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樊笼(200)
方逸的表情很从容淡定。
若不是刚刚那刹那的微表情，以及此刻这人说谎时的小动作，程斌都要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他闭了闭眼。
“这问题并不奇怪，以你的精神力，若不是以前误食灵液导致经脉堵塞，需要花时间慢慢吸收，你的实力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这事确实是老佛爷告诉我的，但我更相信你，所以你不要说谎话来骗我，我要听实话。”
“方逸，现在已经是末世了，就算你真做错过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我不会怪你，只要你老实告诉我真相，坦白从宽。”
程斌紧盯着方逸的眼睛，握着桌角的手指不觉间收紧。
这是他给予方逸最后的信任，只要发方逸愿意坦白，无论他做了什么事，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方逸眉头紧蹙，双唇紧闭，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去看程斌的眼睛，他不想回答，可面对程斌释放出来的威压，他逃避不了，于是他垂眸，轻声道：“有。”
程斌保持着姿势没有什么反应，但攥紧桌角的手却不小心把那一角都掰了下来。
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程斌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他有想过最差的结果就是方逸篡改过他的记忆。
他为此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他小觑了真相带来的冲击。
真正听到方逸肯定的回复，他脑子“嗡嗡”的，有种世界被颠覆的错觉，难道一切都是假的？
他正想继续追问方逸篡改了什么记忆，哪知一道精神力就朝着他的大脑袭击而来。
是方逸的精神力！
程斌瞪大眼，瞳孔剧烈颤动，此时他震惊的神情，远远超过了刚刚亲耳听到方逸承认时的反应。
或许他心里还是在为方逸辩驳，想着至少方逸没有用精神力伤害他，只是篡改记忆，这不一定是方逸的意愿，没准是老佛爷或者裴帅的命令。
但此时方逸的偷袭，打碎了他一切试图粉饰的念想。
“方！逸！”
方逸低垂着睫毛，像似做错事的孩子，他态度诚恳，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程斌咬牙切齿。
“老大，我还不能告诉你，但你要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那老巫婆想离间我们。”
严冬冰凉的日光洒落在方逸那白皙精致的脸颊上。
程斌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方逸，哪怕这人是他亲自带领进部门的。
他太大意了。
向来谨慎的他竟然在怀疑方逸的同时又对这人毫不设防，就这么给了方逸可乘之机。
他的实力要远高于方逸，但是精神力这种东西防不胜防。
再者他修习的雷系功法只能说攻击性很强，但是一旦对某个人卸下防备，尤其是像方逸这样的强大精神异能者，这无异于赤果果地交付了弱点。
方逸垂眸看着地面，半分钟后，在没有得到程斌任何回复后，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程斌那盛怒的眸子，空气中，一股精神力已经将程斌完全包裹。
“方逸，你敢！”
程斌也不是没遇到过精神力异能者，此时感觉到周围气息的波动和沸腾，他瞬间明白了方逸想做什么，这人……
这人竟然妄图用精神力控制他！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他怒不可遏地与方逸直视，以往方逸很怕他生气，但是此刻，他竟然发现自己瞧不出方逸的神情，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黑沉沉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
“老大，忘记今天的事，忘记老佛爷告诉你的关于我的所有事，把所有的关于这个秘密的东西和信息都销毁掉，你还是我老大。”
方逸用精神力暗示着程斌，说到这里时忽然想到什么，眯起眼，神色阴晴不定。
“老大，这件事，你有告诉给其他人吗？队伍里还有谁知道？”
程斌的眸子渐渐失神，他的神情变得木楞，身体剧烈抽搐。
方逸能感觉到对方的强烈反抗，老大不想被他控制。
可他不能让步！
方逸再次输出精神力，若是异能局其他人，他或许不至这般难以控制，但是程斌的修为比他高，他想要催眠这个人，不下点苦力，很大有成效。
“没有。”终于，边程斌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方逸松了一口气，随后再次将刚刚的暗示重复了一遍，刚说完，他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溅了满地，看着格外惊心动魄。
他精神力紊乱，濒临崩溃，哪怕有谢书雁的安抚，他也不能胡乱使用精神力。
他原本想好了，这次回来跟着老大之后就不再随随便便使用精神力，但哪知道一回来就面临这样件事，真是糟糕透顶。
方逸望着地面上滴落的血迹，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虚软，好半响，他才找回意识。
——
谢书雁忽然感觉到精神力被拉扯，那是由方逸的标记引起的。
只有方逸精神力波动太大时，他才会感受到，一如现在。
他眉头微皱，往方逸所在的方向走去，刚来到房门前，他就看见衣襟上大片血迹的方逸打开了门，两人看着对方都明显愣了一下，最后还是他扶着人。
“怎么回事？”谢书雁看着方逸苍白如纸的脸颊，蹙着眉头。
方逸刚想说话，门外就响起江稚鱼的声音。
“方逸！你怎么吐血了？！老大呢？你们不是谈事情吗？怎么谈成这样了？老大打你了？下手也忒重了！我去叫白鹿韵！”
江稚鱼说着，转身想要去找白鹿韵来给方逸看看。
“等等！”
方逸赶忙叫住了他，因为急切脚下一个趔趄，幸好谢书雁扶着他，他攥紧了谢书雁的手臂，看着江稚鱼道：
“你进去看看老大，我刚刚精神力失控误伤了老大。”
江稚鱼听见这话，猛地瞪大了眼，方逸误伤了老大？
他瞧着虚软到需要人搀扶的方逸，半信半疑的走过来，试探性朝屋内探头一看，好家伙，这一看他差点吓个半死。
只见屋内老大躺在地上，身上还喷溅了大片的血迹，一眼瞧去，就像个凶杀现场。
方逸压下喉间的血腥味，气息不稳地又解释了一句。
“我和老大聊北方基地的事，我太激动，精神力紊乱导致失控，老大对我没有防备，被我伤了，我本来想把老大扶到沙发上的，但是我没有力气，你快去看看。”
说完，方逸惨白的脸已经沁出细密冷汗。
江稚鱼点头后就朝着屋内走去，而后想到什么，又回头看着方逸：“你也快去治疗一下。”
方逸点头，喉结微动，咽下了一口血。
一旁默不作声的谢书雁注视着方逸，视线聚集在他嘴角溢出的猩红色上面。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这人身体状况，但是听着这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话，立即止住了多此一举的担忧，这人就是活该。
方逸根本就不是精神力失控，他为什么要说谎？
屋内。
江稚鱼擦拭着程斌身上血迹，检查一番后发现这些血不是老大的，他微微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他就敏锐地感觉到程斌身上澎湃的气息，霎时间，他脸上的担忧转化成了惊喜。
这是晋级的征兆！
“老大要升级了！”
门口的方逸听到江稚鱼的话，心里有些讶异，不过更多地松了一口气，老大没事就好。
“阿月…”
程斌忽然呢喃一声，正要准备离开的方逸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顾不得虚浮的双脚，转身想回去加强对程斌的精神力暗示，可他还没踏出去一步，就被谢书雁强行拉着走了。
谢书雁气急败坏，向来好脾气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愠怒：“你都这样了还想使用精神力！”
方逸双唇颤抖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失控了。
他的精神力紊乱变弱，老大却晋级，他对老大的精神力暗示减弱了，没准那些纂改的记忆也会一点点浮出水面。
完了。
……
楚川正在睡懒觉，蓦然被程斌晋级的气息惊醒，他一睁眼，视野里就是慕知霖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