌一边的主座上,妇人的目光越过她左右两边的北河和周南,重新落在了齐辰脸上。再次对视她已经不像之前那一瞬时的那么惊慌,可是那柔和大方的仪态背后依旧有什么东西紧绷着。
  “齐辰。”齐辰应道。
  “整齐的齐,良辰美景的辰。” 北河紧接着跟了一句,“我们可能待不了太久就要回颐都了,所以年前就来打扰啦,劳烦您亲自做了这一桌……”
  “颐都?” 她竟没等北河说完就喃喃出声,“你是颐都人吗?”
  北河立刻闭上嘴。周母眼睛里对齐辰的探寻超出了他的预想,他往嘴里塞了半块鱼片,有点紧张地等着身边人的回答。
  “我是巍城人,在颐都读研。”齐辰简单道,“我是北河在颐都的室友。”
  “这样啊……”
  “妈,菜都凉了。”
  周南俞轻声提了一句,往她的碗里夹了些虾仁。听母亲跟齐辰说话给他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
  那就像是一个真实存在于镜子里的人,明明你心中清楚地知道你们一点都不一样,但是身边所有人都会有意无意地拿你们对比。“对比”本身就是一件容易让人不悦的事情,而且站在齐辰和他中间的,还有一个北河。他不知道北河到底是不是因为齐辰像他才会去接触,然后还阴差阳错地走到了一起。无论怎么样是他周南俞辜负了别人的心意在先,但是将北河推给这样一个人的感觉,真的非常让人觉得讨厌。
  然后就到了他都觉得他们都有些相似的瞬间,偏好的毛衣款式,撞色的巧合,本就相似的身形,这些轮廓层面的东西堆在一起,变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变成了连母亲乍一眼看去都会认错的程度。不是说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而是她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镜像存在。硬要找一个词形容的话果然就是,孽缘。
  没错,孽缘。北河抬眼望了望对面的周南,再偏过脸打量了一下齐辰,他们俩正好同时用筷尖夹起了一小团米饭,连手臂支起的角度都那么相似。餐厅的水晶吊灯沉默地撒着金黄色的光,金属餐具尾端闪耀着刺眼的光点,让人有一瞬间的晕眩,也在同时觉得诡异又荒唐。
  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人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正在拼命地预警。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北河的手心都出了汗,对于一桌美味菜肴他食不知味地动了几下筷子,很快就没了胃口。
  “周南,”北河挤出一个笑脸。他需要赶紧说点什么,一些日常的,工作上的,什么都好,“其安发的demo你听了吗?”
  “听了。”周南俞显然也想岔开话题,他顺着北河的话接了下去,“笑飞那边也有两首要出,翔叔建议年后大家回公司碰个头,你们几号走?”
  “啊,我们……”北河顿了顿,又凑到一边问齐辰,“我们几号走?”
  “随你。”齐辰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短,“工作优先。”
  这就是另一桩烦心事了,一想到明天就又要面对齐辰的父母,北河心里直泛苦。走早了又不好,走迟了也太磨人……
  “那到时候再说吧。”周南俞给了台阶下,但他接下来的问题又说得北河一个激灵。“你写的那首完成多少了,想放进新专吗?”
  “啊……”北河噎了一下,“不了吧,我这种水平……”
  “如果想的话我去说。”
  早年李其安拿着自己磨了好久产出的第一首歌,激动地申请将其放入团体专时,周南俞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北河依稀记得李其安求了小半年才成功,还是他和楚笑飞一起说了半天情。一张不到十首歌的专辑,候选曲目有几十首,筛选一向非常严格,必须严格。
  但是此时北河来不及品味周南俞这份好意的深浅,他接不了话才是最严重的事情。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周母,正好对上了她投向他这边的视线。
  而她看的不是他,而是齐辰。
  “那,那再说吧……”北河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对了,阿姨。”
  北河朝她露出一个甜笑。偶像职业守则里,不论心情不论压力要时刻管理好面部表情的课程,在这时候起了效果,可喜可贺?
  “我听周南说你们要出国旅行,要去哪儿决定了吗?”
  周母顿了两秒,收回视线浅浅地笑了一下,“还没呢,让南南做功课去了。”
  “去海边吧。”周南又夹了些离她较远的花菜放进她碗里,“马尔代夫好了。”
  “也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海边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和你爸度蜜月的时候……”周母叹道,“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周南俞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他确信,她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说起过他那位渐行渐远的父亲,更别提父母那段因为某种原因而变得隐秘的过去。不管是什么促使她在此刻提起,如果换一个没有旁人的情景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套话往前问,他对于母亲心里打了死结的那部分,已经窥视太久了。
  二十四年,只能窥视的感觉太难受了。它就在他身边,甚至就在他的影子里,在他生活的每一处缝隙,充斥他的每一口呼吸。它躲着他,又在暗里嘲笑他,变成巨石压在他心间,让他心神不宁了数不尽的日夜。
  “二十四年了。”周母冷不丁地吐出了这个数字,“时间过得真快。”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周南在她说上一句话的时候就放了筷子,桌面下的阴影里他手臂青筋暴起,双手死死地握在一起,左手腕上的红绳手链随着他细微地颤动。北河也被这气氛压得不敢说话,结合他零零星星了解到的周家往事,他很快意识到了这已经不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真的邪了门了,无论他们想怎么救场,这个夜晚都会朝人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一去不返。
  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出半点声响只简单快速地吃了点东西,齐辰好像是此刻相对来说最轻松的人了。
  ——要这么想吗?
  都说了目光是有实体的,就算他一直垂着眼,只要余光还在,只要他闻声看向北河,他总能意识到那道目光。陌生的,无声的,包含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期许和颓丧的。
  这让他感到没由来的心慌。
  如果只是别的随便什么人,莫名其妙地突然一直盯着他看,他定不会有这种慌乱的感觉,只是会觉得不可理喻。她不一样。她目光里的东西太重了,重到只是旁观了几次,就已如同被扼住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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