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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宦(96)

作者:明灵不顾 时间:2024-04-12 10:36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沈沧济摇摇头,面容半隐显得有些难以看透,客气地道:“王爷只请了云督一人。”
  司马厝的眉目骤寒。
  周边的竹海浪浪相推,风声若鹤唳。脱身不易,此送本就莫名,独自折返进了里边未必就不是遭困有危。既已暗通讯息命人在此有所准备,他倒是不介意来硬的,结果如何是另一回事,杀意却在这时被安抚住了。
  止其动作后,云卿安缓缓从司马厝背后走出,平静道:“有劳沈幕僚引路。”
  府廊已经空无一人了,奢光都被熄掉了,残场便是这般的人去楼空,可这明明不是。不是未曾有过猜想,只是当被引进一间府邸地下密室之时,云卿安多少还是有点意外。
  众多陈旧的牢笼刑具摆放在不同的位置,不见任何血污的痕迹反而是一尘不染,交相围绕着中央的案桌。这里没有灯盏,只有蜡烛,映照出墙面破碎的壁画,隐约间可见剑舞之盛景。
  “久等。”云卿安的视线在坐于案桌旁的李延晁身上停留片刻,也从容地在他身边坐下了,也不管所谓规矩。
  李延晁在此刻衣着得极为简朴,像是他很早之前的装束了,远没有封王后的气派。他望着那壁画许久,这才转过脸来,没滋没味地笑了声,说:“周折颇多,劳云督不计较。”
  沈沧济吩咐那在昭王身边侍奉的美姬退下后,静静地立在一边。
  香纱轻迈转过时,云卿安抬眸看清了,她是原先被安排去司马厝居所上伺候的,后又被阳奉阴违地拒了个彻底。司马厝本也明知瞒不过就没真的打算瞒着,打掉门牙往里吞的事坚决不肯干,露就露了。
  “王爷既是要放我们回京,等着看魏掌印吃苦头。”云卿安单刀直入道,“然绥下陂通阻皆隐秘,敢问王爷设愈方宴伏几何,此又为何意?”
  所带属下皆被扣留,今时又受了昭王交出的魏玠罪证手谕不说,还遭监视送归。云卿安也不得不对昭王的这一手推波助澜,隔岸观虎斗心服。与其说此,倒不如说是对那位出谋划策的沈幕僚另眼相看。
  都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凡事皆可被摊上台面。
  李延晁也没再搞似是而非的那一套,说:“愿得诚待,云督若允,本王立即传话撤伏。”
  云卿安不避不让,“同本督谈诚意?”
  “虽亏礼在先,却相待不薄,云督也该明白。”李延晁不紧不慢道,“自古有了张良计,便有过桥梯。本王知云督和长宁侯有暗通联络之渠道,未必不能借机破退。”
  欲以某人为某事,威逼,利诱,导之以谬。也正因此,才在府中给足了极优的礼待。
  云卿安讽道:“总不会是异想天开,妄以本督作筹。”
  “虽知以二位之交情或可一行,但本王若有此意,早些时日便可动手。”李延晁叹道,“既是愿得诚,便不愿做此下等之举。只是,若长宁侯真的动手闹出了动静来,那就是给本王送把柄,这些个杀逐官民和劫商藏盗的罪名,可就要易主了。”
  云卿安眼神一凛。
  昭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在自己的藩地之上若真要推罪构陷,没人拦得住。此次就算能脱困,司马厝回京后要面对的便是更为凶险的难局。
  再淡定的周旋也可因一人而妥协。
  “本王要的不多。”李延晁见时机差不多了,低笑了声,开口道,“云督手上的玉戒不错,可留与换。”
  *
  作者有话要说:
  [1]引自《悼亡诗》


第71章 声不起 人远当殊,寒光零落。
  宣君权神授,万民朝拜,共呼朗朗千秋,拥陛下高枕山河万万岁。澧都中盛况将至,然明堂风不近街头巷尾,博雅院旧址本已荒废多时,今日却是当朝清流重士秘密汇集商讨,酝酿等候,心照不宣。
  他们也是因听闻了赵建章将至京城的消息,或多或少地生出了些希望来。
  “赶上这个节点自是面临诸多难处,气盛而形衰,筹备正急,宫内事宜皆被置在了魏玠的眼皮子底下。”大理寺卿王阆坐立难安,语气沉重道。
  现下这情况虽急,却还不到向阉党发难的好时机。
  “可不动,又怎知魏阉会在朝拜时做出什么来?他前些日子可是才被封为了‘贵翁’,万一这回他也想要给自己加个神授高权的名头来呢?怕就怕到时候拜天拜地拜菩萨,访辈访堂访魏玠……”翰林伴讲谌方止嘲讽道。
  气氛有些凝重,谁也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诚然,手有权柄自能权倾一时,黄牙利嘴有时候也能胜过罄竹罪书一状。但有备无患,总有东风经来日。”秦时韫停下了手中的笔,将所书推置于众人眼前,“进言书已初拟,还请诸位过目一番,若无异即可落名进与。”
  路经波折而至,既然想要联名上书弹劾,书罪陈情自是不可少。
  “秦大人所言在理。”有人叹息一声,附和道,“吏民不修,内忧外患,江山摇光不可曳。立心立命,我等尽力而为,余下的,就交给天意。”
  “你个杀千刀的小贱奴,在长宁侯那得了不痛快,有种上侯府撒野去!气撒我身上就能逞威风了是吧?方圆百里就你最能耐……”徐聿话音未落,便又被祁放重重地一拳砸跌去了墙根,早已鼻青脸肿。
  人远当殊,寒光零落,香雪着蒙。
  “开弓没有回头箭,但已无路可退,总不能让魏狗一直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横行下去,腐朽晦气,受苦的还是百姓生民。”王阆斟酌半晌,终是服气了般地妥协,“陛下受小人蒙蔽时日已久,清名染浊,未可明谏匡扶,实愧吾主。”
  今苏和风逝,这种局势之下又不好亲自前去府上拜见露脸。司马厝自能理解倒不意外,只是问道:“祭礼可收下了?”
  但留以筹划的时间仍是不多了。
  谁也都知道风险不小,毕竟前些时日受难的官员惨状仍历历在目。
  久虔迈入门槛走过来到司马厝面前,告道:“苏家因事拒托,未能前来。”
  司马厝回过脸去看着院屋里边的情景,沉肃而未再追究。
  “明谏匡扶,实愧吾主”之言经他耳畔打了个旋,固思被渗透得悄无声息,怀疑扎了根时哪怕是捕风捉影都是罪证,但若是空口白牙地认定了反而会简单许多。
  督主离开后的这一段时日都难得其音讯,直至今时,司马厝来厂将督主的命令传达命人布置下去。祁放追问督主行踪消息,毫不意外地在司马厝那吃了瘪,他窝着的火这会全拿徐聿发泄了。
  司马厝眸色柔和了一瞬。
  昔交握察玉戒空失,经问知遗,当择银室新打,结对以赠。
  木桌连同锅碗瓢盆被来人踹得七零八落,颠倒碰撞声乍现,伴随而来的是徐聿的破口大骂。
  东辑事厂主事里房。
  “未。”久虔的话语顿了顿,他心里的那股异样感始终挥之不去,“我前脚刚走,苏公子便派人又送回去了,只说心意代领。”
  听信和抉择,从来都是被推着去的,早定也是枉然。
  此次本就仓促,只能在草局中谋周全。从王藩回京一路之上原被促使远离官道绕行以图避人耳目,而他设法拖延,行至折渡时与久虔等人明里暗间动手反制,故而摆脱得以寻宽。
  众人纷纷聚拢上前,确认无异后陆陆续续落名按下手印。也有人犹豫良久,终还是不敢冒头灰溜溜地离开,出去时还不忘颇为尴尬地向候在门边的司马厝抱歉似的作了个揖。
  祁放厌弃地收回手,擦了擦嘴角,狠声道:“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徐大档头,你可是自身都半陷进土里了,就等着那一盖可就连脸都露不着了。至于同司马厝的仇,我日后再慢慢算。”
  卿安……
  司马厝没理会他们,单只眉梢挑了挑。
  徐聿却只能恶狠狠地盯着祁放,吐了一口唾沫嘲道:“怎么,我看你是被猪血泼糊涂了,你是看不清自个几斤几两了吧,以为自己甩了点手段把我给挤了下去就真真正正是东厂第二人了?呵痴人说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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