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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灰(65)

作者:余酲 时间:2019-07-19 09:36 标签:重生 HE 破镜重圆 都市爱情 虐恋

  那人显然有心要躲,警方办案凭证据,没有凭据的事说出来也没用,除非那人自己露马脚。
  易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的是方宥清会在警察走后不到半个小时里捧着花踏入病房,面上是一贯的温和,不见一点愧色。
  “他怎么样了?”方宥清进门就问。
  易晖不理他,他也不恼,走过去把放在床头插着的几支玫瑰挤开,把自己带来的百合插上:“晋珩喜欢白色。”
  易晖坐在椅子上削苹果,这是他最近刚跟阿姨学的,现在已经可以一口气不断地削出一整条苹果皮。
  方宥清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平时在他身边就干这个?”
  易晖不傻,听得出方宥清语气中的轻蔑。
  他想,这个看似和善的男人心里定是翻江倒海。他恨周晋珩有眼无珠,先是看上个傻子接着又找了个替代品,还恨自己精心部署了一出大戏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他怨天尤人肆意泄愤,却从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过分骄傲的人总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该围着他们转,都该站在原地等他,他累了想回头的时候,勾勾手指,想要的东西就会回到他身边。
  这样的人易晖见过很多,曾经的周晋珩,眼前的方宥清。
  不同的是那个叫易晖的又傻又笨,所以经不住诱惑,还是被哄回来了。而周晋珩不一样,他说一不二,他用鲜血发的誓、留下的承诺,就是易晖的底气。
  “不常干这个。”易晖说,“他要我陪着他,说只要我在他眼皮底下,干什么都可以。”
  方宥清的表情狰狞了一瞬,随后很快恢复自然:“你也许听过我的名字,我是他的前男友,不过在我之后、你之前还有一个,恐怕你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易晖知道方宥清说这话意在恐吓自己,只可惜用错了方法,除了一声“哦”,他实在不知道还能给出什么回应。
  五次三番挑衅都没能把人激怒,方宥清面子挂不住,起身要走。
  易晖原打算沉默到底,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看着手中的水果刀,又想起那柄差点扎到周晋珩心脏的长刀,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顾他人死活,这种人他最是唾弃。
  “不知道方先生信不信因果报应,我还挺信的。”易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还有,周晋珩现在不喜欢百合,他喜欢玫瑰,因为是我送给他的。”
  方宥清走了很久,易晖的手还在不住地发抖。
  其实他很害怕,尤其在知道方宥清是主谋之一的情况下,最后那两句是一向胆小的他顶着压力说出来的最尖锐的话。
  他握着周晋珩的手,企图缓解紧张焦虑,脑袋抵着周晋珩的肩膀,生怕碰到伤口,只敢轻轻靠着。
  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直到干燥的大手缓慢地回握,昏沉中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易晖猛地抬头,对上周晋珩看向他的黝黑瞳孔,脑中霎时一时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做了一个梦。”周晋珩虚弱地说,“梦到我死了,心脏被挖走了。”
  易晖眼睛瞪得滚圆,像是被他的描述吓到,只会愣愣地摇头。
  周晋珩扯开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没事,我又把它抢回来了。”
  听了这话,易晖面色稍缓,接着不满地噘了噘嘴,似乎在说——你说过把我放在心里,无论如何都要抢回来。
  想象中大难不死的抱头痛哭、劫后余生的含泪相望,因为医护人员的到来统统没来得及发生。
  医生护士来去匆匆,氧气罩被撤掉,易晖给周晋珩喂了水,转身放杯子时被拉住手腕,周晋珩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还梦到你亲我了。”
  对于他刚醒来就说这些不着调的,易晖只当他失血过多大脑缺氧,不同他计较:“我没有。”
  嘴上否认,却背对着病床偷偷咬嘴唇,耳尖也悄然浮起红晕。
  “哦,是吗?”周晋珩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拉着他的手还是不放,笑意爬上眼角眉梢,“那你再亲亲我吧,我跟梦里的对比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五十七章
  易晖自是不会亲他的。
  不仅不亲,话也不准他多说,怕他大病初醒一个岔气又晕过去,把削好的苹果往他手里一塞,拎着热水壶跑了。
  回想起冷藏车里的吻,易晖臊得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在水房逗留一会儿,又不放心周晋珩一个人在病房待着,还是磨磨蹭蹭地回去了。
  走到门口听到里头的欢声笑语,还以为小林来了,进去看见杨成轩站在病床前,易晖先是一愣,然后昂首阔步地走进去,把水瓶重重往地上一放,坐到离病床最近的位置。
  杨成轩似乎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行李箱还丢在门口,被易晖摆了冷脸还是笑着,揶揄周晋珩道:“你冒死救人,我看被救的这位好像不怎么领情啊。”
  易晖不吱声,又拿一个苹果削皮,表情严肃,一本正经。
  杨成轩看了直乐:“你别说,还真挺像之前那个。”
  “什么‘之前那个’?”周晋珩皱眉,“叫嫂子。”
  易晖手上动作一顿,杨成轩更乐了:“管那个叫嫂子,那管这位叫什么?”
  周晋珩懒得再跟他解释是同一个,说:“也叫嫂子。”
  杨成轩竖起大拇指:“牛还是你牛,人还在这儿呢,也不怕人家闹脾气。”
  顶着两个身份的易晖气不起来,就是又臊得慌,削果皮也没发挥稳定,削到一半就断了。
  周晋珩不嫌弃,接过来就连皮咬,边吃边赶人:“我没事了,探完病的可以滚了。”
  杨成轩斜睨他:“有了对象就不要朋友了是吧?”
  “躲着你家老东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谁不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周晋珩道,“赶紧过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杨成轩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伸个懒腰打哈欠,一副慢慢来不着急的样子,走之前还不忘调侃周晋珩:“你也别傻乐呵了,回头上网看看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说你先破相后内伤,刚接的电视剧官博也发了解约申明,演艺生涯怕是要就此断送咯。”
  人走后,易晖拿起一个橘子剥皮,剥了两瓣还是没忍住:“那个剧,真不要你演男一号了?”
  躺在床上的周晋珩哭笑不得:“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男一号我演得多了,不差那一个。”
  易晖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大话,眨眨眼睛,问:“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以为你……”周晋珩拐了个弯,“以为你要问我疼不疼,难不难受。”
  这也是易晖想问的:“那你疼不疼,难不难受?要不要把靠背再往下放……欸!”
  一声惊呼打断未说完的话,周晋珩捞过他的手腕,送到嘴边就亲了一口:“还疼吗?”
  亲的是手腕上捆绑留下的痕迹,易晖收不回手,脸上发烫:“不疼。”
  “真的不疼了?”
  易晖有点恍惚,不知在他问哪个“疼”,还在思考,病房门口传来动静,又有人来探病了。
  这回来得是江雪梅,护工陪着来的。
  易晖没想到她会亲自来,还让她目睹这么羞耻的状况,引着她坐下,自己站在边上,手背在身后互绞。
  江雪梅住院几月,术后恢复得不错,久病的人气色看起来要比躺着的周晋珩好很多。她微笑着说:“这位就是周先生吧?一晖瞒了我好久,我最近才知道您就是上次来我们家那位先生。”
  这事是易晖主动在电话里向江雪梅交代的,是以江雪梅这阵子才把“恩人”和“缠着我儿子的人”合并为一个,现在这人又救了易晖一命,纵然心情复杂还一头雾水,江雪梅心里仍是感激大过别的。
  周晋珩反而不好意思,撑着身体要坐起来同长辈打招呼,被易晖阻止:“躺着别乱动。”
  “对,身上有伤,还是躺着休息吧。”江雪梅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上辈子结婚时易晖的母亲已经过世,父亲只管生意不顾家,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周晋珩第一次见丈母娘。
  他努力把去年几度闯进人家家里的糗事忽略,自我介绍道:“伯母好,我叫周晋珩,是晖晖的老……老朋友。”
  还没得到易晖的正式首肯,他不敢乱说话。
  江雪梅笑着点头:“知道你们是老朋友,经常闹别扭的老朋友。”
  探病其实没什么好聊的,江雪梅坐了一会儿,交代易晖好好照顾周先生,就起身要走了。
  易晖送到门口,江雪梅拉着他的手道:“这世上能为别人舍弃生命的可不多,尤其像他这么年轻的。从前的事妈妈不清楚,现在也不是帮他说话,决定权在你,你考虑清楚就好。”
  他和周晋珩的事只有江一芒知道个大概,不过就算不说江雪梅也能察觉到点什么,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易晖放心,她无论如何都站在他这一边。
  感动之余,易晖又有些惆怅。做江一晖已经让他胆战心惊,背负着两个姓名生活,未知的前路让他更加迷茫。
  可这是他自己选的,是他自己经不住诱惑再次动心,刀山火海也要走下去。
  易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刚准备回病房,杨成轩突然从走廊尽头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拉起他就走。
  “你带我去哪儿?”
  “去看看唐文熙。”杨成轩黑着脸,神情凝重,“他说不认识我了。”
  听他的描述,易晖以为情况严重到不可控的地步,到楼下病房看见坐在病床上拿着纸笔安静画画的唐文熙,懵得不知该说点什么开场。
  “江同学,你怎么来了!”唐文熙抬头看到他先打招呼,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你不是退学搬家去南方了吗,这里是S市欸,你也来旅游?”
  云里雾里的易晖被拉到一边,唐母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泪,小声道:“医生说他大脑受到剧烈碰撞,血块压住记忆神经导致暂时性失忆,人还认得,就是不记得这几年发生的事了。”
  易晖花了点时间消化这个信息,回头面对唐文熙时换上轻松的面容:“唐同学,你还认得我啊?”
  “我们班的美术天才,怎么会不认得。”唐文熙笑得开朗,“不过你怎么回事啊,以前在班上冷冰冰的谁都不爱搭理,现在居然会来医院看我,我还以为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呢。”
  “在班上?那个班?”
  “就我们油画一班啊,”唐文熙理所当然道,“我看是江同学你失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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