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4)
酒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意更明显。江逾白哪里看不出对方眼底的玩味,跟着看了眼自己。
黑色卫衣加白色运动裤,脚踩一双AJ限量版球鞋。再看周围的那些男人,皮衣皮裤、粉色衬衫、紧身蕾丝、黑色西装……
江逾白:“……”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就是个小朋友,大学还没毕业吧?”酒保笑道,“让我猜一猜,刚上大学?”
江逾白:“…………”
不是,但也差不多。他大二。
而酒保已经从他的沉默中猜出了答案,从旁边抓了一把八宝糖抛给他:“小鬼,看在你长那么帅的份上,哥哥好心奉劝你一句,我们老板最讨厌小朋友,尤其男大学生。”
江逾白磨了磨牙,放了句狠话:“和我无关,说了就随便问问,我不喜欢男的。”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在丢下这句狠话之后,江逾白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江逾白不喜欢那个酒保看自己的眼神,在对方看来他就是个幼稚的、无足轻重的小鬼,根本不放在眼里。
所以在回寝室的路上,江逾白发誓绝不会再踏入【荼蘼】半步,否则他就是狗。
之后一周他还真没去,刚开始是憋着不让自己去想和酒吧有关的事,后面两天是因为晚上有课。都是公共课,在2号教学楼的阶梯教室,整个年级一起上。
这种课就是为了挣学分的,很少有人会认真听,江逾白跟室友坐在很后排,组队打游戏。但江逾白有些心不在蔫,好几次操作失误,被徐瑾然嫌弃得不行。
“小白你怎么回事,刚刚根本就是在给对方送人头,看见没有,人家都在公屏上嘲笑你,谢谢你给他送分了,还叫你这个小学生好好背古诗,别偷完爸妈的手机。”周皓气到不行。
周皓也嘲讽他:“你自己说吧,对面是不是有你认识的妹子,你是不是故意给人家送分?”
徐瑾然说:“也可能是小哥哥,别忘了我们小白目前性向不明,遇弯则弯,遇直就直。”
“……?”江逾白很无语,“我觉得我现在有点恐gay。”
“那你多半就是弯的。”徐瑾然说。
江逾白:“……为什么?”
徐瑾然:“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恐同即深柜,尤其你这种恐同又没喜欢过异性的。”
江逾白:“………”
伤心了几天之后徐瑾然已经恢复正常,把那个渣男忘到了一边,倒是周清行最近往他们寝室跑得勤快,又是送吃的喝的又是送花,似乎是想吃回头草。
这回的公共课,那家伙也故意和他们坐得很近,时不时让别人传个小纸条过来。
但是徐瑾然已经不打算原谅对方,态度很坚决。
“不是。”江逾白阻止他毫无根据的猜测,转而又刺激他,“所以姓周的在求复合?”
刚刚又有一个纸团被传了过来,现在徐瑾然手边已经攒了十来个了。
“昂。”徐瑾然没太大反应。
江逾白输出技能,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心里却莫名有些紧张,开口时声音都跟着有几分紧绷:“他不喜欢酒吧的老板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胳膊抖了下——技能……打偏了。
江逾白:“……”
“我真服了,你今天都是什么狗屎操作,还能不能行,要不是知道你清心寡欲,我都快怀疑你昨晚是不是撸/多了,体虚手抖。”徐瑾然骂了一句,这才开始回答江逾白刚才的问题,“鬼知道他想怎么样,爱咋咋的,反正在我这儿是翻篇了。”
他看着是真从失恋中走出来了,语气满不在乎,“估计是人老板瞧不上他,所以转头又回来找我了,死渣男,以为老子是备胎吗?瞧把他给能的,那家伙是镶钻的吗让人多稀罕似的。”
“……”江逾白想起了在酒吧被摸/胸的惨痛经历。
我真的受不了你们这些gay,说话怎么都这么的……直白。
凌黎也插了句嘴:“说起来,我上次看见那个老板了,长得真的很好看,姓周的肯定没戏。”
“真的假的,到底长什么样啊我都好奇了,怎么我就没见过。”周皓不太服气,问江逾白,“老四,你见过没?”
江逾白抠着手机边缘,说:“没有。”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反正就是下意识否认了。
第4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课上提起了那个男人的缘故,江逾白又开始频繁想起那个人。
这几天他刻意回避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只要脑子里一闪过对方的样子,他就转而逼着自己做其它事情转移注意力,渐渐的,已经很少想起对方。
所以江逾白一直以为自己的那股冲动劲已经过去了。
结果只是随便提了一嘴,就被打回了原形。
隔天晚上,说好再也不会过来的江逾白又站在了【荼蘼】门口,他盯了会儿那个流光溢彩的巨大招牌,面无表情地发出一个声音:“汪。”
尽管周围并没有人,江逾白还是面如火烧,特别想死。
然后他用力握了握拳头,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光看他那表情,不像是来泡吧,倒像准备英勇就义似的。
招待他的还是之前那个酒保,江逾白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就已经帮他倒好了酒。
“小鬼,你怎么又来了?”那人笑他。
江逾白真的很不喜欢对方的语气,因此很不客气地反问对方:“你们这里不欢迎大学生?”
结果那人还真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不是提醒过你吗,我们老板最讨厌你这个年纪的小鬼,要不是怕被投诉,早就在门口张贴告示了,狗与大学生不得入内。”
“……”江逾白气死了,闷闷不乐地灌了自己半杯酒。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病,要不然为什么大老远跑过来找不痛快。如果他还有点骨气的话,这时候就应该立马走人,既然这里不欢迎他,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天下酒吧那么多,他为什么非得来这一家。
再说了,他本来就不喜欢泡吧。
但他的双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坐下之后就站不起来了。
啧。
江逾白很烦。
“欸,小鬼。”过了一会儿,那酒保忽然叫他。
江逾白抬起眼皮,语气不耐:“干嘛?”
酒吧抬了抬下巴,示意周围:“你有没有发现今晚吧台这里人特别多?”
其实不需要对方提醒,江逾白早就发现了,他一共来过酒吧三次,每一次酒吧的生意都非常好,不管是卡座还是舞池,到处都是人,但吧台这里却很不一样,有时候人少得可怜,有时候又乌泱泱全是人。
这怎么说都非常不正常。
江逾白看向那个酒保。
那酒保解释说:“因为老板不在。”
一语惊醒梦中人,江逾白恍然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最明显的就是上一次,那晚他刚来时老板并不在吧台这边,所以这里坐了很多人,但等老板跳完舞坐在这里喝酒时,周围却一个客人都没有。
这就是最反常的地方,明明那些人看老板的眼神都那样痴迷,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搭讪,甚至都没有坐到对方附近。
为什么。
解开一个疑团之后,江逾白的心底又冒出另一个疑团。而那个酒保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挑眉问他:“想知道原因?”
江逾白已经忘了自己单方面跟对方结下的梁子,诚实道:“想。”
酒保嘿嘿笑了笑,在江逾白期待的目光中,吐出四个字:“不告诉你。”
“……”江逾白拳头硬/了又/硬。
“先自己玩会儿,等我忙完如果心情好的话就告诉你。”那酒保又说。
江逾白真是气得要命,一怒之下把剩下半杯酒一口气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