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10)

　　“好，我在网上看到过，像绿豆泡水，不像汤。”
　　锅里的汤底开始咕噜咕噜冒泡，绿豆汤端上来了，盛在碗里，透明的水里是绿豆和米，还有青红丝，很大一碗。
　　陈越泱端起盘子往锅里下菜，薄淙低着头，喝了一口绿豆汤，顺利瞪大了眼。
　　“薄荷味。”薄淙咽下去说。
　　“你不觉得有点像蛇草水吗？”
　　“比那个好喝。”
　　薄淙又喝了几口，他从小不挑食，多难吃的东西也能吃。两人低头吃了一会，旁边来了一桌女生，点了些甜品，一小碗一小碗的摆在桌子上，能闻见甜丝丝的香味。
　　陈越泱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碗赤豆小圆子，一碗豆花。
　　服务员走了后，薄淙凑过去小声说：“看见她们吃你也想吃啦？”
　　“哪有，”陈越泱也小声回答，“你不是爱吃甜的。”
　　薄淙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坐了回去，“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甜？”
　　“我猜的。”陈越泱笑了笑。
　　“那你猜对了。我真挺爱吃甜，高中的时候一画画我就掰块巧克力吃，它在嘴里化开了我觉得我脑子也通了。”
　　陈越泱垂着眼，下意识点点头：“我知道。”
　　“什么？”薄淙问。
　　“我说我高中有时候也吃。”陈越泱慢吞吞的说，“我那时候每次去超市，巧克力都放在结账的桌子上，排队结账的时候排在我前面的人拿一块我就跟着拿一块，晚自习放学的路上含在嘴里，到宿舍就吃完了，没蛀牙也挺厉害的。”
　　薄淙有点得意的说：“我也没蛀牙。”
　　两碗甜品很快就端上来了，薄淙还是选了赤豆圆子，上面洒了点桂花蜜，瓷勺一搅黏糊糊的，有很浓的红豆味，又甜又香。
　　陈越泱舀了一勺豆花放进嘴里，“豆花也是甜的。”
　　“就是不加调料的豆腐脑吗？”
　　陈越泱闻言笑了起来，说：“差不多吧。”
　　“哦。”薄淙点点头，目光在那碗豆花上停留了一会，被陈越泱发现了。
　　陈越泱舀了一勺豆花，递到薄淙面前，很诚恳的说：“你尝一口。”
　　你尝一口。
　　薄淙只觉得有一朵小火苗瞬间烧着了他的脸，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长得黑过。
　　他不知道自己脸红什么，陈越泱只是递过来了一勺豆花，甚至都没有凑近他，两人之间隔着铜锅，和氤氲的热气，薄淙都看不太清陈越泱的脸，对方在腾腾升起的热气里只露出双眼睛，正看着薄淙。
　　薄淙却迟迟没有反应，过了一会，陈越泱手有点抖了，他面色变得有点尴尬，捏紧了瓷勺的指尖因为用力变得发白没有血色，就像他的脸色一样。陈越泱垂下眼，慢慢收回手。
　　薄淙这时候才终于有了反应，察觉到陈越泱的动作后目光从陈越泱的脸上挪开了，然后赶紧凑过去很用力的咬住了勺子，把陈越泱扯得往前一顿。
　　“吓我一跳。”陈越泱收回空空如也的勺子，低声嘟囔了一句。
　　“刚才走神了。”薄淙含着那口豆花含糊不清的说，直到咽下去都没尝出什么味道。
　　陈越泱问他：“好吃吗？”
　　“好吃。”薄淙用力点点头，然后咂摸了下味道，还是没想起来什么味。
　　这时陈越泱抽了两张纸递给他，问：“你很热吗？”
　　“啊？”薄淙下意识接过纸擦了擦脸上的汗，“我还行，不热。”
　　“这时候吃火锅就是太热了。”陈越泱端起绿豆汤喝了几口。
　　“平江好像比琴岛热一些。”
　　“高好几度呢，还有点潮，”陈越泱看着窗外远处的一座桥，“一下雨老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琴岛沿海那边也挺潮的。”薄淙说，“我每次住我奶奶家都得铺凉席。”
　　“老城区那只猫，”陈越泱想起来了什么，转回了头，“我那次去喂它，发现它生小猫了。”
　　“是吗？我说那一阵不怎么出来，我奶奶说好几天都没见着它。”
　　“生了三只小猫，和它一个花色，它们的窝在桥下面，”陈越泱说到这笑了，“我给它了一根火腿肠，它那次没吃，叼着跑了，我特好奇就跟着它，结果看到了一窝小猫崽，都已经会走路了。”
　　“等放了假我去找找，也不知道它还认不认识我。”
　　陈越泱还笑着，低下头摸了摸脖子，随口说道：“那地方挺难找的。”
　　“也是，那边桥洞那么多。”薄淙附和了一声，悄悄抬起眼睛去看陈越泱，对方还是低着头，白皙的手指在脖子上胡乱划来划去，薄淙忽然发现他脖子也挺好看，又细又长，脖子下面的锁骨也细，陈越泱挺瘦的。
　　沉默了一会，陈越泱放下了手，抬起头，正对上薄淙有点呆呆的目光，薄淙和陈越泱一对视，忽然开口：“那你，能不能带我去啊？”
　　陈越泱也有点呆了，过了几秒，慢吞吞的开口：“这是邀请还是，还是客气？”
　　“是想约你。”薄淙脸又红了，话倒是说的特别坚定，说完就低下头了。
　　“啊，想约我？”
　　“嗯。”
　　陈越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笑，有点抖，“你不好意思什么啊，薄淙？”
　　“没，我没不好意思。”
　　薄淙又抬起头来了，看着陈越泱，微微张着嘴发愣，看起来是还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脸红的好像被火烧了。
　　“好了，我跟你开玩笑呢。”陈越泱拿起手机站了起来，“我去结账。”
　　薄淙点了点头，也站起来，跟在他后面去前台，等他结账。
　　前台收银的是个女孩，看起来像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来兼职的，薄淙不认识，但陈越泱好像和她挺熟，两人远远的就打了个招呼。
　　女孩的目光在薄淙身上看了又看，扫码的时候没忍住问了一句：“越哥，这是你弟弟吗？”
　　“他？”陈越泱惊讶的指了指薄淙。
　　“我？”薄淙也惊讶的指着自己。
　　女孩点了点头，薄淙深吸一口气，说：“我是大一新生！哪像他弟弟了，我比他高这么多。”
　　“哎呀，气质，气质嘛。”女孩笑嘻嘻的，“大一新生确实比他小一岁啊，我不算看错哈。”
　　薄淙不说话了，垂着头站在陈越泱后面。
　　“我觉得我长得挺年轻的啊，”陈越泱笑着打断了两个人，回头故作认真的看了看薄淙的脸，然后又转回头认真的说跟对方说：“我们薄淙长得帅，长得帅的都显小。”
　　薄淙抬头看陈越泱，陈越泱付完了钱，回头叫了他一声：“帅哥走了。”
　　“走。”薄淙跟了上去。
　　离火锅店不远的一条街上有个桥，还挺有名的，游客都挤在那里，天黑了以后街上和桥上亮起灯，远远一看就挺好看的。
　　两人在路边慢慢走着，陈越泱见薄淙好奇的往远处古色古香的街上看，说：“和琴岛不一样对吗？”
　　琴岛也是个大城市，又沿海，每年游客很多，景点也都很好看，但和平江不一样。薄淙认同的点点头，但也说不上来哪不一样。
　　“我在琴岛海边，特别爱和朋友上蹿下跳，从下午跑到天黑都不觉得累，弄一身沙子，走的时候就到海边用海水冲一下手，其实没什么玩的，但就是觉得在海边打个滚都好玩。”
　　“在这里呢？”陈越泱问他。
　　两人走得慢，鞋子在石板路上走起路悄无声息的，这里的一条路很长，和琴岛不一样，琴岛总是要爬上爬下的。薄淙的目光从石板路上挪开，飞快地看了陈越泱一眼，“在这里觉得，慢慢走路也很好。”
　　“平江就是这样的。”
　　“嗯，这里很好，还有你…”
　　薄淙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陈越泱没听清，歪头问他：“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