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没有白天(190)

　　他想到这里，对电影的拍摄也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叶晚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把电影给搅黄了。
　　却没想到，这一次先出问题的是原本定好的剧本。
　　叶晚签下合同没多久，剧组就送来改了之后的新剧本。
　　剧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只多了几场裸戏。但对于如今急需好剧本转型的叶晚来说，这种改动有着什么意味，想也知道。
　　更何况，这一条之前并没有明确写进合同，改剧情本来是常有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却没有人说过改出来会是这样。
　　方哥想去找导演组理论，一向没什么好脾气的叶晚却拉住了他。
　　接下来她照常进组，带着几个身形相仿的替身。
　　当网络上有人爆料叶晚在剧组里耍大牌滥用替身的时候，她已经把片场搅了个鸡飞狗跳。
　　今天是被开水烫到喉咙不能说台词，明天是走位时“不小心”挡住了对手戏的演员，一次次重拍，一次次挨骂，每次都虚心接受，半点儿不改。
　　明眼人都知道她这是在作妖，但她口碑一向如此，又有辰桦在背后给她撑腰，谁也不敢说什么。
　　导演何选不是什么很有名气的大导演，但传闻他有很硬的后台，从业就是省级电视台起步，一路顺风顺水，现在出手就一定是拍大片。
　　如果叶晚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但让片场的人感到奇怪的是，导演骂归骂，但没有要跟她动真格的意思。
　　《歌女》是一部资金充足的商业片，即使叶晚拖延了拍摄进度，片子也磕磕绊绊地拍完了。
　　她杀青那天，剧组给她举办了一个小聚会，所有人都不得不出席，挨个给她敬酒。
　　酒席散去后，被灌了不少酒的叶晚回了酒店房间，没多久，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拿着门卡刷开了房间的门。
　　为了赶暑期档，《歌女》制作的进度紧赶慢赶，很快就定了档期。
　　这也侧面印证了导演的人脉和后台，连这样的题材都能有这么快的过审速度，之后的宣发更是不要钱似的轰炸全网，引来了广泛的关注。
　　但只有叶晚知道，这部电影是不会上映的。
　　“……近日，备受争议的电影《歌女》被爆撤档。该片导演何选在今日凌晨四点，发微博证实此事。并宣布，将无期限终止与该片主角演员的合作关系，业界纷纷猜测，电影撤档一事与该演员有关……”
　　“……经过本台记者的多方采访，终于联络到一位电影片场的工作人员，该工作人员向记者爆料，称该演员因不满剧本的剧情设计，拍摄工作的百分之六十都由替身完成，并且无故旷工两次，导致拍摄工作无法进行，损失惨重。更有知情人士联络本台记者，声称曾亲眼目睹该演员在后台与新人演员发生争执，并殴打对方……”
　　方哥看着新闻，脸色难看地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网络上关于叶晚的事情自然是有人推动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所有锅都扣在她身上，他急得团团转，偏生这个时候他又找不到叶晚了！
　　这个总喜欢乱跑的人，真是要把他活活气死在职业生涯里。
　　S市，某家餐厅内。
　　叶晚戴着墨镜，侧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不远处电视台的大楼清晰可见。
　　对面坐着一个发福了的中年男人，他脸色阴沉，盯着她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你让我撤档、发通稿、买水军……这些事我都做了，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马不停蹄跑到S市来，就是为了吃一顿西餐？
　　叶晚没有回过头，她看着外面的大楼，突然问：“何导演，你入行的第一份工作就在这里吧。”
　　她用的陈述口吻，似乎只是在说一个客观事实。
　　何选强忍住怒意和恐惧，至少在没有弄清楚她手里到底有多少证据时，他必须忍。
　　“是又怎么样？”他的语气里泄漏出许多克制的情绪。
　　叶晚并不在意他的态度，闻言回过头来，摘下了墨镜，那一双黝黑的眼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何选莫名心中发冷。
　　“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要说什么？我真的很忙……”
　　没等他说完，面前的人就掏出了一个名片夹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
　　何选不明所以地拿起来，刚一打开，脸色就白了。
　　叶晚看着他，轻声问：“还记得她吗？”
　　中年男人看着名片夹里的陈旧照片，手开始颤抖起来，一张从报纸上剪下的纸片掉落下来，是十四年前的新闻。
　　何选猛地抬头看向叶晚，压低声音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端坐在窗边座位的人神情平淡，她举起白瓷茶杯，在唇边抿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下。
　　“十五年前，电视台七楼最左边的那个化妆间，是给当天的某位嘉宾准备的。”
　　何选看着她的脸，额头冒出了冷汗。
　　“但是有人不知道，自作聪明地把一个女实习生骗了进来，然后……”
　　“不可能！那里根本没有人！”男人失控地吼了一声。
　　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拍着桌子道：“你在诈我？！”
　　叶晚却笑了一声。
　　她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一字一句地道：“《黄金访谈周》第63期节目，受邀嘉宾是S市的小神童，年仅11岁。”
　　“那个化妆间是给她准备的。在你进去之前，她就已经在了，只是为了捡掉在地上的东西，蹲在化妆台下面，没被发现而已。”
　　在男人逐渐变得惊恐的眼神中，叶晚轻声说：“你做的每一个举动，都有一双眼睛在化妆台下面看着，你的每一句威胁，她都听见了。”
　　说完之后，她往后一靠，扫了一眼掉在桌上的纸片，笑着问：“她死了这么多年，你睡得着觉吗？”
　　“不觉得会有一双眼睛，永远注视着你吗？”
　　S市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有人如坠冰窖，有人却漫步在初夏的街头，一身阳光。
　　她戴着墨镜，打量着已经陌生的街景，试图找回一些熟悉的印记。
　　但什么也没有。
　　一通电话响起，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名字，接通了电话。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见人，什么人？”
　　那头的人说了几句话，她笑了笑，望向碧蓝的天际。
　　“既然是未来的弟妹，那当然要见了。”
　　“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