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没有白天(59)

　　手指从一排旧书的书脊上划过，停留在一个有些硬的册子前。
　　她手里的动作一顿，然后抽出这本册子，犹豫许久才翻开来看。
　　册子很大，里面却只夹着一张相片。
　　叶晚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这张青涩的脸，然而在指尖碰到之前，她却像是被惊醒一般回过神来。
　　沉默片刻，她合上册子，把它放回了书柜。
　　正在此时，门铃突然被人按响。她无声地退到书桌前，用键盘唤醒电脑屏幕，看了看监控器里的画面。
　　站在门外的白恬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望了望这扇门最上方的角落，却什么也没找到。
　　她低下头，耐心地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没多久，面前的门被拉开，叶晚披着一件真丝披肩，头发略显凌乱地散落在肩头，里面的吊带睡衣有些松垮地裹住身体，露出一片锁骨。
　　她站在门口，看着白恬问：“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啊？”
　　白恬侧开视线，平静地道：“最迟这周六，我会跟叶黎摊牌，你跟我一起去。”
　　她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通知。
　　叶晚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子往前一倾，凑近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她半开玩笑的口吻显得不太正经，这让白恬皱了皱眉，转过头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这个表情叶晚再熟悉不过了，纵使五官已经不再像年少时那样青涩稚嫩，纵使神色之中少了一点东西，又多了一点别的，可是她的眼睛没有变过。
　　穿着居家服的人站在门外，身上还带着点刚沐浴后的湿气，她的表情很真实，站的姿势也不是在外人面前那样全副武装。这足以证明她对面前这个人是没有戒备心的。
　　这个发现令叶晚无端端地生出一股怅然来。
　　白恬知道她的想法本就跟自己截然相反，干脆开口道：“你可以开个条件，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就好聚好散。”
　　话音落下后，叶晚注视着她的神情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真丝披肩顺势滑落，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白恬对她的性格习以为常，她看了一眼手表，回答：“快12点了。”
　　叶晚点点头，“是啊，12点了，该睡觉了。”
　　白恬抿了抿嘴，被下了逐客令之后她还不至于继续厚脸皮地纠缠，于是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去。
　　身后的人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拽进了门内。
　　“我赶你走了吗？”叶晚关上门，将白恬抵在门上。
　　她的力气分明不大，白恬却挣脱不开。
　　“你什么意思？”这下白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沉下脸。
　　室内只开着落地的小灯，光线昏暗不明，连带着叶晚的神情也显得暧昧起来。
　　她笑了一声，那声音轻飘飘的，像一层纱笼罩下来。
　　“你不是让我开个条件？我想好了。”
　　叶晚抬手在白恬的脸上抚了抚，指尖顺着往下，然后充满某种意味地勾了勾她的下巴。
　　“跟我做一次，我就答应你。”


第46章 距离为零
　　屋内的光线仅仅集中在客厅的沙发边上, 扩散的范围太短，无法触及门后的玄关，白恬靠在门上, 面前的光全被身前的人挡住。
　　她的下巴被有些烫的体温扣住, 那温度不断蔓延, 在肌肤上留下灼烧般的痛感。
　　穿着吊带睡裙的女人有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时，与雪白的肤色交辉相映，在光线昏暗之下显露出柔和朦胧的美。
　　她站在白恬身前, 丢下那一句话后，便合上了嘴, 等着白恬的反应。
　　白恬盯着她的眼睛, 一阵沉默后，她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这样被缩短到一个危险的尺度，她却没有停下, 反而伸出手来握住下巴上的那只手掌。
　　叶晚没有后退，只是神情放松地任由她一点点贴上自己的身体。
　　有一只手抚上她的手臂，将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真丝披肩扯下来，扔到地上。
　　突然接触到空气的肌肤泛起一些颤栗，叶晚却还是站在原地, 眼里似有一点不太明确的笑意。
　　她肩上的长发被那只顺势往上的手抚开，露出更完整的肩颈, 这无疑是一副美景，另一个人带着点欣赏的意味, 用目光一寸一寸游览而过。
　　穿着居家服的人搭上她光滑的肩, 又往前走了一步。
　　像是领会了对方的意图，叶晚往后退了一步。她退, 白恬便毫不迟疑地进，一步又一步，直到终于退到客厅里的沙发上。
　　这下两个人彻底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往后一散，叶晚被用力推到沙发边，她下意识伸出双手往后一撑，靠在了沙发上。
　　灯光刺得她闭了闭眼，下一秒，就有人替她挡住了这些亮光。
　　白恬伸出手来，顺着她纤细的长臂一点点往上，然后勾住了她的脖子。
　　等到另一只手也完成了这一个过程，叶晚便被她环抱在了双臂里。
　　躯体间的距离为零。
　　比长发女人矮了小半个头的人踮起脚尖，慢慢贴近。叶晚靠在沙发上，垂着眼看她，不抗拒也不主动。
　　白恬仰着头，用双唇凑近那咫尺之遥的肌肤，叶晚的长睫颤了颤，撑在沙发上的手慢慢松开。
　　下一秒，短发女孩扯出一个笑，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
　　叶晚抬起眼，视线短暂停滞半秒之后，她伸出手，在对方打算退开时扣住她的腰，然后趁怀里的人没有反应过来时转了个身。
　　几乎是在一瞬间，两人的位置就发生了颠倒。
　　白恬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她，却没有做无谓的反抗。
　　她只是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冷冷地问：“恶心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叶晚脸上也没什么情绪，她一手扣着白恬的腰，一边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点了点。
　　“明知道我在膈应你，你还凑上来？怎么，你其实也想跟我上床？”
　　她说话总是懒洋洋的，没有重音，每一句话的尾音都微微上翘，带着一点缱绻。
　　但说出来的话却与之大相径庭。
　　白恬被逼退到沙发上，腰间还紧紧贴着一只手，她不适到了极点，却强忍着继续道：“难道全天下的人都死了不成？”
　　听到她口出恶言，叶晚反倒是笑了起来，她抚着白恬的侧脸，在对方避开时，抓住这个破绽在那有些脆弱的脖颈上轻轻一划。
　　白恬浑身一僵，沉下脸来，瞪着她。
　　叶晚笑得更开心了，她收回手，替白恬整理了下衣领。
　　“可是全天下，只有一个叶晚。”她说出这样的话时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令白恬微微睁大眼看着她，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胸有成竹从哪里来。
　　叶晚收紧抱着她腰肢的手，往上一提，让她坐在了沙发边上。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我的条件了吗？”她松开手，站在原地。
　　白恬仰着头，看了她几秒，似乎是觉得没意思透了，突然问：“你不累吗？”
　　叶晚脸上的笑连丝毫都没变过，她摇摇头，温柔地抚开白恬的碎发，轻声回答：“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白恬也笑了，她将那些尖锐的情绪都小心收起来，平静地回道：“你不用费这个力气，就算我跟叶黎分手了，也不会再和你有任何交集，你大可放心。”
　　叶晚却突然俯下身来，凑近在她面前，认真地问：“万一我是说真的呢？你要怎么收场？”
　　“一个前两天还劝我好好跟叶黎过下去的人，今天突然让我跟她上床，你觉得是我太好骗了，还是说你在娱乐圈呆久了，人设说崩就崩？”
　　叶晚直起身，点了点她的鼻子，“哪里学来的词，一股子饭圈味儿。”
　　白恬却没有心思再跟她猜字谜，直接道：“要怎么样才答应我？你知道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说，但这对叶黎太不尊重。”
　　“你跟自己男朋友讲尊重？白恬，你真的喜欢他吗？”叶晚直视着她的眼睛，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看进最深处。
　　“还是说，你只是想找个正常的人过日子，刚好叶黎出现了，刚好他喜欢你，又刚好你不讨厌他。”
　　白恬张了张嘴，只一秒后，便眼睛也不眨地道：“我们的事情，需要告诉你吗？”
　　叶晚看着她一直仰着头的样子，突然蹲下身来，仰视着她。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白恬，你喜欢叶黎吗？如果喜欢，为什么你说要跟他摊牌的时候，我见不到你有一点的不舍。”
　　白恬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许久之后才认真地回答道：“我喜欢。”
　　叶晚一怔，没有收回视线。
　　“我承认我的初衷就是你说的那样，可是如果不喜欢，我没必要跟他谈婚论嫁，让自己后半辈子去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我没那么傻。”
　　白恬不再看她的表情，移开目光继续道：“我尊重他，就像尊重家人一样，但这不代表我对他没有喜欢。我也想过要不要瞒着他，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不能去骗一个无辜的人。”
　　她的神情泄露出一点落寞，却又很快遮起来，最后道：“至于不舍，这种东西我已经习惯了。连你我也舍得下，不是吗？”
　　不是吗？
　　叶晚垂下头，几秒后才站起身来，将上半身隐藏在落地灯后面。
　　“周六见。”她平静地说。
　　出远门的班主任回来之后，白恬的工作就轻松了很多。
　　这一周她除了上课以外，没有多余的事情，也不需要去监督学生们上自习，所以干脆提前把后面几个单元的课都备了一遍，方便在周末时空出时间。
　　不过有一件事她还没有忘记，但是又不太确定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