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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66)

作者:巫羽 时间:2019-01-04 12:07 标签:种田文 年下 布衣生活

  魏嘉抬头,看到站在门旁的妻子,还有被妻子拦阻在怀里的女孩。妻子神色冰冷,用着陌生的眼神看魏嘉。
  魏嘉上前两步,蹲下身,温和唤女孩:“阿颍,是阿父。”
  阿颖挣脱母亲的拦阻,涕泪直流,扑到魏嘉怀中,用小手臂紧搂魏嘉的腰,哭喊:“阿父,真得是你,我还以为再见不到阿父了。”魏嘉将这孩子揉到怀里,他一瞬间,有种将阿颖带走的冲动,但他不能。
  孩子跟着母亲还能过衣食无忧的生活,若是随他入狱,又怎忍心。
  阿颖在魏嘉怀里不停的哭泣,她年纪虽小,却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变化。何况她阿父突然这般脏乱,削瘦,看起来很可怜。
  魏嘉噙泪将阿颖拉开,安抚她,哄她。魏嘉牵着阿颖走向妻子,卫氏绝情如斯,反倒让魏嘉欣慰,不怕她绝情,反倒怕她伤心难过。
  魏嘉从怀里取出一包财物,递给妻子,卫氏倒是欣然接过。
  “需劳你养育阿颖。”
  魏嘉话语几不可闻,阿颖在一旁呜咽抹泪,没有听见。
  卫氏仍是不语,用蔑视的眼神看魏嘉。她和魏嘉相处六年,知晓魏嘉心中另有所许,且是位男子。当时嫁他,看他身份显赫,仪表堂堂,谁知根本不值得托付。
  往时她看在魏嘉身份,忍了,现下这人落难,各过各的,勿来相累。她尚且年轻貌美,还能另寻良人。
  交代完这些,魏嘉蹲下身,帮阿颖擦泪,安慰她莫哭,好好听母亲和舅父的话语。阿颖聪慧,觉察父亲这是要离开,想着就难过,泪流不止。
  “走吧。”
  妻兄在旁催促,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对他们母女有何益处,没什么可谈了。
  魏嘉起身,最后看一眼阿颖,心中悲恸,却仍是毅然迈出院门。尚未走出两步,就听得阿颖在身后追喊,这孩子被大人揽抱,哭得声音沙哑。
  魏嘉止步又离去,终究没回头,他泪水滑落,深觉自己的罪责,万死不辞。
  离开妻家,魏嘉往蒲水前去,蒲水畔驻扎着一处骑兵营。魏嘉直闯军营,叫道:“我是蜀将魏嘉!”
  士兵将魏嘉押去见将领大春,大春相当吃惊,他几乎认不出这人来。当初魏嘉被汉军俘虏,大春见过几次魏嘉,还和他说过话呢。
  却不知这人如此辛苦逃出,又为何自投罗网。
  此地离蜀军营地极近,他回蜀军,继续当他的魏将军有何不好?哪有这般蠢,跑来找死,会不会有诈?
  思来想去,大春相当困扰,直到魏嘉问他:“黄将军,周景还活着吗?”大春拍了下大腿,哎呀一声:“你是为子慕先生来的!”
  大春告知魏嘉,周景虽然下狱,但还活着。
  “正好,拿你去换子慕先生。”
  周景在竹里住过,大春对他印象很好,算得上是老熟人。
  魏嘉说:“那即刻上路吧。”
  “不急,把车赶来。”
  大春用囚车装上魏嘉,派遣四位士兵,押送魏嘉去锦官城。这简直是天上掉财宝,汉王重金悬赏的魏嘉,自己找上门来。
  喜悦归喜悦,大春也还敬魏嘉是条汉子,让士兵路途上以礼相待他。
  魏嘉抵达锦官城,被关在西营地里,做为俘虏处置。汉王一时羁押着,并无要杀的意思,让人去劝降。
  然而魏嘉的父亲,还在蜀军中,魏嘉不会降。利害关系如此,魏嘉有领死的觉悟。
  霍与期很快得知魏嘉自投罗网的消息,他没有告知周景。庄扬从大春的通报中,知晓魏嘉的事,他无奈摇头。
  两日后,周景被汉王释放。
  那是一个午后,汉王使者在狱中宣读了判书,周景伏身道谢。使者离去,周景没有欢喜出狱,周景坐在案前思索着,他猜到了一种可能。他通敌的罪行,本是死罪,哪怕汉王不杀他,必然要关他几年。现下突然被释放,罪责被减轻,显然有大变故。
  周景慢吞吞收拾狱中的物品,书童在旁帮忙,庄扬过来牢中,协助带走周景的书稿。
  即是得到释放,周景也丢了官,在他被捕时,汉王赏赐他的财物,也一并没收。
  周景回到那栋长满杂草的周宅,心情平静。
  书童整理房间,周景和庄扬在后院交谈。
  “阿扬,这是我应得的。”
  荒废的大宅,满目的萧瑟,早已意料到会这般,只是未想到,终究救不了他。
  以周景对魏嘉的了解,魏嘉该是见到了妻女,知他下狱,才又折回来。
  很多事,总是不如自己所愿。
  “先生……”
  庄扬心中难过,他知晓先生不在乎财物,也不追求高官厚禄,但是先生这一生太孤寂了。
  “阿扬,莫像我这般,以此为戒。”
  周景看向院中光秃秃的桃树,他心中难免怅然。秋风起,卷起满院的枯叶,风声呜咽。


第74章 投奔
  自从蜀王入锦官城, 临邛豪富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临邛多富商, 大多是为避十多年前锦官城兵乱逃来,当年要避的便是蜀王带来的兵乱, 不想住到临邛来, 还是没逃过这劫数。
  蜀王在临邛, 仍是故技重施,跟豪富们索要军饷, 做法比锦官城温和些, 即是设宴,将豪富们请去, 然后让他们献金。
  当然捐献多的人, 会授予蜀国官职、爵位, 然而精明的商人又不傻,蜀国这都要灭亡了,这些虚假的职称一子不值。
  即使如此,商贾们仍是出钱, 他们也无可奈何。蜀王手里有兵, 有生杀予夺的能力。
  这是临邛豪富们心思, 他们对蜀王的勒索深感愤慨;至于临邛饱受匪寇折磨,还得缴沉重赋税的普通百姓,他们对蜀王的统治更是怨气冲天。
  刘弘便是在这样的局势下,领兵前来武阳。
  汉军主力在蒲水驻扎,刘弘让士兵伐木建营,大有不攻下临邛不退兵的架势。
  主帐中, 大春前来拜见刘弘,告知他探查到的消息,与及刘弘吩咐他做的事,他也已完成。
  刘弘和幕僚们的计划是和临邛豪富们取得联络和信任,而他自然而然,想到了临邛的首富章家。刘弘和章家长生有交情,虽然不是什么深挚交情,但是不妨试试。
  刘弘攻打临邛,有一个他人没有的优势,即刘弘是临邛人。霍与期书写的檄文中,尤其强调了这一点,这场战斗,是刘弘带兵回来解救临邛同乡于水火。
  颇有迷惑性,毕竟这里还真是刘弘故乡。
  刘弘让人四处张贴檄文,并发布募兵告示,召集临邛青壮入伍。
  募兵告示张贴隔日清早,便有两位特殊的男子,领着一众庄稼汉来投奔。大春大为惊喜,把两人带入刘弘主帐。
  刘弘离开临邛,实则不过两年多,但是他变化太大了,和当年已是天壤之别。
  这两年多的时日,却没怎么在老段和武亭长的身上留下痕迹,还是那么熟悉的两个人。只是刘弘身份地位已改变,这两人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拍拍刘弘的肩,亲切直呼他阿弘了。
  “拜见公子。”
  老段和武亭长上前,齐刷刷行拜礼。
  刘弘连忙下来搀扶,惊喜说:“师父,武亭长,你们怎么来了!不必如此,快起来!”
  “昨夜听得公子来武阳,正在招兵,我和老段马不停蹄,连夜赶来。”
  武亭长喜形于色,他早就觉得刘弘绝非寻常人,谁想有朝一日,刘弘于以王嗣的身份,领兵出现于临邛呢。
  “辛苦了,一直牵挂师父和武亭长,不想今日能见上。”
  刘弘热情示坐,两位故人,在刘弘左右落座。武亭长眼尖,在刘弘幕僚中认出了庄扬。
  “这不是庄家二郎吗?”
  庄扬起身行礼问候,眉眼含笑,见到这两位临邛旧友安然无恙,真是令人欣慰。
  “二郎也在公子帐下,不想我们又聚在一起啰。待把仗打完了,我们还去打野猪,吃烤肉,喝酒!”
  武亭长顿时豪迈起来,越说越激动。
  刘弘笑语:“好是好,不知这西鼓山,还有没有野猪。”
  “那真是没有了,涞里连草皮都快被百姓啃光啰。”
  老段叹息,这两年多来,他见到了百姓凄惨的生活,就连自己,算是有一身本事,也险些走投无路。
  刘弘离开之后,临邛的生活,是一日难过一日。许多贫困人家,被官吏逼得家破人亡,卖身为奴。在这样的情况下,匪乱越发严重,老段不满县吏暴戾的行径,辞去了游徼职务,武亭长也因逮捕匪寇不力,而丢掉了亭长一职。
  “我和老段日子还算过得去,妻女都还在,其他人家鬻儿卖女,太凄惨。”
  武亭长摇头,也是一番感慨。
  这日故人相逢,坐在一起闲谈临邛的事情,刘弘待他们亲切,敬重,仍如以往。
  老段和武亭长各自被刘弘授予职务,他们带来的十数位青壮,也得到了安排。
  自此,每日都有许多临邛青壮前来投军,声势越发浩大。任谁都以为刘弘和蜀王的大战在即,蜀军每日都严阵以待。
  然而刘弘并不想开打,他在等一个人。
  也就在老段他们前来投靠不久,大春用马车载来一位神秘客人,送往刘弘居所。
  这位神秘客人,长相清秀,男扮女装,几乎能以假乱真。
  有趣的是,这夜,刘弘居所难得有一位女子在,这女子像男子般束发,身上穿着皮甲,执剑跟随在庄扬身边。
  “长生?”
  庄兰站在院中等候,见一个神似长生的女子进来,她十分惊讶。
  “哎呀,兰兄,你也在啊。”
  章长生故意像女子那般朝庄兰行礼,这些年不见,他的性情倒是未改分毫。
  “长生,里边请。”
  庄扬笑语,在前带路。
  “二郎,这要不是在军营中,恍惚还以为旧日的庄家,大家都还在。”
  章长生很高兴,自从刘弘离开临邛,庄家去了锦官城,他还以为再无相逢之时。
  “是啊,都还在。”
  以阿弘为中心,围簇在一起。
  “长生,阿弘兄在里边。”
  庄家兄妹领长生到屋内见刘弘,屋内除去刘弘,还有霍与期和无疾。
  章长生上前拜见刘弘,他看着刘弘,目不转睛,他当年便十分崇拜刘弘,而今看到身为大将的刘弘,更是钦佩。
  “临邛章长生,拜见公子!”
  章长生要行礼,刘弘拦阻,笑语:“长生,你怎么这身打扮。”
  章长生挠挠头,无奈说:“借得阿妹的衣服,这才躲出来,蜀王有令,不许豪富人家的子弟出城咧。”
  蜀王怕叛变,把城中豪富子弟当了人质。
  “一路辛苦了,来。”
  刘弘引章长生到席边落座,他对章长生能过来,十分感激。
  大春用临邛籍贯的士兵装扮成鱼贩,联系上章长生,传达了刘弘的意思。临邛警戒,这次长生能亲自前来,实属不易,也冒着极大的风险。
  霍与期负责布局,他和章长生讲述他的计谋。在前来汉军营中,章长生或多或少知晓刘弘找他的用意,他肯前来,也说明他赞同。
  蜀王对临邛豪富勒索,自然不曾放过临邛首富的章父。他强迫章父贷他巨额的财物,章父清楚这是要不回的,也只得老实给予。
  然而这样的勒索不会终止,章父自然是心生愤恨,他家再有钱,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若是要对蜀王下手,唯有在他外出赴宴席时。”
  章长生指出了唯一能刺杀蜀王的时机。
  “我可以说服阿父邀请蜀王,与及一众城中要人,举办酒宴,然而,公子,务必保全我家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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