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是过了几年好日子，居然都忘了。
    镜中的青年轻轻笑了笑，心头的重石再次被他轻易地打开。对于陶一冉来说，除了死亡，还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
    人鱼天生就是骄傲的族群，然而人类并不是。为了活下去他曾丢弃了所有的骄傲，现在一切只不过又回到了原点。
    从他失去所有的亲情羁绊后，他的目标就只是活下去而已。不是为了谁而战，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尊严丢弃了多少，对生命的渴望就有多浓烈。
    获得再多，丢弃了，只要还活着，依旧可以期待明天。
    想到这一点，镜中人的脸上已经不再有绝望。
  
    第61章
   
    后面几天的战斗，嵘玄都没有带上陶一冉，而是自己先一步出了门。
    在陶一冉的身体状况稳定前，他们谁都不敢冒险。
    被变相保护的青年倒也没有提出异议，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干嘛，只是按时出来吃饭，按时接受纪云织的体检。
    王座战的第一个月，以积分战为主。除了战斗的次数，系统会根据战斗时长、战斗质量和双方实力差距来给出综合的评分，强大的人工智能可以在战斗结束后一分钟内就给出这场战斗的得分。拿嵘玄第一天的表现来说，尽管是秒杀，并且车轮战，可系统根据各种数据综合评判下来，给出的分数也并不算多高。
    这种综合计分保证了强者不会专挑弱者来积累分数，战斗也会更加刺激精彩。
    为了在漫长的积分赛中保留实力，第一天就大出风头的人鱼寥寥无几，嵘玄则是最早出名的那个，因而当这个外表即使在人鱼中也格外显眼的少年出现在战斗区域时，立刻跳出了数十条战斗邀请。
    嵘玄随便挑了几个，毫无意外地取得了胜利。战斗间隙，他的眼神却在打量着周围观战的人鱼。
    有几个看起来实力不错的，并没有发出邀请。保存实力也是战斗技巧的一种，像嵘玄这样一开始就大出风头的，往往会成为大部分人研究的对象。
    没有找到有趣的对手，嵘玄拿了几个积分后就打算回酒店继续今天的加强训练。
    然而在他转身的那一瞬，身份环又收到了一个战斗邀请。他侧头看向一个坐在突起的岩石上，身份环发着红光的青年人鱼。
    青年人鱼咧着嘴笑了笑，只穿着背心的上半身露出相当精干结实的肌肉，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只是青年看起来还是太瘦了，看起来像是曾经缺乏良好的营养。
    “要试试么？”青年挑衅地看向他。
    不光是身材脸蛋，就连神态都像极那个人。
    嵘玄定定地看着青年，过了一会才接受了战斗请求。
    明明踩着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才露面，却没想到这些家伙还是有办法渗透进来。
    嵘玄轻轻笑了笑，在对方妄图用利器刺伤自己的时候，一把抓住那只手，轻易地折断，在对方惨烈的叫声中，将这个重种人鱼拖到自己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低声地说：“不管是谁让你去模仿他，他可真是个拙劣的导演。要知道，就算复制出一模一样的那个人，我也不会愚蠢到爱上一个复制品。别拿这些小把戏来浪费时间，看起来像个烦人的臭虫。”
    青年惨白着脸，被当做垃圾一样丢到一边。
    嵘玄的心情非常恶劣。
    宛如自己最喜欢的宝贝，还没来得及藏好，就被敌人照着做了一堆拙劣的复制品。
    回到酒店，也不管周围的询问，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打开门，没发现陶一冉的身影，只想了下就往训练房走。
    酒店并不大方，想要拥有个人专属的训练房必须付上大笔的使用费，嵘玄最不缺的就是钱，因而当时就包下了酒店内少数的大型训练房，除了其中一部分被分割为实验室外，剩下的则是嵘玄单独的训练房和提供给护卫队的训练大厅。
    嵘玄在推开房门前，犹豫了一下，只是推开半扇门，并没有打搅里面的人。
    从门缝中看到青年正在和一个人鱼种护卫对战。以青年从前的能力，这样的对手根本不具有太大的威胁，要战成平手也是可以的，但现在连人鱼种都可以放慢了动作，像是在训练着一个手脚不大灵活的孩子。
    “再来。”身上已经湿透的青年没有任何不耐烦，他正在重塑自己对身体反应的认知，从前随心所欲的攻击模式已经不能发挥出来，只能通过对战来调整自己的习惯。
    在数不清第几次被对方击倒后，已经筋疲力尽的陶一冉慢慢松开自己的四肢，瘫软地躺在地上，闭上眼，大口喘气。
    嵘玄终于推开门，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不是说过了么，你现在还不能承受太过激烈的战斗。”表情看起来不高兴，语气却是相当的缓和。
    陶一冉撇撇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只是没承诺下一次不再犯。
    嵘玄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
    那些愚蠢的家伙，只看到了陶一冉展露在外的一面，就以为吸引自己的是这些特质，却不知道，这个人类最吸引自己的，还要加上那不好看但绝对真实的一面。
    心底的阴郁突然就被莫名地治愈了，小人鱼露出好看的笑，正要跟这个愚蠢不懂风情的人类亲昵一下，蹭点豆腐，结果这个愚蠢不懂风情的人类一把将他推开，露出嫌弃的表情：“我一身的汗，别过来。”
    “……”
    “还有我昨天发现你又半夜亲我。”陶一冉从地上做起来，严肃地指责，“有需要就去找其他人鱼。”
    “……”
    “昨晚我是困得不行才懒得跟你计较，今晚再让我发现，你以后就跟纪云织睡。”
    “……干嘛要跟他睡！”小人鱼终于炸了。
    “他不是喜欢你么？”陶一冉露出一副“你居然不知道吗”的惊讶表情。
    嵘玄再次被深深的挫败感侵袭：“那你怎么不知道……”他适时地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告白，羞恼地瞪着他。干，这个该死的人类，哪里是愚蠢？他完全就不该忘了，这个人类是从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哪一样比自己差了？
    不对，这件事的重点好像不在这里……
    脑袋被对方对彼此间暧昧关系的轻描淡写给弄得一片混沌。冷静傲慢的小人鱼发现自己面对这个比自己大了四岁，没心没肺的人类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吧？如果知道，为什么又一副对自己没兴趣的模样？
    明明连接吻都能注意到，也并没有感觉厌恶，怎么会连一点喜欢的表现都没有？！
    “陶一冉，你太卑鄙了。”小人鱼黑着脸说。
    他以为可以在这个人类发觉之前就布下天罗地网，等他发现后也无法抽身，可现在看来，自己所有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却淡定地不做任何回应。
    卑鄙的人类用毛巾擦去自己身上的汗，嘿嘿一笑，不以为耻。
    嵘玄忍了又忍，终究没有打破彼此之间一戳就能破的薄膜。
    面对这样的对手，只要没到最佳时刻，都不能轻易扑杀，否则死的只会是自己。如果他们的关系中，自己是捕猎者，那这个狡猾的猎物显然一开始就傲慢地徘徊在陷阱外。
    陶一冉对嵘玄的沉默很满意，无论自己在战斗能力上落后多少，这个始终把自己当哥哥的青年还是对于权威和地位有着不小的介意，哪怕是未来这个小家伙要造反，现阶段他也必须确保自己的大哥地位稳固而不会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