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铺每天都被下铺气吐血(44)

　　王小天在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已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这会一听更是直接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脸色白了。
　　只听老人继续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天你年过了也21岁了，差不多也该准备一下结婚的事情了，老爷子我兴许还能抱一下玄孙哩！”
　　王小天当时脑袋就空了，之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眼睛看着那小姑娘娇羞的面孔，脚都是虚浮的。
　　萧玉衡倒是很冷静，身为客人的他倒是自己主动和王小天的爸妈与几个姐妹一一打了招呼，然后立马带着状态不对劲的王小天回了他的房间，在上楼梯的时候还格外心惊胆战的盯着前面的人，生怕他一个晃神就从高高的楼梯上跌下去了。
　　王小天家的楼梯比房子外头好一点，没有露出红砖，表面有糊着一层灰色的水泥，但并没有护栏，甚至有点儿微微向外倾斜，给人一种会垮掉的感觉，再加上农村的房子天花板都很高，所以二层楼的高度是城市里的1.5倍，总之萧玉衡跟在王小天后头挺胆战心惊的。
　　好在王小天平安上了二楼，之后他们便进了这屋里。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王小天微微皱起眉头，继而丧气的往身后的墙上一靠，然后低声问萧玉衡：“你怎么看？”
　　不得不说王小天现在精神很不好，被自己的祖爷爷当头一棒，打的晕头转向、浑身发冷，结婚？他明明才读大二，虽然也不是没有听闻过大学生结婚生子，但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
　　他原先以为自己大概要到了三十岁才能结婚呢……
　　似想到了什么，王小天抬眼看了看萧玉衡，又低下了脑袋。
　　不，是一辈子不结婚。
　　不过原先的想法和后来的想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要怎么办。
　　“你祖爷爷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精神。”萧玉衡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早已清楚王小天的家很尊重这位老人，但今日一见，才发现完全是电视剧里那种越老越盛气凌人的类型，不仅没有随着年纪而失去家主地位，反而威望一直在积攒。
　　而王小天的父亲倒是出乎意料的文弱，五十岁的中年人，带着一副老旧的金丝边眼镜，瘦高瘦高的，皮肤还白，比起农民更像是一位干文职的人。
　　所以萧玉衡立马知道，这个大家庭里当家做主的竟然是这位快满一百岁的老人。
　　有种奇妙的感觉。
　　“虽然你祖爷爷已经私自和对方家庭定亲了，不过现在是21世纪，大清早亡了，那种口头上的定亲跟玩笑一样，你委婉拒绝就好了。”萧玉衡柔声安抚着他：“当然我也会在一边旁敲侧击几句，只不过我毕竟是外人，不好说太多，不然会惹老人家嫌的。”
　　而萧玉衡知道他若想和王小天在一起，就绝对不能和这位老人弄坏关系。
　　“祖爷爷不会听的。”王小天皱眉说道，非常了解老人家的性子：“你违逆他只会让他怒骂。”
　　“为什么要违逆他？”萧玉衡笑了笑，很老道的说道：“让一个人改变主意除了用劝，还可以用哄。”
　　王小天微微一愣：“哄？”
　　萧玉衡盯着他看了看，然后了然：“你不太懂怎么哄人吧？”
　　王小天沉默了，继而不太好意思的别过脑袋，本不想承认，但一想到此事关乎自己的终身，便咬牙了，于是踌躇片刻，才微微红着脸看向萧玉衡：“是……是不太会，你……你教我吧……”
　　好萌！
　　萧玉衡怦然心动了，于是邪气一笑，伸出手往墙上一撑，和王小天玩起了壁咚：“行啊，我除了能教你怎么哄人，我还能教你其他舒服的事情……”
　　王小天没好气的伸手去扯他的脸颊：“耍流氓很好玩吗？”
　　萧玉衡哈哈的笑，一点儿都不介意王小天扯他的脸，继而神色柔和下来：“现在不郁闷了吧？好了，我们赶紧洗个澡，然后换身衣服下去，别让你家人等太久了。”
　　至于怎么哄那位老人，他还得再观察观察对方的脾气，对症下药。
　　王小天回过神来，然后点头，这才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
　　萧玉衡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于是开始打量王小天的房间，高高的天花板，糊着灰色水泥的墙，房间还蛮大的，但是略显空旷，一张老旧的木床，有着雕花，一个很有七八十年代气息的柜子，上面是镜子，下面是玻璃门柜子，不仅是左右推拉的那种，而且玻璃边缘居然没有磨边，是直接切割了就安装上去了，一不小心有可能会割伤手，而房间里有两扇窗，一扇很高，要举起手才能碰到，一扇靠近门口，打开就是走道。
　　王小天的家是“凹”字型的，中间是露天的小院，而房间位于“凹”字中间的王小天便没有个人卫生间，只有另外两边的房间有。
　　萧玉衡于是问他：“洗澡去哪里洗？”
　　“去楼顶。”王小天说道，抱着自己的换洗衣物便带着萧玉衡往楼上走。
　　“楼顶？”萧玉衡有些吃惊，“露天淋浴？”
　　“怎么可能。”王小天解释道：“我家只有两个热水器，一个在祖爷爷的房间里，一个在天台上，而我爸妈和姐姐们的房间只是厕所，不能洗澡的，我也不方便进去，所以盖这栋房子的时候就决定好了，另一个热水器放天台上，这样一家人都方便使用，我晚上想上厕所了也不必去敲他们的房门吵他们睡觉。”
　　萧玉衡了然，跟着王小天走在没有护栏的水泥楼梯上，果然到了天台后一看，水箱旁边就是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大概两平米左右，里头就一个蹲坑和一台热水器，而洗浴台在卫生间外面，两个水龙头挂那，一边是平台一边是用大理石板围起来的四四方方的洗衣池。
　　“……”萧玉衡开眼界了，现实中第一次看到这样……呃，朴实的生活环境。
　　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屁颠颠的跟着王小天进了小小的卫生间，萧玉衡勾着一抹笑：“那我们是……一起洗？”
　　王小天看了看他，淡定而又干脆：“你在这儿洗，我去我祖爷爷的房间。”
　　他说完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大桶来：“这热水器有点儿坏掉了，很难控温，要么太冷要么烫死人，所以你用这桶来接水，自己调出适合的水温来，然后拿这水瓢来舀着洗。”
　　“……”萧玉衡又开眼界了，继而有些尴尬的追问：“只能这样洗吗？我从来没试过用水瓢来洗澡。”
　　“这又不是很难的事情。”王小天又给他拿出一个小板凳来坐：“坐这，一手拿水瓢，一手洗头洗澡。”
　　萧玉衡倒也不是做不到，只不过……
　　他目光有些热切的看着王小天，“我怕我还是洗不来，要不你帮我舀水？”
　　这可是拉近和王小天关系的好机会，再加上空降了一个“未婚妻”出来，让萧玉衡不免有了一些危机感。
　　王小天皱眉，刚想拒绝，萧玉衡便又说道：“万一洗不干净，身上留下了泡沫，多不好。”
　　王小天想了想，萧玉衡一个富二代，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确实太艰苦了一些，于是犹豫良久，才在萧玉衡央求且期盼的目光中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算了，反正早在入学最初，他们就互相在澡堂里看过对方的身体。
　　于是伸手锁上卫生间的门，把两人的衣物挂到铁钉挂钩上，然后蹲在大水桶旁边往里头灌热水，又灌冷水，直到调出适当的水温来。
　　“好了，你脱衣服……”王小天一回头，就猛地睁大了眼睛。
　　某位爷早已脱光了衣服，而且不声不响的站到了王小天的身后，所以蹲在地上的王小天一回头，脸的高度正好对上了对方很不和谐的部位。
　　王小天：(⊙_⊙)
　　萧玉衡：o(*////▽////*)o
　　王小天猛地涨红了脸，继而拿起手中的淋浴头毫不客气的把水拧到最冷，怒气冲天的喷了过去。
　　萧玉衡发出了一声惨叫：“啊——！凉凉凉凉！”
　　十几秒后，脑袋上顶着几个包的萧玉衡安静如鸡的在小板凳上坐好了。
　　“脑袋低下，我舀水了。”王小天板着脸说道，把裤腿和衣袖都挽了起来。
　　萧玉衡乖巧的低头，王小天开始慢慢的倒水，等萧玉衡开始洗头之后，他又蹲到了地上，一边看着他揉满头的泡泡，一边想着定亲的事情。
　　真的能哄得动祖爷爷吗？王小天忧心忡忡，从小到大只要老人拐杖一敲，眉头一竖，一家人就不敢吭声了，仔细想想，就连他如今能读A大，都是和爸爸一起争取来的。
　　一旁抓着头发的萧玉衡一抬眼，便看见王小天蹲在那儿发呆，眼睛虽然看着他但并不是很有神，于是知道他又在那儿担心了。
　　有些事越想只会越心烦，萧玉衡好不容易才让王小天轻松了几分心情，可不想他又陷入抑郁之中，于是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这个热水器既然有毛病，怎么不换一台？就几千块的事情。”萧玉衡问道，真心替这一家人感到糟心：“这样洗澡太麻烦了。”
　　“家里还欠着债呢，能省则省，它只是很难调温度，又不是彻底不能用。”王小天淡淡说道，顿了顿，又平静的补了一句：“况且村里人都盯着，每年都有几个人来讨债，见我们家换了热水器肯定不高兴，说一些‘既然有钱换电器怎么没钱还我’之类的话，觉得我们家故意拖着不想还钱，很麻烦的。”
　　萧玉衡懂了，大家都住一个村里，被这样口诛笔伐肯定很烦，顿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体谅，心里也生起了几分愧疚和心疼，于是追问道：“你家还欠多少债？”
　　萧玉衡记得王小天和他说过，会欠债是因为超生被罚了款。
　　王小天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想法，于是不等他提出来就开口拒绝了：“还的差不多了，不必你过多操心。”
　　倒不是王小天不想让爸妈早点轻松，只不过他祖爷爷性傲，他爸爸又极为老实，两人都不会接受从萧玉衡这儿借钱的。
　　萧玉衡见王小天拒绝的态度明确，又想到他是有出息的人，即便没有任何人的提拔以他的吃苦耐劳和能力也足矣一个人赚到大钱，还清家里的债务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他不插手还能让他还的有尊严一些，便把替他们家还钱的念头抛开了。
　　之后在王小天的帮忙舀水之下，萧玉衡洗了人生中最简陋的一次澡，本想反过去帮王小天舀水，结果衣服还没穿好就被对方给赶出来了。
　　于是一边等王小天洗澡，一边在天台上闲逛，走到边缘去看乡村风景。
　　每个省份都有那么一两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哪怕是在这南方，而这“松山村”便属于拖整个省份经济后腿的地儿了，萧玉衡在来之前已经调查了这里的情况，听说这几年被划入市里的扶持对象，所以慢慢的也开始发展了。
　　说起来村里人几乎都是做海产的，或是养殖海参黄花鱼，或是种植海带紫菜，种地的有，但大多是作为副业，而王小天的家却是把种地拿来当主业来过活了。
　　不过想想王小天爸爸那瘦弱的体型，家里又只有他一个男性劳动力，无法出海也情有可原了。
　　眼睛注意到王小天爸爸从屋里走了出来，端着一盆热水往大门台阶上一坐，开始拔鸡毛，虽然干着这样的活，身上穿的衣服也随便，但依旧透着一股文人气质。
　　不愧是曾经做过教师的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和一般的农夫不一样。萧玉衡靠在阳台上看着，眼底深邃。
　　其实老祖宗萧玉衡并不担心，按生老病死来说，这位爸爸对王小天的影响可比老祖宗长远多了。
　　萧玉衡此行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他来的。


第73章 饭桌上
　　王小天盖着毛巾从浴室里出来, 便看到萧玉衡靠在天台边缘看着周围的风景, 于是把脏衣服往一旁的洗衣池里一放, 然后走了过去。
　　“乡村风景怎么样？”王小天淡淡问道，因为才洗完澡的缘故, 所以脸颊透着红晕。
　　“比我想象中的要现代化一些。”萧玉衡如实说道，笑着看着他：“我原本以为有那种古老的木屋什么的。”
　　“你也想的太夸张了。”王小天吐槽他, 并给自己的家乡说好话：“我们村这几年也还好了，靠着发展海产好多户都发了财, 盖上了小洋楼, 我还没上学那会村里有一半还在用煤油灯。”
　　王小天说完指了指他家的隔壁，与他们家的红砖房不同, 隔壁户便是一栋外表贴着白瓷砖的四层小洋楼：“比如我家这个邻居, 就是在我念小六那会开始养殖海参，现在可有钱了, 就是……他们那个儿子不争气, 沉迷上了网游，大学毕业后又不找工作也不帮家里的忙, 我祖爷爷很看不上他。”
　　萧玉衡听了以后顿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那么排斥游戏？”
　　王小天看向他, 挺干脆的承认了：“对，我是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大好青年堕落下去的，我小时候甚至把他当亲大哥看，不仅会带我玩还会买零食给我吃，成绩也不错，但现在却是这副样子, 我接受不了。”
　　心里很是感慨，哪怕陈哥已经啃老多年了，但王小天想到他还是会感到痛心，于是不多说了，示意萧玉衡该下去了：“好了，我们下楼吧。”
　　萧玉衡还看着隔壁那栋小洋楼，目光略有些深沉，继而扭头看向王小天，一脸的认真。
　　“我跟他不一样。”萧玉衡直直看着他说道，海风吹起了他的头发，也将他的声音带到了王小天的耳边：“他让你看到了游戏坏的一面，不过没有关系，我会一一将游戏光明的一面展示给你看的！”
　　王小天愣住了，看着眼前很是阳光向上的俊美青年，不由心底一暖。
　　正要开口说话，萧玉衡却又兴致冲冲的补了句：“你心中的遗憾也由我来弥补吧！你可以叫我哥……”
　　王小天把脑袋上的毛巾没好气的扔到了萧玉衡的脸上。
　　之后两人便回到了王小天的房间，萧玉衡拿了吹风机硬要帮王小天吹头发，王小天抢不过来，只得无奈的坐在萧玉衡的腿中间让他帮自己吹了，待他的头发干了以后，萧玉衡便撒娇让他也帮自己，王小天却是拒绝了。
　　“哎……”萧玉衡心好痛：“明明你在游戏里很听我话的。”
　　走到门口的王小天脚步一顿，见他很是失落，于是犹豫片刻，才微微回头对他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我就帮你吹头发。”
　　但现在他还得谨慎，至少失败之后还能退的好看一些。
　　王小天说完便出去了，然后听到屋内传来了萧玉衡的大叫声：“我会努力的！”
　　王小天低头一笑，下楼了。
　　约过了五六分钟，萧玉衡也到了客厅，一字排开坐在长椅子上看电视的三个姑娘脑袋整齐的朝他看了过去，而王小天坐在老人身边看似平静的剥着桔子，微动的眼波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萧玉衡也不尴尬，直接走到王小天的身边坐下了。
　　这个距离挺好，距离三姐妹比较远，而与老人家也近的合适，不至于别扭也不至于见外。
　　虽然已经和三姐妹打过招呼了，但萧玉衡这会还是扫了她们一眼，王小天的二姐看起来有些腼腆，三姐要开朗一些，而小妹最是活泼，也是三姐妹中敢直接和萧玉衡对视的人。
　　萧玉衡自然还记得她，但两人都很默契的装出头一回见面的样子。
　　“你的面相看着不大像纯正的东方人。”这时候王小天的三姐发话了，很大胆的猜测：“维吾尔族的？”
　　“……不，我是汉族，但我爸爸是美国人。”萧玉衡挂着浅笑，看起来很是绅士儒雅，但客气中又含着几分疏离，让王小天的姐姐们即能喜欢自己，又不敢对他投入过多感情。
　　不是萧玉衡吹，十个女生有九个会对他产生好感。
　　两个姐姐一听弟弟的这位同学还是个混血儿，顿时又兴奋了一些，而坐在王小天另一边的老人家听了却是皱起眉头来：“美国人？哼！”
　　老人这一声冷哼，本来挺活跃的气氛顿时僵硬了起来，萧玉衡有些迷茫了，然后不解的看向王小天。
　　王小天心底一紧，连忙给老人递上剥好的橘子，并帮萧玉衡说话：“祖爷爷，我同学是正儿八经登记在册的中国人，再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和你打战的那群美国兵早死了，你就别再记恨这事了。”
　　萧玉衡这么一听，便明白了，这位老人98岁高龄，肯定参与过二战，对外国人自然比较排斥。
　　不妙，自己说话还是不够周全。萧玉衡于是略一思索，接着王小天的话说道：“我外公也参过军，我很敬佩他，尤其敬佩那些为中国打回江山的老前辈们。”
　　萧玉衡这话一出，老人家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既然这年轻人都表露出钦佩之意了，他也不好再说不待见的话，再加上他还是曾孙带回家的第一个同学，老人于是“嗯”了一声，缓和了语气：“听说你是小天的班长？”
　　“是的。”萧玉衡于是知道险关过去了，心底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温和的回应老人的问话：“因为比较爱交朋友，导员也偏爱，就有幸做了班长，不过小天也很有能力，他是宿舍长来着，在宿舍里我也得听他的话。”
　　萧玉衡一边谦虚的说着自己，一边不忘捧一下王小天，果然老人的脸色又和善了一些。
　　“你能做班长说明你是不错的，小天就是太内向了。”老人说道，伸手去拍王小天的大腿，很是感叹：“他从小到大都不爱和人说话，他爸也是这样，连媳妇都是我给他找的，趁着现在我还有口气在，得赶紧帮小天也安排了，不然真怕他讨不到老婆。”
　　王小天的脸色白了白，坐在一旁的三个姐妹也面面相觑，萧玉衡本想说些什么，但这个老人无论是脾气上还是心思敏感上都比王小天更高一筹，萧玉衡便稳妥起见，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