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边小卖部(58)
宁桥赶紧捏住油门点火,活像是自己屁股着了火,摩托车突然启动,向驰安一个没注意,身体朝后仰了一下之后又重重地撞到宁桥的身上。
他用空着的手揉了揉鼻子:“怎么了?”
第45章
好在梁杰没追上来, 宁桥就像是被狗撵了一样,骑车骑得飞快,向驰安紧紧扣着他的腰,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甩飞出去。
到了小卖部, 向驰安的脸已经被吹木了,他下车之后去摸宁桥的手,就跟两块冰坨一样:“谁在背后追你吗?”
宁桥缩了缩脖子:“不是,这不是想着早点回家早点暖和。”
向驰安帮他把买好的东西收起来,这会儿有太阳,外面也能待得住, 烘笼里的火还没灭, 这会儿还暖和着。
宁桥又开始忙里忙外, 向驰安手上剥着橘子, 看着他忙。
梁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城里人身上盖着个薄被, 腿下烤着烘笼,宁桥在一边问他这吃不吃那吃不吃, 活像个受气小媳妇。
他忍耐再三, 还是没忍住,大喊了一声:“小桥!”
这声音给宁桥吓了一跳,他立刻回过头, 心虚地喊:“梁杰。”
向驰安站起身来, 看向梁杰,他明显能从梁杰的表情里看到不友善。
宁桥赶紧凑上来:“向驰安, 这是梁杰, 我发小,他家就住在你家的后面。”
“你好,向驰安。”向驰安朝他伸出手, 他比梁杰高一些,站在梁杰的面前就有着很强的压迫感。
梁杰心里有些发怵,更加确定就是面前这个人带坏了小桥,他努力挺直腰板,跟向驰安握上手,手上还暗暗用劲儿:“梁杰,宁桥的大哥。”
宁桥睁大了眼睛:“你占谁便宜呢!你比我小两岁呢。”
向驰安一只手拍了拍宁桥的腰,另一只手跟梁杰握着,感觉到他用劲儿,向驰安自然也用上了劲儿。
梁杰毕竟是坐办公室的,平日里也缺乏锻炼吗,力气自然不如向驰安的,两人松开手的时候,梁杰的手上隐隐有些发白。
梁杰气得快跳脚了,这人分明就是挑衅,十足十的挑衅!
“梁杰,你爸刚找你呢,你赶紧回去吧。”宁桥怕他们现在就打起来,赶紧找理由把人支走。
梁杰斟酌了一下自己跟向驰安的实力差距,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等他找到同盟,再来跟他一较高下。
“你见你的朋友,那么心虚干什么?”向驰安看了一眼自己有些红的手,“还有,他怎么对我那么大敌意?”
宁桥支支吾吾:“就是,昨天晚上我在门口亲你,被他看见了。”
“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向驰安摸他的头发,“被知道了不是更好,省得你心惊胆战的。”
宁桥看着他:“万一他们揍你怎么办?”
“我不能打?”向驰安举起自己的胳膊。
“不是那个意思啊,能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宁桥捏了捏他的胳膊,确实鼓鼓囊囊的一团肌肉,看起来挺瘦的,掀开衣裳全是肌肉。
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马上过年了,过年的事情还多着呢,可不能天天都想着这事儿。
腊月二十八,宁桥开始做过年的准备了,要开始蒸各种蒸菜了。
他前两天又买了几块精五花,要蒸的菜也不光是他自己吃,有些时候也卖个一两碗的,村里有些家人不会做,也有些是懒得做,所以来买个一两碗,有个过年的氛围就行。
不过宁桥也不会做太多,冬天菜能存得住不会那么快坏,他虽然有冰柜,但入冬了雪糕卖完之后他就断电了,为了节省点电费。
向驰安在一边帮他打下手,虽然都是帮些倒忙。
几块五花肉加葱姜料酒煮过,捞起来之后用酱油均匀低涂抹在肉皮上,之后又在肉皮上戳几下,再在热油里炸。
宁桥在把五花肉下油锅的时候特意嘱咐在灶门口添柴火的向驰安离远点,向驰安刚走开,肉一下锅就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声响,宁桥赶紧盖住锅盖儿。
扣肉的下面要垫上干菜,他的坛子里还剩不少,都是前两年的时候做的,那个时候他不老往外跑,有更多时间来干这些,做泡菜啦,梅干菜啦,熬豆瓣啦,做豆豉啦,他都会,今年是一件没做,都靠着往年的存货。
干菜在水里洗干净,切碎之后用油炒一下就能盛起来备用,锅里的肉块也炸得差不多了,皮已经炸出了虎皮状,捞出来等晾凉就准备切片。
向驰安帮不上什么忙,就坐在一边看着,偶尔帮他递个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向驰安看他娴熟的刀工,明明整个厨房的台面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但他的动作还是很娴熟,不碰倒任何一样东西。
“跟我爸学的。”宁桥在切五花肉,几乎是每一片都是一样的厚度,“那会儿过年,村里人摆坝坝宴,都请我爸去做蒸菜,我爸不是手腕受伤了,不能长时间切菜,我就去帮他的忙。一来二去地就练出来了,后来我爸看我有天赋,就教我做菜了。”
向驰安点了点头,他看着宁桥唇边带笑的样子,能感觉出来宁桥对他爸的思念,也能看出来,宁桥的爸爸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你的妈妈呢?也去世了?”向驰安斟酌好久,才问出这个问题。
宁桥摇头:“没有,她,她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她应该是我爸以前工作那个地方的人,跟着我爸来了这里,我爸没了之后,她就不见了。”
宁桥的爸爸去世得很突然,宁桥跟他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爸平时很宠他妈,不让他妈干重活,所以家里农活都是他爸一个人干的,后来宁桥大一点,宁桥就帮他的忙。
那个时候爸爸总是跟他说,他们两个男人,要照顾好妈妈才行。
他爸去世的时候是个秋天,遇上秋收,宁桥那时候在上高中,住校,只能周末回来才能帮忙,平时都是他爸一个人干活,他们家种的地很多,他爸每到秋收就累得很,那天晚上他实在太累,喝了点酒,在夜里突发心梗,他们家那时候没摩托车,更别说什么电话,深夜里他妈扛着比她高大了很多的他爸想送他去医院,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镇卫生院他爸就已经没气了。
宁桥是第二天被二叔从学校里接出来的,他甚至没有跟他爸说上最后一句话,他回家的时候,他爸就已经躺在了棺材里。
他爸去世那几天他都浑浑噩噩的,现在想起来,才记得是一向在他爸眼里都很娇气的妈妈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来。
爸爸去世后的一切事情,买棺木,算日子,办丧席,安慰宁桥,都是妈妈做的,她还和宁桥一起把家里的庄稼收完,在收完庄稼的某一天,宁桥起夜,听见了爸妈房间里妈妈哀切的哭声。
她连哭都只敢在夜里,第二天起床看到宁桥,面容无限温柔。
爸爸去世后的不知道第几天,妈妈说他该回去上学了,他妈带着他去赶集,说他要回学校了,得给他买很多好吃的带去学校。
那天赶集的人很多,在人来人往的推搡里,宁桥的鞋带被踩松了,他走到路边去系鞋带,再站起身来的时候,妈妈就不见了。
宁桥在街上找了妈妈很久都找不到,最后他去了派出所报案,说他妈妈不见了,警察让他别着急,他们在镇上排查了很久,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村里人都说她是不想要我了,所以才会在镇上,在那么多人的地方离开。”宁桥面上的笑收敛了一点,“我不信,我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宁桥换了一块肉切:“我不离开村里,也想着要是我走了,我妈回来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那你……”那你为什么又要说会跟我走?
“我现在想,我已经长大了,我能走出去了,也许我可以尝试着去找找她呢?”
向驰安站起身来,从背后抱住宁桥:“我会帮你一起找她的,我还可以联系一下陵哥,让他也帮忙留意一下。”
也许以前的他也能做到,但现在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