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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111)

作者:泼莲池 时间:2020-11-20 09:40 标签:狗血  

  我又是一愣,不明白为何军国大事竟然会跳到这种儿女情长之事上了。
  还不待我想完,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我的双眼,不容我躲闪目光,他道:“忘了么?你也应过我的,让我看看吧,你有几分真心待我。”
  说罢,谢明澜一把将我拉上那最高的台阶。
  天色即将破晓的时候,趁着第一缕光还未破开黑暗,我离开了齐国军营。
  谢明澜碍于他显眼的身份,无法前来相送。
  他只是为我亲手系了斗篷,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
  甚至不忘将兜帽翻了上来,仔细压住我的眉眼,最后只道了两个字“去吧。”
  这样说着,他却又扯下我的兜帽,一手狠狠托上我的后脑,极用力地吻在我的眼尾上,当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他才似惊醒般猛然回过身,负手立在帐中,他的身形笔直,再也没发一言,只是仓促地挥手,做了个让我离去手势。
  我深深望了他最后一眼,道:“我定会守诺。”
  说罢,我也不再多言,被元贞引着离去了。
  元贞手执令牌,一路畅行无阻,直将我送到陇西关外才分别。
  黄沙狂风间,此间只有我一人一马,我回首向陇西关望去,竟不敢相信如今我当真重获自由,那是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我翻身上马,控制不住力道,用力一勒缰绳,马儿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嘶。
  我张了张口,从喉咙中挤出一声:“驾……”
  马儿被我驱使着小步跑了起来,仿若清思殿内那匹马驹,毕竟在那个地方,再快也是不能了。
  我被颠簸着,环顾这四周被黄沙所覆盖的残垣断壁发怔,不知怎的,我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逐渐放开了些许,又道:“驾!”
  马是好马,它放开步子跑起来,端是又快又稳,我的耳边又响起那熟悉的马蹄疾驰声。
  我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激荡,一挥马鞭,放声大喝道:“驾!驾!驾!!”
  我一路飞驰日夜不歇,行了几日,终于回到了祁山。
  再见裴山行,所见到的一切却完全不似我来前所预料的。
  老裴见了我,顿时又惊又喜,握着我的肩大笑起来,不待我问,他便带我巡视军营,只见这支精兵早已整装待发,兵士各个目光炯炯,哪里有他上报毫无战力的模样?
  裴山行仿佛生怕我不信似的,召集了兵将演练,他立在高处,陡然一挥令旗,立时一声鼓响随他而起,下面黑压压的骑兵回应他的是一声杀气腾腾的“杀!”
  他二挥令旗,只见原本一字排开列出冲锋队列的骑兵飞快地变了阵,以十人一组飞快地散了开来,老裴含笑对上我的眼神,他再挥令旗,只见阵型再变,骑兵改为三层,第一排持盾,第二排持长矛,第三排留在原地搭出强弓。
  这骑兵三变阵,乃是当年我与裴山行在出使鲜卑的途中偶然所创,此阵法进可攻退可守,甚至还有以十人为一组的追击阵型。
  裴山行便是用此军阵才与鲜卑抗衡十多年,鲜卑至今未找到解法,也正是如此,多半鲜卑王听闻裴山行谋反入狱,才会又生了大举入侵之心。
  见如今祁山旧部兵强马壮,军备齐整,我终于放下心来,转头对裴山行道:“既然如此,你作甚谎报军情?”
  裴山行又是用力一拍我的肩膀,差点给我折下台去,他见状,不甚满意地皱了眉头,将我扶了回来,拍了拍我的衣服,道:“殿下,你看你现在弱不禁风的德行,哪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半分影子?那天我一看,就知道你定是在那小皇帝手中吃了不少苦,”他嘟囔了几句不堪入耳的,又道:“如今齐国是死是活全靠老子手上这支兵,我偏要在密报中这样写,他若敢不放你,就凭他手上那十五万酒囊饭袋,一旦对上鲜卑大军,不出三个月,就等着鲜卑王杀到京都府大殿吧!”
  我闻言,不知是喜是忧,一时沉默了。
  不知怎的,我没来由地抚上唇边。
  一走神,裴山行又是重重一拍我的后背,他的眼神炽热,道:“如今天下掌握在咱们手中,倘若你执意要救齐国,那我一人足矣,你现在就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受罪了!倘若你要谋取天下……嘿嘿,”他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他甚至有些激动道:“我都听你的,我的殿下,优柔寡断不像你!速下决断吧!”
  我的心突突撞着,仿佛回到那个夜晚,我环着谢明澜的脖颈吻住了他,对他道:“明澜,这次我不骗你了,我会待你好,我……我愿意为你流干最后一滴血。”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与裴山行先痛饮了一场。
  老裴不但是个极为可靠的朋友,还是个很好的酒友。
  他的话很多,但是问题不多,便是问,问的也是绿雪好不好,鹦鹉好不好的废话,触及我心事的,他倒是悉数避开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微醺间,我忽然道:“老裴!帮我送个信!”
  他正讲到自己是如何用铜皮铁骨气死酷吏的,听闻这个,一拍胸脯,道:“多大的事呢,还要和我这么郑重其事的交代?说吧,送谁,送哪?我定安排个妥当人,哪怕是天涯海角也给你的信送到!”
  被他这么一问,我兀自愣住了。
  便是天涯海角也能送到,但……太子哥哥现在身在何处?我当初为了他们安危,不愿知道他们的确切落脚处,更不知他们的化名。
  海外繁星般茫茫多的小国,信使又去哪里寻他?
  我失望地伏在案上望着酒杯发怔,而且就算知道了,我这封信又该如何落笔?
  是问候、报平安,还是一诉衷肠?
  我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划了划,待反应过来,竟是个“洵”字,我暗暗嘲笑了自己一番,心道:他那个人……我那次直唤他名讳都被他拿住训斥,倘若书函上这样写,只怕……
  我猛然一头扎进臂弯,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此事不提了,一时掩着眉眼失了言语。
  其实,训斥我也可以……只要还能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哪怕,哪怕只是接到他的回信……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忽然裴山行一屁股坐到我身边,一把揽住我的肩,醉醺醺道:“殿下,看你愁的,不是,我就不明白,你这还琢磨什么呢?是走是留,赶紧的啊!”
  我仍然伏在案上懒得理他,只是闷闷道:“我不能走。”
  老裴豪气道:“好啊,咱就靠这两三万人夺取天下!有我在……你——”
  “我会和你一同击穿苑川,再奔袭去陇西关救谢明澜。”我截口道:“这是我的命运,我不会再逃避了。”
  裴山行似乎没听明白,疑惑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道:“我若走了,你即便带兵回去解了陇西关之危,谢明澜事后也定不会放过你。”
  裴山行想了半天,忽然冷笑一声,道:“怎么,殿下不信你离去后,我会如约去救那小皇帝?”
  “就是因为信你,我才不能再次置你于险地,老裴,”我直起身,也揽住他的肩膀,道:“你追随我这么多年,也没见落到什么实在的好处,至少不能被我坑第二次了。”
  见裴山行要反驳,我又道:“更何况,这一切事端都是由我而起,如今也该由我亲手了结,而且……我还应了他的。”
  说罢,不管他听没听懂,我站起身,取下他帐中所悬长剑挂在腰间,对他道:“老裴,待鲜卑大军攻入陇西关,我们就奇袭苑川!不破不还!”
  裴山行见状眨了眨眼,猎猎夜风从账外吹拂进来,不知是否这凉意吹醒了他,他终于也正了颜色,再没有方才的一分醉意,他郑重道:“听凭殿下差遣!”
  我迎着风,一手摸索着剑柄,终于将最后半句在心中暗暗道了出来:倘若我一走了之,就算见到了那个人,我又有何面目见他?虽然不知此生还有无福分见他一面,但是……不论何时我希望再见他时,我是以堂堂正正的姿态——如他所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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