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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京梦华录(53)

作者:君子坐怀乱 时间:2018-07-06 09:27 标签:宫廷侯爵 弱受 强攻

  襄阳到江夏乘船不过二日光景。


第85章
  时光似水,初春的江夏府动人非常,江水绕城而过,岸边白花低垂,点进水中,荡开圈圈涟漪,水中不时有小舟划过,撑篙的是些士兵,舟的腹中运输着灰麻袋包裹的粮食,这些都是安置流民的粮草,一些从周边富饶州县调集,一些则输送往赈灾粮急缺的州县,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士兵们将各自舟船上的粮食搬至渡口,还未及送往仓库便被总管匆匆召集,说是今日自水上有个大官要莅临江夏,所以运送粮草得船队减少一半,总管话才说完,士兵们变稀稀落落的讨论起来,消息并未刻意隐瞒,因而许多士兵都知道,总管口中的这位大官,正是日前解救襄阳困境的霍启霍将军。
  赈灾济民事务最是繁琐,洛青阳几日来为流民粮草汤药之事忙得连轴转,日日休息甚少,他之于抚慰难民,只有书简上的经验,幸而有张信与英寒在一旁帮衬,虽有人分担,洛青阳这些时日也累得够呛,更不知怎的,离了霍启的这些日子里,他夜夜不得好眠,半夜总从噩梦中惊醒,汗湿亵衣,怪事还不只这一件,陈玄文自第一日满嘴讥讽后对洛青阳一行态度突然变得暧昧起来,洛青阳自诩自来到江夏,他的一系列举动可谓大刀阔斧,赵釉和陈玄文不仅没有使什么绊子,更是对洛青阳在粮草汤药上的要求有求必应,陈玄文对洛青阳的态度虽不见谄媚,也算得极为客气,洛青阳猜不透这二人的心思,张信也是雾里看花。
  霍启将到的消息,洛青阳昨日便知,今日清晨便早早去了赵府将手上粮草的凭证交到陈玄文手中,赵釉作为江夏太守,一早就领着府上守卫前往滩头渡口侯着霍启,所以府里的事都由陈玄文负责。粮草交接核算不是简单事,故而就算洛青阳加快了速度,到处理完时,已近午时。陈玄文见他微皱眉头的模样,语气听不出情绪的问到,
  “监军大人今日似乎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陈某听听,陈某好为大人分忧。”
  洛青阳闻言抬头望了陈玄文一眼,却发现对方亦在看自己,洛青阳遂收回视线,道,
  “霍将军今日至江夏,我恐手上事情耽搁,误了迎接将军的时辰,所以显得有些急了。”
  “人之常情,”陈玄文自然知道洛青阳心神不宁是为何事,他不直说只是为了进一步试探洛青阳对霍启的态度,“只是现在已近午时,将军一行怕是已经到了。”
  “是么,”洛青阳停下手中书写不停的毛笔,望了望敞开的门外,鸟鸣从外面透进来,搅乱着他的心,洛青阳突然放下手中的笔,搁到笔搁上,而后冲着门外叫了一声‘张信’,一直守在门外的张信进了门,洛青阳未多说,只将铺开于桌面的账本指了指,道“我需前往渡口迎接将军,拜托张副将你来帮我处理未完之事。”
  张信知他见人心切,还未及说话,洛青阳又转身对陈玄文拱拳道,“令狐身为大军随行监军,理当前去迎接将军,剩下之事有劳陈大人了。”
  陈玄文依旧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一切自然听凭令狐大人吩咐。”陈玄文紧盯洛青阳的眼,在青阳转身刹那悄然眯起,待青阳背影彻底不见,陈玄文嘴中含糊不清的说了些什么,进了门的张信见他嘴角微动,以为是有话同他说,遂问到,
  “陈大人可有话要与我说?”
  陈玄文收回注视的目光,摇了摇头,笑道,“不曾。”
  等到洛青阳乘船渡水来时,却未见江水有人来的动静,他随便问了岸边穿梭的士兵,那士兵告诉他霍启一行人早已经到了,由赵釉亲自迎接,而后两拨人弃了水路,捡陆路而行,此时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无法,洛青阳只好又取道水路而返,因为若走陆路,怕是又要晚些才能见到霍启。等他再到赵府门前时,门口的守卫除了赵府的人,还有霍启手下的兵,他们分两排站着,见到洛青阳纷纷见礼,
  “监军大人。”
  洛青阳看见他们,心里就有了底,看来霍启已经早他一步先到了,他点点头作为回应,问道,
  “你们一行到达多久了?”
  “已有片刻。”
  洛青阳不再询问,径直走进府门。此刻的赵府人声鼎沸,陈玄文安排着手下人妥善安置随同霍启而来的军队,张信则面带焦急,稍显慌乱的左右探寻着什么,见到洛青阳进了府,忙迎过来。
  “何事如此着急?可是账本出了问题?”洛青阳见他焦急神色,故问到。
  张信忧心的自然不是账本,而是方才将军进府未能见到小世子,霍启又知洛青阳一人前去渡口接他,心里更为担心,急忙吩咐了几个手下前去寻他,又吩咐张信,洛青阳回府后立即告知他,只是张信还未开口,一旁的陈玄文却先插了话,
  “监军大人可莫要冤枉张副将,方才的粮草账目可是一笔未错。”陈玄文看了看只身回府的洛青阳,笑了笑,又道,
  “监军大人急忙前去迎接将军,不曾想最后还是错过了,将军已经先大人一步,到了赵府。”
  他这话叫洛青阳听得有些不舒服,却也不可辩驳,只皱眉道,“我与霍将军一路同行,交情自然深厚,还望陈大人理解。”
  陈玄文笑意不及眼底,淡淡回到,“自出京以来这几月,霍将军与大人朝夕相伴,大人急于见将军,陈某自然明白,明白。”
  陈玄文这一说,到叫洛青阳急于见霍启的心情平复下来,仔细算算,离京几月,虽与太子府通信往来,可多为公事,安和王思念幺儿,时时与青阳书信沟通,到底却不能见到本人。没由来的,洛青阳突然有些想念雍京,想念父王和太子哥哥。
  正在此时,一旁站着的张信突然道,“大人,将军同赵大人谈话完毕,出来了。”
  洛青阳这才从郁郁中抽身,抬头便与廊下一身便装,阔步而来的霍启四目相对。


第86章
  “将军。”
  “霍将军。”
  张信陈玄文见霍启走来,纷纷见礼,霍启点头,算是回应,而后侧身看向洛青阳,青阳此时一双望着霍启的眸子好似闪耀的星子,一瞬不移的紧跟着男人。霍启眉眼间携带着长途跋涉的疲累,看的洛青阳心疼不已,却又不能在明眼下与霍启过于亲密,这样的关心只能化作脉脉眸光,流连在男人身上,长久不移。他有许多话要同霍启说,关于荆州难民的,关于江夏府事的,还有奇怪的陈玄文和赵釉,但此时真正见了霍启,却又只想静静看着他,即使什么也不说,心里却是极为安稳和平静的。
  霍启坦然的与洛青阳对视,忽然轻碰上青阳的肩膀,洛青阳轻抿嘴唇,他享受着霍启对自己的触碰。
  “令狐大人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自然不好,但洛青阳并不想他担心,正要作答,霍启却伸手抚上他的脸,带着薄茧的大拇指轻轻在青阳的眼睛下方摩挲,
  “几日不见你,竟憔悴成这个模样,辛苦了。”
  霍启的动作太过亲昵,张信在一旁假意咳嗽,青阳脸色骤红,他知自己整日忙碌,眼下黛色明显,正不知如何间,赵釉亦从廊下那头走来,见众人积聚于此,带上笑脸,吩咐下人领着众人去大厅用餐,算是霍启的接风宴。
  席间,赵釉对霍启大加赞赏,说他早年便耳闻霍将军用兵如神,亲身经历后更觉霍启是天纵将才,霍启对于这些夸赞笑着受了,去转着话题问了荆州灾民情境,赵釉答得粗略,洛青阳和陈玄文一一加了补充。
  宴后自是各自回了房间,霍启长途跋涉,自是先沐浴清洗,刚刚整理完毕,房门被人敲响。进来之人却是赵釉,霍启拱拳,“赵大人。”
  赵釉长相温雅懦弱,笑起来更是和气得很,他立即上前托住霍启的双臂,道,“贤侄切莫多礼,我忽来打扰,怕是扰了贤侄。”
  霍启神色不变,就着赵釉的动作立直身体,
  “我本无事,自然谈不上什么打扰。不知大人前来,有何吩咐。”
  赵釉见霍启依旧不领这“叔侄”的情,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早在滩头渡口迎接霍启时,赵釉便在无意间告诉了霍启自己同赵峥间的关系,本以为凭着赵峥,他便能拉近与霍启的距离,没成想这霍启竟真像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吩咐自然是谈不上,不瞒贤侄,这次我来找你,的确是有件事希望贤侄能费费心。”
  霍启没答应亦未拒绝,只道,
  “赵大人有话不妨直说,霍某当自当尽心尽力。”
  赵峥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点,指了指霍启身后,笑道,
  “有些话得我与贤侄私下说,如不打扰,我想进门同贤侄仔细说说。”
  霍启侧开身体,做了个请的姿势,赵釉便进了门,霍启配合的将房门带上,刚刚坐下,赵釉一杯茶水已经倒好,放在了霍启面前,霍启剑眉一挑,颔首道谢,
  “赵大人有何事需要同霍某私下说,此刻四下无人,大人可放心的说。”
  与霍启相对而坐的赵釉,确定这房间里没有外人后,突然站立起身,朝着霍启作揖,霍启假装起身搀扶,却叫赵釉阻止。
  “贤侄莫要扶我,我实在有一事相求,希望贤侄答应。”
  “大人有话请讲,这样的大礼,霍某实在受之有愧。”
  这来来往往一番交谈,叫赵峥觉得,这霍启似乎并没陈玄文所说的那般不近人情,他来找霍启还能为了什么事,不过是希望霍启此次回京,在圣上与东宫面前能题自己隐瞒罪行,若是问责,这罪名也能轻些。
  赵釉反反复复说了许多好话,隐晦地暗示霍启,如若能帮他瞒天过海,定能许霍启许多好处。
  不得不说,这赵釉也是个老江湖,他这些话岁算得上大逆不道,犯了欺君之罪,奈何都是口上言语,就算霍启不答应,也没法以此为要挟,治罪于他。
  赵釉见霍启只顾低头喝茶,怕他心里有所顾虑,特地搬出赵峥。赵峥是霍老将军的老部下,霍启还得叫他一声伯伯,无论霍启多么“大公无私”,看在赵峥的面子上,赵釉想,他定会帮自己这个忙。
  “不瞒贤侄,三日前,兵部侍郎赵峥大人给我来信,话了些家常,赵大人在信中还提及了贤侄你,说贤侄你战功显赫,定能帮圣上,帮我平定这荆州动乱,还叫我与贤侄间多多关照。“
  听完这话的霍启,举杯欲饮茶的手一顿,将已经送到唇边的青瓷杯又放回桌上,而后侧头深深看了赵釉一眼,这一眼如剑如刃,凛冽非常,倒叫赵釉这个年长者惊出一头冷汗,此时的他方才有了后悔来到霍启房内同他说这些好话的念头,然而已经晚了。
  既然赵釉都搬出了赵峥,霍启也不愿过于煞他面子,淡淡应答,
  “赵大人是朝廷命官,陟罚臧否,由皇上定夺,我等不过秉公执法而已。”
  说了这么多,赵釉才发现无论自己,还是赵峥在这霍启面前都未能起到丝毫作用,不禁被霍启这话一噎,铁青了脸色。既然这霍启不愿帮忙,他也没什么话可说,只起身告了辞,神色也不见之前的热络。
  送走了赵釉的霍启神色却空前的凝重起来,虽未亲身参与安置荆州流民一事,但从赵釉的话里不难看出,流民动乱的背后,赵釉似乎在隐瞒着什么,或者说他害怕隐瞒之事叫朝廷发现,在一联想起他在襄阳刑讯红巾匪残军时,一些败将竟对荆西的红巾所知甚少一事,更觉这荆州,这江夏府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要紧事,便是去向青阳和张信问清这些时日在江夏府有何发现,他立即起身,出了门外。
  洛青阳不在房内,霍启问了府里的下人,才知城外一处难民棚失了火,洛青阳领着张信去安置烧伤的数十名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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