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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京梦华录(63)

作者:君子坐怀乱 时间:2018-07-06 09:27 标签:宫廷侯爵 弱受 强攻

  “起初我也不相信,但是婉儿留了遗书,字迹是婉儿的字迹。婉儿常年处在深闺,外人难以模仿她的字。”
  这也就是说遗书不可能是旁人伪造,加上江婉又是在江府后院落井,如此分析,江婉被他杀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但是,江婉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会自杀之人……
  所以,洛青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但是婉儿为什么会自杀?”
  说及此,霍启突然握紧了拳头,脸色也陡然狠厉起来,几次开口皆因为有难言之隐而咽了回去,酝酿了几番才说道,
  “因为……因为,婉儿有了身孕。”
  “什……什么?”
  一如霍启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反应,洛青阳也吃惊不已,
  “婉儿……婉儿怎么可能有身孕,那,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霍启闭眼,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洛青阳亦站立起身,只是起身刹那忽然有些站立不稳,霍启眼疾手快立即上前扶住他。
  洛青阳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颇有些激动地抓住霍启的手臂,问道,
  “霍郎,婉儿,婉儿在遗书中都说了些什么?”
  霍启见洛青阳的反应,也知洛青阳必是还知道些什么,他回忆了一下,
  “遗书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婉儿说她还未出阁就已有身孕,不知如何面对爹娘,只有以死谢罪。”不顾父母之恩友人之爱便跳井自杀,轻易放弃自己和腹中孩儿的性命,这让霍启悲恸的同时也有些火光,但最让他火大的确实江婉致死都没有说出与她云雨私会的男人究竟是谁。
  “只是这些吗?遗书中难道没有话是同霍郎说的吗?”
  “不曾有,”霍启摇头,他体悟了一番洛青阳的话,而后问道,“阳儿,婉儿生前是不是同你说过什么?”
  洛青阳抿抿唇点头道,
  “不错,大约二十日之前,婉儿曾上王府问我你的归期几时,她有话要同你说,虽然途中婉儿几次含糊,我也能猜到她要与你说的事情很重要。只是当时你归期未定,所以她便匆匆离开。”
  霍启仔细回忆了江婉生前留下之物,书信也仅只有遗书一封,其他物品皆属平常,无法向霍启传递任何消息。
  洛青阳的消息看似无用,但却更加坚定了霍启心中的一个念头。
  他与江婉虽然有十年未见,但霍启自诩了解这个妹妹,她并不是那种轻易自杀之人,虽然目前的一切无疑都在向世人证明着,江婉的死是她自己所为,但洛青阳的话却让这个看似完美的局,出现了一丝裂缝。
  霍启深吸一口气,似在平缓自己已颇为缭乱的心情,他望向门外,目光幽远。
  自两人在江府会面后,霍启似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他因瞒报提前回京一事被罚三月俸禄,对于这个惩罚霍启自然接受。
  头七过后,下葬江婉,那一日,吊唁的人很多,江婉的下葬之地选在了京郊之地一个名叫焉知山的地方,焉支山前有水,自枕山脉,中间还有一块宽阔之地,地面丛林高耸,江府便在此辟出一块空地,江婉就下葬于此。
  那日同洛青阳一起前来的是洛舒朗,青阳自此次回京后便甚少见到他,离开京城才不过几旬,但洛青阳却觉得洛舒朗变了很多,也憔悴了许多,洛青阳曾无意问过原因,洛舒朗只说他年龄到了,朝廷想将他外放历练,但他本人却不甚愿意,洛青阳也因为安和王和霍启的事忙碌不停,是以也并未过多问候,此次在江婉葬礼上见着他,见他比之往日好似更加憔悴,不免有些吃惊,但葬礼是何等严肃的场合,他只好压下满腹担忧,只待事情结束后再向洛舒朗询问情况。
  哪知葬礼结束,洛青阳却并未寻到洛舒朗的去处,他派人去宁和王府问了问,府上下人也说洛舒朗并未归府,既是寻不到人洛青阳只好放弃寻他,自己一人回了府,回到府上下人却来通传说霍启已在府上侯了些时候。
  自江婉去世后,据说霍长砚一病不起,江泽既要处理朝廷事务又要处理府上事物,加上刚刚痛失爱女,实在分身乏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而府上许多事情都由霍启代为掌管,包括江婉下葬前前后后的安排多是霍启在其中周旋,此时的这几人倒比以往更多时候都要像一家人。霍启忙碌,是以两人碰面的机会便少得可怜,但洛青阳并无怨言,他心疼霍启,但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不去打扰他,分他心神。
  霍启已同洛青阳的两个哥哥在堂前谈了些许时刻,当年霍启未离开雍京时,同安和王府的这两位世子也算是朋友,只是一别十年,老友再次相见多少有些生疏。洛凛问了许多两人南下荆州的事情,霍启半真半假地说于两兄弟听,三人会谈的场面到也不显得尴尬。
  正巧此时府上下人通报洛青阳已经归府,洛凛知道,洛青阳既然能跟随霍启一同南下荆,两人的关系必是非同寻常,霍启既然来府上探望,除了探望父王之外,真正相见的只怕是青阳。
  洛青阳得知霍启正在前堂,衣裳也来不及换下就立即前往前堂,洛凛见人来了,同哥哥对望一眼,两人彼此会意,起身离开。
  转身之际,洛凛忽然偏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屋内的两人,他探究的眼神恰好与霍启视线相撞,两人具是一愣,点头示意后,洛凛离去。
  “霍郎怎么来了?”
  “前几日因回得匆忙,只派人送了些补品到府上 ,终是不成体统,今日得了空,我自是要亲自前来探望安和王爷。”
  洛青阳看了看门外,两位哥哥已经离开,剩下的一些下人也都垂首侍立,并未注意屋内的动向,洛青阳便大着胆子靠近霍启,抱住他,在男人脖颈处蹭了蹭,又抬手来回抚摸霍启的下巴,看似光滑的下巴下还留有一些浅浅的青色胡茬,有些扎手,但洛青阳却抚弄得爱不释手,刚刚进门时他就发现霍启眼下青黑一片,怕是好几日没有合过眼了,男人这番模样,看得他心疼不已,这会没人注意,赶紧上前同他温存片刻。
  见洛青阳猫儿般投怀送抱,霍启连日来的阴霾情绪和连轴转的疲累瞬间减轻不少,他亦拥住洛青阳,取笑道,“这可是在王府,阳儿不怕被人看见?”
  洛青阳摇了摇头,道,“不怕。”就这样抱了一会儿,洛青阳又开口问道,“见过父王了吗?”
  “嗯,王爷虽面色苍白,但我看性命无忧,阳儿可以宽心。”
  洛青阳点点头,当初在荆州本想着此次回京便将二人的关系公之于众,但现在意外之事一个接着一个,他两的事,洛青阳此时到不敢再急着说了。
  洛青阳同霍启说了洛舒朗的事情,并表达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洛舒朗好似变了个人,以往号称京中第一纨绔,活得最恣意潇洒的宁卿哥现在却好似终日心事重重,不知是何事扰他至此。
  洛青阳想从霍启这里得到些反应,哪只霍启听了他的话反到面色阴沉凝重,洛青阳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又换了个话题,
  “婉儿想同霍郎说的事情,霍郎可有线索了?”
  听洛青阳说起江婉,霍启面色稍霁,
  “我昨日便想同你说这事,婉儿的事,我有了一些头绪。”
  “嗯?”洛青阳是在询问霍启说的是哪方面的情绪。
  “关于与婉儿私通的男人。”
  洛青阳惊讶地大睁眼睛,急忙问道,
  “霍郎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还只是猜测,但是与不是明日夜晚便能知道。”


第101章
  是夜,雍京城内外风兴雨作。焉支山江婉墓前,纵横交错的雨流冲刷着平坦的地面,卷走树叶枯枝,打湿前日洒满地上的纯白冥钱,大风经过层层丛林的削弱,席卷至江婉的坟墓前时势力减弱不少,谅是如此,在这深山密林里,夜黑风雨中,孤零零的坟墓格外显得萧瑟凄苦。
  雨打叶林飒飒作响,噼噼啪啪中似有人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风声呼嚎,夜色浓重,一盏微弱的灯火由远及近,伴随着那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穿透这黑雾般凝重的雨夜。
  啪嗒啪嗒,脚步声越来越近,摇摇晃晃的雨夜灯也最终停在江婉的墓前,风雨已将这点微弱的灯光摧残得十分弱小,来人又浑身着墨色,支着漆黑的油纸伞,是以叫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知这人身量颇高,看起来魁梧有力,当是个男子。
  男子在江婉坟墓前立了一会,突然猛地跪下,油纸伞自他手上脱落,落到地上,兹拉滚动一圈后便被大风卷进密林深处,雨夜灯直接面对风雨,没一会便彻底熄灭。
  男人被大雨瞬间淋湿,风雨直扑在他脸上,他却好似全无知觉一般,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而后改为单膝跪地,手自怀中取出个东西,近些看才能看清这是只碧玉的簪子,簪子小而精致,在雨夜中也散发着温润的柔光。
  男子将簪子极为郑重地放到江婉的墓前,哀闵了片刻,之后起身准备离开,哪知背后早有人在等着他。
  一只手以疾风之势擦过男子的脸颊,想要扣住这人的颈项,但男子反应迅速,几乎在瞬间便侧身躲过,然而来人明显技高一筹,立即出招制止了男子的逃脱,两人在雨水泥泞中来往了百招有余,墨衣男子最终被制服,他双手被反钳在背后,一边脸颊被按压在地,背上有人用膝盖死死压着他,男子无论怎么挣脱也动弹不得。
  男子正要出口询问,却听见又有一人的脚步靠近,他勉力转动眼珠,顺着视线内出现的黑色描金长靴往上看,看到一张极为精致的脸庞,即使是在朦胧不清的黑夜,他也可以想见此人拥有少见的卓人风姿。
  他看着这人缓缓蹲下身,油纸伞隔绝了飞溅而下的水滴,不知是不是有意,这人将他也纳进了那油纸伞中,为他撑起了一片无风雨的天地,笼起的雾气将此人的脸庞映衬得缥缈无比,男子见了他的样子,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眼珠,却听得这人似乎轻轻吐息一口,好似因为什么事情而松了口气,而后他便听见这人询问道,
  “你是谁?”
  男子似乎被这问题问得一愣,但旋即又自嘲一般地摇了摇头,既然不记得他了他又怎会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含糊道,
  “在下不过一个过路人罢了。”
  “过路人?”这样的借口对方当然不会相信,对着压制在男子身上的男人命令道,
  “张信,你且将他的头抬起来些。”
  “是。”张信依言抓住男子的头发往上一提,男子被迫仰头,相貌袒露无疑。
  撑着油纸伞的人对着这张脸凝视了片刻,而后有些不确定问道,
  “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男子听了这话明显有些挣动,张信见他忽然反应激烈,也情不自禁想看这人的长相,哪知就是这一秒的松懈就叫墨衣男子得了空子,猛地一窜,在泥泞中像条鱼儿一样滑身而起,而后脚尖儿点地,双臂大开,借力飞身而起,张信只来得及抓住他腰间坠下的某物,再要去追时,却叫一个男声止住了步伐。
  “不用追了。”这道男声低沉有力,在雨夜中也极有穿透力,张信依言停下,倏忽之间那黑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张信瞧了瞧自那人身上扯下来的东西,不由眼前一亮,他随即转过身来见礼,道,
  “将军。”
  这道男声的来源正是霍启,他点了点头,张信随即将手上的东西往霍启方向一丢,霍启接住,定睛一看,这东西正是那扰他已久的月牙形木牌。
  “将军,这是方才从那墨衣人身上扯下的。”
  霍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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