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温(52)

　　胃里空空的，胃酸腐蚀着胃壁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林乐予很快出了层冷汗，眼前浮现出一片一片的白点。
　　他心道不妙，他尽力缩小动作幅度，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两颗糖，单手剥开，劣质的塑料包装纸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有点像小老鼠钻洞。
　　林乐予故意把笔碰掉到地上，去捡的时候趁机把剥开的糖塞进嘴巴里狠嚼几下。
　　糖精味在嘴巴里蔓延，眼前白雾逐渐消失，他重喘几声，飘出一半的意识被重新拉回来，心脏乱跳几下后恢复规律。
　　“偷吃什么了？”
　　顾思远冷不伶仃冒出来一句话把林乐予吓得一哆嗦。
　　距离太近，一切小动作都无处遁形，林乐予心虚地吧嗒两下嘴巴，弱声道“没什么....”
　　顾思远没再回话，他拿起手机，像是在发信息，看上去没有再关注自己，这让林乐予放松了些。
　　两颗糖没法维持太久，只是五分钟，林乐予又开始重复之前的感觉，这次来得更猛烈，突如其来的眩晕像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努力不让顾思远看出端倪，胳膊及时地放在桌子上托住了不受控制垂落的脑袋，他歪着头朝着顾思远的方向看去，眼前白花花的，就连顾思远的轮廓也看不清楚了。
　　注意到视线，顾思远看向他”累了？“
　　林乐予迟钝地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双唇埋在衣袖里，显得那双眼更大了些。
　　他听不清也看不清，撑着最后一点力气道“哥哥....你饿不饿....."
　　林乐予缓慢地眨了眨眼,”我可以....去买....“
　　顾思远放下手上的工作，“不用，我订过了。”
　　“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他问道。
　　林乐予始终没有答话，顾思远以为他在思考，于是侧过身去凑近他。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顾思远才发现不对，林乐予的眼神很木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眨过眼。
　　顾思远皱起眉头，靠近他道“林乐予？”
　　林乐予没能答上话，脑袋因为失去控制往往外歪了些，那惨白的嘴唇毫无遮挡地暴露在顾思远眼前。
　　“林乐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思远立即起身扶住他的身体，只是轻轻一带，林乐予就顺着他的力道滑进怀里，无力支撑的双眼闭合，艰难地喘着粗气。
　　顾思远一惊，忙把人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轻轻放在沙发上。
　　林乐予浑身都像是没了骨头，脑袋软软地向后垂落，冷汗浸湿了顾思远的衣袖。
　　顾思远用手托住林乐予的后脑勺，把他控制在一个舒服的姿势让他呼吸顺畅。
　　邵婷带着午饭及时地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顾思远忙道“小邵，去叫周含瑞来。“
　　两分钟后，林乐予被及时给予葡萄糖液静脉注射，继以葡萄糖液静脉滴注,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周含瑞还带了个氧气枕来。
　　顾思远帮林乐予把氧气管接好，见那人怕冷似的发抖又拿了条热毛巾来，轻轻搭在他湿凉的额头上。
　　葡萄糖输了半瓶，林乐予难看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周含瑞怕他发病，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目不转睛地蹲在一边盯着，现在腰酸背痛，稍微动一下脊椎那一列骨头咔咔响。
　　他夸张地揉着老腰站起来抱怨道“顾总，我申请加工资！自从这小玩意来了之后，我的工作量可不止增加了一点啊！”
　　顾思远眼睛没有离开林乐予，热毛巾也换了几轮。
　　“嗯，你要多少有多少。”他淡淡道。
　　周含瑞一脸贱笑，“这才对嘛~”
　　葡糖糖快输完的时候，林乐予迷迷糊糊的像是要醒，原先平静的神色染上一层痛苦，嘴巴里也嘟囔着模糊不清的字音。
　　顾思远冲了杯蜂蜜水，看着人恢复了些意识就想喂给他喝。
　　林乐予血糖渐渐上去了，脑袋里却还是一坨浆糊，他半睁着眼，视线依旧模糊不清，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还没触碰到身体，林乐予却感受到了痛。
　　他猛地往后一缩。
　　顾思远看到他防备的动作有些不解，那人明显还没回神，可身体却早他一步做出反应，好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顾思远收回手，决定先和他说话“林乐予，我是谁？”
　　Ⓝ諷　林乐予沙哑着嗓子，嚅嗫道“疼.....”
　　答非所问的一个字、让顾思远神色凝重，他尝试接近林乐予，先接触到他输液的手。
　　那只手刚被握在手心，便想使劲往后缩，奈何力气相差过大，林乐予没法抽回来，输液管里隐隐回流了些血色，周含瑞几经上前都被顾思远拦了回去。
　　顾思远始终无言，使出的力气不容反抗，等林乐予不再那么抵触才慢慢加上摩挲的动作。
　　林乐予在闷咳中喘息着，逐渐被那温柔且耐心的抚摸安抚，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了不少。
　　顾思远趁机靠近，托着那人的脖颈把他扶起来，林乐予顺从地靠进怀里，那片久违的温暖让他卸下了防备，输液管里的血也听话地溜了回去。
　　林乐予像是猫得了猫薄荷一般，贪恋地蹭了蹭，“哥哥....”
　　顾思远紧绷的情绪随之放松，轻轻应了声“嗯，我在这。”
　　周含瑞在一边连连咋舌“得！合着我是来吃狗粮的！”
　　葡萄糖输完了，周含瑞拔了针，让顾思远帮忙按着针孔，带着东西逃荒似的回到医务室。
　　林乐予彻底醒了，可却很没精神，喘气看上去都很累，他乖乖喝下顾思远喂到嘴边的蜂蜜水，暖流流经全身，可却没能传递给他一些力气。
　　顾思远拧着眉，脑子里不断闪回刚才的一幕，与前段时间应激的林乐予好似重合了一般。
　　那天晚上他就问了林安予，林乐予口中的“别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他只说“小宝现在特别爱做噩梦，可能是刚睡醒，被梦魇住了。”
　　可现在看来，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
　　“哥哥.....我有糖.....你要不要吃......”
　　林乐予一只手被控制着止血，另一只手磕磕绊绊地伸进口袋里搅和，掏出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小糖。
　　他靠着模糊的视线挑出了一颗苹果味的，这是最好吃的一个味道，但是一大包里只有几颗，他一直没舍得吃。
　　林乐予单手艰难地剥开，小心地捏在手里抬起来，伸到顾思远嘴边，骨节突出的手没一会就开始发抖。
　　顾思远往后躲了躲，“我不爱吃甜的。”
　　林乐予愣了愣，糖因为手指的温度有些化了，滑滑的快要抓不住，他用了一些时间接受了顾思远再次拒绝他的事实，失落地放下了手。
　　从顾思远的角度看，林乐予纤长的睫毛低垂，正安安静静地盯着完全化在手里的糖，等被他用毛巾擦干净后又被自己的指甲吸引了视线。
　　原本应该粉嫩的指尖却泛着不健康的紫绀，林乐予专注地打量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宝宝在想什么呢……


第58章 审判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顾思远的生日也快到了，林乐予很早就开始看礼物，可看上的几件像样的东西他都负担不起。
　　想着自己几百块钱的余额，林乐予很难不泄气。
　　一次下班路上，他被一家新开的蛋糕店吸引了视线，里面暖暖的灯光和布局和曾经那家手工戒指非常相似，回忆如泉涌钻进脑海里，林乐予站在门口走不动路。
　　蛋奶香味飘满整个街，展柜里的生日蛋糕风格各异，各种各样的图案栩栩如生。
　　精致且高档，是林乐予的第一印象。
　　身上一共还有七百块，得留四百块买药，还剩三百块，林乐予不知道够不够，心里没底。
　　思念作祟，林乐予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门。
　　屋子里很暖和，林乐予刚一进去就好似被云朵托起来似的，冻僵的全身放松下来。
　　他抬头环视着，太像了，一切都太像了。
　　“我做小宝的，小宝做哥哥的。”
　　“十九岁生日快乐，我的小宝。”
　　“小宝别害怕，我们现在有戒指了，我们绑在一起，谁都不会离开对方，哥哥会努力给小宝安全感，给小宝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