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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当名士 上(97)

作者:五色龙章 时间:2019-08-03 17:47 标签:种田文 美食 穿越时空 科举

  可当今兵部尚书是周王的外祖父,他便查出什么也难弹劾得倒他。
  他叹了一声:“此事只得从长计议。之前虏寇没什么动静,边关倒还太平,有问题也按得住,我只怕他们今年掳掠尝到了甜头,以后还将依此而行,使边关百姓受苦。”
  边关将士百姓却着胡虏入侵的威胁,朝中若还有人众军饷、军需中谋利,他这个给事中也难辞其疚。
  宋时看他似乎要自责起来,连忙拍拍他的背安慰起来:“这也不关你的事,你能尽本职就好,什么事都要从长计议,可不能硬抗,不然你进了天牢,人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桓凌垂着头让他安慰了一阵,才抬起头向他露出个笑容:“不必担心我,我岂是那等硬与上官相抗的人?兵部不在我职权之内,我也没有去查的余地,只能从户部入手慢慢追索。而且眼下户部除了兵部所需,还有几件大事要办,我一时也分不出精神弄别的。”
  什么大事?皇上又双叒叕要钱了?是为编他的新泰大典要钱吗?
  桓凌苦笑一声:“周王本该十六成亲,这一晃都拖到十九了,为他婚事不成,后面的皇子都不能成亲。如今二皇子齐王也十五了,岂能不选妃?三皇子魏王也十四了,今年不选明年也要选,却不知圣上会不会再借这两桩婚事……”
  要钱。
  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这个令人发愁的字眼。


第96章
  时近正午,打羽毛球的社员回来了, 宋时吃零食吃得也有点饿了, 便提议到庙会上吃了饭再想下午做什么。
  灵泉寺是千年古刹, 佛法极盛,香火更盛。五月初这样的长假, 京城里官员、百姓都抢着到寺中礼拜,山下的庙会也开得红红火火,离寺数里就有摆摊卖吃食的, 有人搭了临时的帐篷收钱展览大象、白驼之类的异兽, 更有许多撂地卖艺的路歧人就地表演。
  最受欢迎的是吐火、吞剑、幡竿、攀绳、相扑……外头都挤着一圈人。他们仗着骑在马上, 能凭高度看进人堆里,走路的人挤在圈外的就只能看看人头、听听热闹了。
  两人走马观花地看了一路, 遇到好的就停下来多看两眼, 鼓鼓掌、有人收钱来便打赏一把铜钱或几钱银子。
  不过相较这些杂技类, 宋时倒更喜欢看驯鸟驯青蛙之类的。训鸟叼字的还算常见些, 选聪明温顺的鸟儿,用食物训出条件反射, 主人说出哪个字便从哪位置去叼纸片就行。唯有训蛙绝艺, 他从前只在报纸上看过, 想不到穿越之后反而见着了活的——
  那撂地的卖艺人对着青蛙说了句什么, 场子里那只大青蛙便“呱”地一声洪亮地叫起来, 而后它身边一群小青蛙同时跟着叫一声,犹如听了大蛙的指挥般,特别整齐。而这场表演结束后, 青蛙们还知道自己主动爬回罐子里,这智商简直要逆天了,根本不像两栖动物!
  要不是中间游人太多,他挤不进去,真想过去把那些青蛙买下来天天训着玩儿!
  哪怕是挤不进去,他也要伸长了脖子尽力多看几眼,直到最后一只青蛙爬回罐子才舍得把脖子正回去。他师兄都怕他从马上张下去,又怕他不看路,马儿撞着别人,便替他牵着绳子把握方向,两旁卖唱的、耍百戏的都是一掠而过。
  到了山门外空场前,却见那里已叫一家赶散的杂剧班子圈了场子,中间停着一辆围有勾栏的大车,上头一个抹搽得滑稽可笑的副末正唱着艳段,只是离得远,也不知唱什么。
  车边挨挨挤挤的站满了听戏人,两旁道边卖吃食的摊子上倒剩了不少空位。桓凌眼神好,看见卖肉食的摊子间夹着一个卖冷淘的,便扬鞭一指,回头对宋时说:“这们热的天,街上人又多,闷气,索性用一碗冷淘,那边不管唱什么咱们还能跟着听几段。”
  宋时也有同感,不过单吃冷面却有些素,他又到旁边摊子上花两钱银子卖了壶莲花白,一个白切肚子、白切肉、肘子、鸭肉、焖青鱼的荤菜攒盒配着吃。
  京里菜不如南方做的精致,不过二人都是这边长大的,吃这些也顺口。他们便如别的游人般对席而坐,倒上酒边吃边聊家常。聊不上几句,不远处围着车看艳段的人群中便爆出一阵笑声,勾得人倒有些好奇。
  ——艳段就像现代说相声之前先说些小段的相声,词句压韵又有趣,故而几句便撩得台下人笑声不绝。
  他们俩也教这笑声勾起好奇,便招呼过来送冷淘的摊主问:“这班子平日也来灵泉寺下唱戏么?他家艳段说的哪一段?平常我们也听戏,不知是不是我们听过的?”
  摊主将两碗冷淘搁下,笑着解释:“他家讲的就是李逵当官的故事,客官们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故事。”
  的确知道。宋时上辈子没听过杂剧之前就看过《水浒》,李逵当官那段不说能背,至少知道情节。桓凌也是常听戏的人,对这艳段比他更熟,听这名字便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段。”
  这段李逵假扮官人杀了真恶人的故事又义勇又好笑,正合当世人的喜好。连桓凌都是这段戏的忠实爱好者,还问宋时听没听过这段子,想给他讲讲。
  宋时还头一次听到他开口要唱戏,故事再老也要听,当场拍板答应了,听他拿捏着有些滑稽的戏腔念韵词道白。
  讲得还挺好。旁边几桌能听见的都偷偷笑了。
  一个御史光天化日之下唱戏,这是没人看见,要有人看见……他一世英名就化作流水了。宋时不舍得他名誉受损,掏出手帕往他那边推了推,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低声解释:“你把脸遮遮,免得有人认出你来,说出去不好看。”
  桓凌叫他说得哭笑不得,身后一桌支着耳朵听他念白的人忍不住喷笑出来。幸好此时马车那边响起海啸般的欢呼声,把这声轻笑压了下去,不然桓给事中与宋翰林知道自己成了笑话,非得扔下吃食直接跑了不可。
  这片叫好声过去,他们才能重新听清人说话,只听桓凌后面那桌的客人腼腆斯文地问道:“敢问老丈,车子那里欢呼声这样响,是要唱正杂剧了么?”
  那摊主声音洪亮,仿佛十分得意地说:“可不是,听说这杂剧班子是从保定府来的,唱的正是宋三元亲自写的杂剧《白毛仙姑传》!”
  啪嗒!
  宋时把筷子扣到桌面上,险些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什么时候写出杂剧了?他连诸宫调都没亲笔写过,是写了大纲之后请人润色的,居然有人冒用他的名字——
  他居然真被当成艺术大师了!
  这些百姓都信了,朝廷里的人不会也信了,将来叫他制曲排戏什么的吧?
  他不知道是该骄傲好还是该担心好,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自嘲道:“这宋状元也不知写了多少种《白毛仙姑传》,福建才只一部诸宫调,进京就又出了杂剧,未知别处是否还有其他唱法的本子。”
  桓凌忍俊不禁地说:“既然是宋三元,至少得出三种吧。这不是才见识了杂剧,还未听见有说话人拿他当本子的呢。”
  摊主冷哼一声,真心实意地跟他们告状:“这位公子不知,西教坊胡同瓦子里已有小说人在说这故事了。原先我听着诸宫调就觉着好,可惜宋状元中不曾进京时,那些人不识高低,不懂得讲它。如今宋状元文曲星高中,叫圣上连点了三元,他们才忙不迭地借这风头改这好套曲儿!”
  宋时忙谦虚了一句:“故事是好故事,只是写得偏颇了,未能曲尽这故事后的深义。”
  后面桌上的人轻轻“嗯?”了一声,似有些异议,那摊主却是个真曲粉,听他说这话当场便不乐意了,替他辩驳道:“怎么偏?未尽什么深义?那是状元手笔,状元写不出深义,难道寻常书生能写得比状元还大气?”
  别桌客人纷纷看向他们,正好奇摊主跟宋时在吵什么。然而就在此时,那辆大车下一阵哄闹,顿时将这点波澜遮掩了过去:“杨喜儿出来了!好个娇娘!”
  摊主顾不得吵架,以不合年纪的利落劲儿攀到凳子上,鼓掌喝了一声:“好!好模样!好身段儿!活脱脱是个仙女下凡了!”
  宋时跟桓凌叫他的激情带动,也站起来朝车上看了一眼,不禁双双“噫”了一声——这妆容手法好熟悉!这不是他教当初给祝姑姑设计出来的吗?难道他们夫妻又来京里趁食了?
  两人面面相觑,宋时便说:“要不咱们近前些看看,到底是不是故人?”若是的话,还可以邀他们帮着写写新戏,上回他们双方合作相当愉快,赵悦书求他写的新戏交给孟三郎改编,倒比给不认得的外人更合适。
  他看了一眼桌上都适合凉吃的东西,索性朝桓凌伸手:“咱们先去看一眼,叫摊主别撤了咱们的菜,等看完回来再吃。”
  看完回来,冷淘就成砣了。
  桓凌含笑跟着起身,回头吩咐摊主:“这两碗面便不……”
  他回身去找摊主时,目光扫过身后那桌旁一个侍立的仆从,未出口的半句话忽地哽在舌尖,下意识看向桌子上首的人。那人与他目光相对,也猛地涨红了脸,低低叫了一声:“舅兄。”
  这一声叫出来,桓凌堵在胸间的那口气才忽然落下去,而对面拔腿就要走的宋时却僵在了桌边。
  能叫桓凌舅兄的人……天底下好像只有一位?
  这算是情敌相遇……呃不对,他们也算不上什么情敌,只是前后任而已。虽说后任来的时候他这前任还没卸任,但毕竟事情过去了,大家都要面子,这种事情提出来对谁都没好处。
  他缓缓地、轻轻地抬到空中的左脚落地,转向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屏息凝神,恭敬地看向那位虽未曾见,却在他生命中留下很重要一抹的周王殿下。
  幸亏刚才他们只说了搬家的事,没提那两位皇子的婚事,不然这会儿就可以等着周王披上一身黄衣裳,判他个不敬皇室的大罪了。
  桓凌刚要举起来行礼的手也被那一声“舅兄”劝阻在了空中,便装作拿钱的样子伸到袖里取出了个荷包,强作笑容道:“不想在此处见到周……妹夫,我与宋贤弟是来寺里许愿的。今日有缘,周妹夫何不同我等到灵泉寺清净地坐坐?”
  周王微微低头,有些挣扎地说:“本……本来我也是带人来上香的,不过听说这里有好戏,便耽搁了一会儿。既然舅兄相邀,那咱们便先到寺里去吧。”
  台上的旦角正唱着欢快又凄楚的曲子,周王的心情也是这般从欢快落到凄楚,放弃了难得一见的杂剧,强颜欢笑地带着人朝车子走去。
  到了寺里,随侍周王的太监便去包了间宽敞清净的僧房供他们说话。几人前后进去,待内侍将门窗关上,桓凌便一撩袍子,拉着宋时与自己并肩下跪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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