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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45)

作者:水千丞 时间:2019-01-29 16:52 标签:狗血 年下 相爱相杀 有虐

  陈霂噗嗤笑道:“先生才二十三岁,这番话说的怎地跟个老头子一样,你莫欺我年幼,说得这般冠名堂皇,你娶妻生子,也不妨碍你建功立业。”
  燕思空无奈:“殿下说得是,下官也好奇呢,恩师一直不给我定亲,也没办法啊。”
  “我去与颜阁老说。”
  “不可。”燕思空告饶道,“老师此举必有目的,请殿下就不要操心了。”
  “好吧。”陈霂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挨近了燕思空,一张稚气未脱的俊脸上带着几分促狭笑意,“那先生究竟……好不好男色?”
  燕思空上身不自觉地后倾:“殿下莫要取笑我了。”
  陈霂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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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去文渊阁的时候,看到颜子廉,燕思空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了陈霂的话。
  颜子廉究竟为何不给他说亲呢?难道是想挑选一个己派的士族,进一步拉拢他们之间的关系?亲事在派系之争中非常重要,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颜子廉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
  再者,自新编史一案后,颜子廉对他时而如常,时而又有些冷漠,不知道是否在试探、考验自己。
  燕思空决定去问一问,他不喜欢这种心里没底的事,偏偏亲事他多半是做不了主。
  颜子廉见他进来,只是抬眼瞄了一下,就继续看手中的公文。
  燕思空朝他躬身:“学生见过老师。”
  “坐吧。”颜子廉说完这句,就埋头阅卷,不再理他。
  燕思空也不着急,安静地坐着,等待着。
  过了足足快一个时辰,颜子廉方才释卷,抬起头来。
  燕思空忙拱了拱手。
  “你找我何事?”
  “学生……有一事颇为费解,想请教老师。”
  颜子廉眸中闪过一丝犀利地精光:“新编史一事?”
  “呃,不是。”
  “那是何事?”
  燕思空做出几分羞涩的模样:“近日来,想给我说亲的是越来越多了,我父母均已归天,婚姻大事,自当由老师定夺……”
  颜子廉冷笑一声:“急着娶媳妇儿了?”
  “不,学生若是急着成亲,十六七岁便成了,学生只是好奇,老师为何通通推却了说媒的人。”
  “不瞒你说,两年之内,你都不能成亲。”
  燕思空惊讶地挑了挑眉:“这……学生不明白。”听到这话,燕思空心中顿时一片轻松。若真的成亲,封野不知要怎么闹呢……可娶妻生子,乃人之常情,封野早晚也要成家,只是若这两年不需为此事发愁,那便更好。
  “你若想知道为什么,便需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颜子廉那老辣的目光紧紧盯着燕思空。
  燕思空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他突然意识到,颜子廉这段时间忽冷忽热,可能在等着自己找上门来,当然不是为了亲事,而是别的什么……
  “老师请问。”
  颜子廉突然从堆叠的书卷下翻出一本,扔给了燕思空。
  燕思空那正了一看,正是那本新编史第九卷的原稿:“这……”
  “前几日沈鹤轩来找我。”颜子廉道,“说出错的那处,看起来颇为蹊跷,令他心中有所疑虑。”
  燕思空早料到沈鹤轩这种倔驴脾气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心中有疑,必要弄个明白,只是没想到会直接去找颜子廉。尽管心中有些发紧,但他显得很镇定,“其实,沈兄之前也与我说过,我也觉那错处有些不同寻常,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颜子廉眯起眼睛:“你也觉得蹊跷?”
  燕思空点点头:“老师看出了什么?”
  “我将鹤轩骂了回去,此事已经翻篇,叫他不要再疑神疑鬼。”颜子廉沉声道,“但是,我却觉得他的怀疑是对的。”
  “他……怀疑什么?”燕思空小心翼翼地问道。
  颜子廉顿了顿:“他怀疑那个‘昭’字是被后加上去的。”
  燕思空大惊:“这……”他忙翻开原稿,仔细看着那颠倒二字,“这……”
  颜子廉仔细观察着燕思空的反应,一时没有说话。
  燕思空搞突然抬起了头来,脸色沉了下来:“老师,莫非是在怀疑我?”
  这一剑来得太直太猛,颜子廉反而愣了一下,他道:“若此字真的是被后加上去的,文渊阁内每人皆有嫌疑,而自然是涉案的你们几人嫌疑最大。”
  燕思空站起身,恭敬地跪了下去:“学生没能检查出错漏,深为失职,多亏老师与几位大人鼎立想保,陛下才稍事惩戒。学生一小小翰林,寒窗苦读十数载才得以侍奉老师左右,万万不敢拿自己的前程性命和皇家威严开玩笑,老师……着实吓着学生了。”
  颜子廉脸色缓和,语气也变得温和:“思空,快起来吧,为师只是想暗暗地查一查此事,并非真的怀疑你。再说这字是不是后加的,也无人知晓,就连那刘钊林自己,都不可能记得住自己写了什么。”
  燕思空抹了抹额上的汗,这才站了起来,但神色已然有些惶恐。
  颜子廉复又板起脸:“我与那王生声,素来不合,他被贬,本是件大快人心之事。但是,我决不允许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瞒着我作怪,我宦海沉浮四十余载,最忌这‘不知情’三个字,一旦不知情,则容易所有事情尽失掌控,若酿成大祸,可能牵连诸多,后果难以预料,你明白吗?”
  “学生明白。”
  颜子廉点了点头:“你那亲事嘛。”他抚了抚须,“思空,你乃王佐之才,是我最看重的后辈,假以时日,必定登阁拜相。但你乃寒士出身,根基薄弱,为师老了,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们这些小辈必定仕途坎坷,因此,你需要强大的亲家。”
  燕思空怔怔地看着颜子廉。
  颜子廉笑道:“所以,我为你婉拒了所有亲事,等一位公主成人。”


第54章
  燕思空从颜子廉书房里出来时,还有些恍惚。
  颜子廉方才提到的人,竟然是贤妃的女儿万阳公主,封野的堂妹。
  以颜子廉看来,贤妃乃靖远王亲妹,外戚势力雄大,万阳公主聪慧伶俐,受皇帝喜爱,若燕思空当真能成为驸马,定当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以后无论这庙堂之中有怎样的风雨,都无人能轻易动得了他。
  颜子廉已与昭武帝提过此事,昭武帝未置可否,推说万阳年方十五,过两年再议,但只要没有拒绝,此事在颜子廉心目中多半是成了。
  燕思空今日方能确定,他花费一年多时间,终于成为颜子廉最重视的门生、未来的接班人,所以现在已开始为他铺路。他也的确拥有所有颜子廉赏识的条件,且是唯一尚未成家的,颜子廉此番打算,很是周全,他该感激涕零、满心欢喜才对。
  只是一想到那公主是封野的堂妹,而封野……封野会怎样呢?
  燕思空拍了拍额头,使头脑清醒几分。
  他何必去思考封野会怎样?
  也许封野成家比他还要早,也许封野不过年少气盛,一时意起,等新鲜过去了,就不会再属意他。无论如何,能成为皇帝的乘龙快婿,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必然对他助力甚多。
  娶谁不是娶,自然要娶一个最有用的,不是万阳公主,早晚也是别人。
  他和封野终究会桥路各归,这暧昧又麻烦的关系,也会成为明日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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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冬已致,长江以南沿岸诸府道纷纷上书朝廷,言其遭遇六百年难遇的雪灾,百姓畜牧冻死冻伤无数,请求拨款以熬冬。
  那一年的气象古怪至极,北方较之往年暖和许多,南方却寒冻难忍,南方百姓本就没有多少御寒之物力,一场雪患来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据《气象天星志》记载,上一次出现这般极端气候,已是两汉之时。
  此灾极为不祥,令朝野震动,一时人心惶惶。
  早朝之上,昭武帝与群臣议论赈灾之事,不想此事困难重重。
  一是大雪致使官道多有堵塞,粮草衣物难以通入,二是,最重要的,年关将近,国库吃紧。
  那早朝从昧爽时分一直开到临近晌午,据说最后也没有商议出一个好对策。
  颜子廉下朝回到文渊阁,频频叹气,眉头难以舒展,众翰林大气也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颜子廉将燕思空和沈鹤轩叫入了书房。
  俩人恭敬端坐。
  “南方雪患之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二人点头。
  “今日早朝,哎……”颜子廉摸了摸额头,“就赈灾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燕思空问道:“陛下可有指令?”
  颜子廉摇摇头,看着他们:“我刚才已与诸位大臣商议过一轮,也无定论。此事本轮不到你二人思虑,但你们是太子侍读,为师培养你们,就是培养未来国君,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俩人对视一眼,燕思空向沈鹤轩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鹤轩清了清嗓子:“雪患之事,难就难在国库吃紧,这几年为了抵御蛮夷,军费开支庞大,如今又是年关,缴上来的赋税也花得差不多了,学生以为,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凑出银子。”
  “这是显而易见的嘛。”颜子廉没好气地说,“如何凑出银子,你可有良策?”
  沈鹤轩沉吟片刻:“学生以为,可向江南加征一笔海税,解国库之急。”
  颜子廉神色未动,但眼中快速闪过了一丝不悦。
  燕思空心想,这个沈鹤轩究竟是无知还是胆肥,连这话也敢随便开口。
  颜子廉出身江南士族,江南乃富庶之地,盛产才子大儒、文人骚客,每逢科考,江南学子加起来比全国各省都要多,也因此,颜子廉一派的士族官员,大多都来自此处,方可与阉党打得平分秋色。
  政商不分家,当地官员和商人多有姻亲往来,颜子廉自然要为同乡的富商富农力争赋税,海税是当地一项大税,在士族官员的运筹之下,已经比晟宁宗时期少了许多。
  其实沈鹤轩所言有理,向富庶之地苛以重税,平抑贫富,则灾患立缓。只是,加征海税,要得罪大一批江南士族,且阉党长期以海税来打压士族,两方就海税不知起过多少争端,颜子廉怎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燕思空佩服沈鹤轩的勇气,也为他捏一把汗。因沈鹤轩的耿直,已经多次惹得颜子廉不快,颜子廉对自己愈发赏识,也跟沈鹤轩令其失望有关。
  颜子廉的口气果然冷了几分:“额外加税,岂不是拆东墙补西墙,此举必使民怨沸腾,荒谬。”
  “非常之时,自要有……”
  “闭嘴!”颜子廉已经不掩饰自己的怒意,他转向燕思空,“思空,你有何良策?”
  燕思空自听说雪患以来,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佘准成功将“梁王要反”的消息传给夜离,再流入谢忠仁耳中,而后使流言广播京师,连皇上也惊动,至少需三月时光,再加之皇上调查两湖,思索对策,而后无论有没有动静,有何动静,怕是都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而且,梁王没有实质的举动,此事最后多半不了了之,他布的是一个长远的局,撒的是一个宽疏的网,眼下不过是为了在皇帝心中埋下一颗猜忌的种子。
  但此次雪患,若是运作得当,他种下的将不只是一颗种子,而可能是一株小树苗,至于能不能长成参天大树,还需各方来“浇水填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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