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暗恋(42)
周政业拿着手机上楼, 把教室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失望离开。转身的瞬间, 对面教室隐约有个人影。
昏暗环境看不清脸, 那人趴着,一动不动。
周政业走到门口, 叫了声:“简初词?”
椅子上的人趴了会儿才起,语气里还有赖床似的绵软音:“嗯?”
黑暗环境能放大感官, 周政业心口有粘着绒毛的爪子刮在上面:“你、怎么还不走?”
担心打扰到人,周政业按灭手机。
简初词的声音持续慵懒柔软:“好像,睡着了。”
“……哦。”
简初词揉眼睛:“好黑。”
“估计是电力系统故障。”周政业的心跳莫名加快, 像拼命寻找优质话题的辩论员,“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应该能修好。”
踹着奇怪的心跳跑离,周政业半点没懈怠。电箱在一楼拐角, 锈迹斑斑的门合不上,上面随手放着维修工具。
办公电路并不复杂,周政业查看电气元件,空气开关有发热迹象,部分接线端子存在松动。
十月初的夜晚依旧燥热,耳边似有催促的蛙叫和蝉鸣,周政戴着绝缘手套,合上空气开关。
“嘀——”
世界瞬间亮起。再多的竞赛难题,也不如最简单的电学基础来得实在。
有种邀功心态,周政业整理衣领,洗干净手才上楼。
空荡荡的画室,人影都看不见。
“……”
周政业走近画板,边缘黏着张便签。
【保安叔叔您好,我姐打电话叫我回去,就不等您了。】
清秀干净的字体,压在淡蓝色的便签纸上。
保安叔叔。
“……”
周政业收走便签,塞进衣兜里。
再留神,他脚边躺着本画册,封面有和便签纸相似的字迹,边缘有淋雨形成的水痕。
翻开画册,楼下的小猫“活”在了画纸上,各种各样,热闹了整整一本。
*
历时三个月,物理竞赛的初复和决赛全部结束。年关前,周政业收到了奥赛组委的通知,他被选入国家队,与其他四名成员携手,参加全球中学生物理大赛。
赛前,需进行集体培训,暂时停课,寒假也放弃了。
周政业兜里塞着奖金和入选通知,走在临近新年的闹区大街。
哥哥的声音在听筒,比过年还兴奋:“我就知道你肯定行,咱周家祖坟上都冒青烟了!放心去吧,春节年年有,哥支持你!”
寒冷腊月,繁华大街纷纷扰扰,树边堆着开春才能融化的雪。画架前的背影那么熟悉,少年裹厚实的浅灰羽绒服,耳根冻得通红。
周政业走过去,仍旧没开口。
却迎来了最热情地回复:“画人像吗?卡通写实都可以,三十一张,五十两张。”
有风的冰冷午后,周政业坐在一米外,简初词专注画画,偶尔看他;周政业持续看他,无心看画,看他发红的鼻尖,还有冻白的指节。
周政业:“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人愿意来室外画画。”
简初词:“你不是人?”
“……”
周政业吸口气:“除了我,还有人?”
“……”
简初词画画,赌气不理想他。
周政业:“缺钱?”
“想给小猫建个家。”
周政业想起了摆在床头柜的画册,他捏紧手心:“还差多少?”
“五百。”
周政业从奖金里抽出五百块:“画二十张。”
“……全画你?”
周政业:“不行?”
简初词:“你行,但我不行。”
“……?”
小朵雪花画飘在简初词唇边,他打了个哆嗦,给手心哈气:“太冷了,我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
“没事,剩下的可以明天……”周政业卡住,改口,“我得参加物理竞赛,明天去培训,来不了。”
简初词只抽了一张红票:“我找你七十。”
“能预付吗?”周政业把所有钱递过去,“我三个月后回来,你再给我画。”
钱还是被简初词推了回去:“到时再给钱吧。”
“我怕你不拿钱,后悔不想画了。”
简初词:“……”
也对。
“那你暑假再来吧。”简初词收走了钱,翻日期,“八月三号,下午四点。”
“好的。”周政业瞄向画板,“画完了吗?”
“手有点僵,没画好。”简初词说,“我能再修修吗?暑假给你。”
“好。”
简初词把素描纸收进画筒:“我先走了。”
“嗯。”
简初词攥着钱:“谢谢你。”
“不客气。”
简初词背上画板,转身看了他一眼:“那个,比赛加油。”
*
曾经的周政业沉迷题海,喜欢钻进去不出来,头一次有了其他期待。
期望时间快一点,期望暑假的到来。
盛夏来临时,下过雨的午后难得清凉,周政业带着画册来到约定地点。
繁华步行街,一如既往热闹。
干净少年没出现,换成了白发大爷。
大爷正托着另一个大爷的手算命:“老弟,天命所言,你今年有情劫,命里桃花不断呐!”
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可拿了他五百块的小画家没能遵守诺言。
身后的宠物店,有老板的呼唤:“小伙子,你是找在这儿画画的小简吗?”
周政业转身:“嗯,他在哪?”
“他让我转告你,小猫不见了,不需要钱了。”老板把五百块还给他,并递来画筒,“他让我向你说声抱歉,画送给你了,再和你说声谢谢。”
周政业展开画。
寒冬的黑白素描有了颜色,黑色大衣配冻红的脸,周政业不像看画,像在照镜子。
靠着国际竞赛的优异成绩,周政业获得了保送名额。本该忙碌的高三,彻底清闲下来。
他在校出入自由,上课或休息自己来定。但还是会花大量时间刷题,发现新的东西,也会把精力浪费在无解的事情上。
例如,路过南校,路过破旧写字楼,路过曾摆着画板的步行街,路过没有猫的写字楼间,再去翻那本看过无数遍的画册。
高三过得很快,大学比想象中清闲。
在这里,周政业相识了很多同类,在外人眼里,他们都有个相同的标签——理工男。
聪明却木讷,理性又不懂浪漫。
客观来说,“理工男”是中性词。
但到了大二,同专业很多人的梦想是撕掉“理工男”的标签。
成功的第一步,找个对象,拥有爱情。
大二的第二学期,除了周政业以外,三个舍友都脱单了,包括最大男子主义,最“耿直”的江昊,也在昨晚成功找到另一半。
周政业从图书馆回来,江昊正翻他对象的Q.Q.空间。
江昊招呼他:“业哥,来瞅瞅哪个是我媳妇儿,你找,这里面贼拉漂亮的就是他。”
照片是六人合照,周政业礼貌扫了眼:“男的?”
“咋啦?男媳妇儿不是媳妇儿了?”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昊也没在意,拍拍他:“赶紧着,猜中了晚上食堂我请。”
周政业放下书,走过来,照片上的人跳进他的视线。
江昊晃晃他的眼:“咋啦?看傻了?”
周政业盯死固定位置:“你对象是学美术的?”
“这都能看出来?”江昊乐呵呵,“他就在隔壁美院,我跟你说,人家学美术的那气质跟咱们不一样,他画画贼拉好看,当然,人更好看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