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成为救世主的那些年(188)

　　那位修女阁下……光是站在那里，就让看见的人如同走进了主的神国，从白色玻璃透下的光就是神国撒进人间的神光。
　　任何能够聆听修女阁下教诲的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家伙！
　　果然, 只有主才是世间唯一的真神！
　　而他们心中的主……已经被替换成了修女的模样。
　　神的影响，哪怕是有意控制过的, 威力仍旧不容小觑。
　　危越目送着他们走远，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手一招，摆放在十字架下的扫帚飞到他手里, 进行了一半就被好奇的孩子们打断的清扫再次继续。
　　——他变强了。
　　危越确信。
　　黑洞一样怎么也填不满的饥饿感在体内叫嚣, 他所需要的食物也比之前要多了。
　　是否要放缓修炼的速度？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答案是不。
　　恶神高悬, 随时都有可能破壳而出，时间原本就很紧迫, 他要做的不是减缓修炼的速度, 反而还要加快它。
　　食物而已，他脚下这片大地上的食物多不胜数。
　　藏在这座小镇上的诡异甚至连诡域都没有释放，躲得十分敷衍，像是笃定不会有能力者前来围剿它。
　　这可不太妙啊。
　　危越不禁发出了和华国高层们一样的声音。
　　这种情况只可能有两种解释。
　　要么，是这个国度的能力者是废物，察觉不到这些躲藏得十分敷衍的诡异；
　　要么……
　　这个国家急需一场从里到外的大清理。
　　不用多想，危越选择了第二种解释。
　　地母之神说过，初始之时的残余遁入了华国之外, 祂受困于神墓，无法离开华国。
　　而伴随着人类社会的秩序慢慢恢复，国与国之间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信息壁垒，大国之间互相防备，本国的真实情况极少向外泄露。
　　再加上地母之神近一千年来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缓慢衰弱状态，华国之外的情况祂就更不清楚了。
　　从铸造了吕吉村诡域的那只诡怪的记忆中可以看出一些东西，比如那只人形诡怪的形象，它并非是典型的东方长相。
　　只这一点，就足够延伸到其他地方了。
　　几千年的时间，再蠢的人也能积累出一次可怕的财富，更遑论是诡异。
　　国外某些统治阶级……十有八☆九已经被渗透得差不多了。
　　所以华国的友善警示被视若无睹，甚至被冠以动摇世界和平的高帽子。
　　所以这片大地上诡异横行，低级诡异有被规律性清除的痕迹，但高阶诡异却遍地都是，小日子过得不知道比华国的诡异滋润多少倍。
　　要说没有人帮忙打掩护，危越是不相信的。
　　人类有时聪明得叫神明都为之侧目心惊，有时却愚蠢得连朝生暮死的蜉蝣都觉得下头
　　金钱、权利、力量、永生……
　　危越能够想到无数种拿捏人类的诱饵，诡异就想不到这些吗？
　　它们并不是没有智慧，等级越高的诡异，智慧就越高。
　　这个世界……
　　与其说是两个阵营相反的神明在打擂台，不如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智慧种族在争夺世界的生存权利。
　　一方是以人类为代表的本土生命，一方是将本土生命作为食物的诡异，哪一方赢了，这个世界就归哪一方，输掉的那个则去死。
　　本土生命要是赢了，皆大欢喜，但如果是诡异赢了……
　　危越装好垃圾，提着系好的垃圾袋，踩着高跟鞋出门扔垃圾。
　　地广人稀就这一点不太好，连扔垃圾的地方都有点远。
　　教堂的占地面积还是挺广的，尤其是教堂后面那块用来作墓地的地，大得能把加利尔镇上所有人全部埋进去都绰绰有余。
　　才下了一个坡，提着垃圾袋的危越就止住了脚步，他看向路边一处灌木丛，有些惊讶:“小科西利其，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不是回家了吗？”
　　那处灌木丛边，正坐着本该跟着邻居大叔一起离开的小科西利其。
　　他双手抱着膝盖，十分无助地坐在草地上，比他还要高的灌木丛将他完全遮挡了起来，小孩儿还挺会卡视角，这要是换了一个人，还不一定能看见他呢。
　　“我、我……”
　　小科西利其慌张地站起来，裤腿上粘了不少草屑，他垂着头嗫喏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之前讲故事的时候危越就发现了，这孩子应该是有点交流障碍，很可能是没有和同龄人好好交流过，唯一一个能听他说话的大人又是一个精力和各方面感官都不太行了的老人。
　　小孩儿本来就因为自己特殊的能力而变得内向，又被同龄人排斥孤立，慢慢的，就连简单的对话都说不好了。
　　于是“小科西利其得了罕见的心理疾病”的谣言越发被坐实了。
　　危越对小孩子还挺有耐心的，他家圆圆就是那样的一个可爱的小孩子，爱屋及乌，他不介意给可爱的孩子更多的耐心和温柔。
　　熊孩子除外。
　　“小科西利其，不要着急，你可以慢慢地说。”身高傲视群雄的修女款步走过来，步履轻盈，身姿婀娜，不像是在地上漫步，倒像是某种正在空中游曳的天空生命。
　　她在踌躇慌张的男孩儿面前站定，不带一丝侵略性地缓慢蹲下☆身来，垃圾袋放在身后，群青色的眼睛里盛满水一般的温柔，温暖得像是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即便蹲下来，修女的身高也还是比眼前的孩子高出一个头。
　　这孩子还是营养不良，需要补一补。
　　这方面华国人很擅长。
　　美丽的修女笑得更温柔了。
　　小科西利其从修女宛如旭日一般温暖的笑容中汲取到了力量，他勾着自己的手，嘴唇抿了又抿，终于鼓起勇气，组织好了语言:“涅朵拉修女……我想请、请你去我家！”
　　危越摸摸他的头，小孩儿头发很软:“是要邀请去你家里做客吗？”
　　小科西利其点点头，又紧跟着摇头。
　　危越:？
　　又到了小孩儿组织语言的时间。
　　足足组织了两分钟，这孩子才磕磕绊绊地说:“我家里，有怪物！”
　　说到怪物时，小科西利其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和害怕，以及……
　　危越眯了眯眼睛。
　　他看到了，在这双稚嫩的眼睛，有一只长得非常随意的怪物在狭小昏暗的楼梯口探头探脑。
　　它长着一口外露的狰狞的獠牙，畸形的耳朵像天线一样转来转去，似乎能够听到很多细微的声响。细长的四肢弯折着，如同蜥蜴一样在地上爬，身形瘦长，薄薄的惨白皮肉下紧贴着凸起的骨，半贴在地面上的腹部裂着一条猩红的缝，隐约可见里头嵌合的森白的牙。
　　这只怪物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占据了脸部三分之二的恐怖大嘴，细长惨绿的舌头就像蛇那样时不时探出，像是在用这个器官收集着某种信息。
　　它有时出现在楼梯口，有时出现在老旧厨房里，有时又会在床底窸窣行动……
　　小科西利其害怕极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害怕这个怪物会伤害他行动不便的奶奶，于是只能当做没有发现它。
　　他更不能把家里出现了怪物的事情告诉镇上的大人们，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但他能够感知到，那些大人们不喜欢他。
　　最开始，镇上的孩子们还是会和他玩的，直到后来第一个大人说他奇怪，那些同龄人就逐渐远离了他。
　　大人们担心他会把其他孩子带坏，让他们也和他一样变得奇怪。
　　所以他不敢说。
　　直到镇上来了一个新的修女，奶奶让他过来看看。
　　在看到修女的瞬间，神经紧绷的小科西利其就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知道——只要有这个人在，他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于是他特意等在了这里，等在打扫完教堂的修女来扔垃圾的必经之路上。
　　这是一个聪明又勇敢的孩子。
　　危越确信。
　　真是一个好孩子啊。
　　圣洁又强大的修女向两只眼睛亮晶晶，写满了崇拜的孩子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缀着银链的十字架缠绕在手腕上:“来吧，小勇士，带我去瞧瞧那只怪物。以主的名义，我将净化它，给予它永久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