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贵族学院的万人嫌(69)
舒逸尘僵在原地很久,在寂寂的冬夜被冻得全身发麻。
余笙就是这么想他的?
他一直以来的抗争在他的朋友眼中只是一场自以为是的闹剧。
舒逸尘手脚冰凉,余笙从他的茫然里仿佛获得了力量,继续骂南序故作清高吸引别人的视线。
愤怒终于占据了舒逸尘的大脑唤回他的思绪,他难以置信地说:“南序没有伤害你,你不骂加害者,竟然反过来反咬一口?”
这个朋友已经变质了。
他觉得余笙可怜,更觉得对方可恨。他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再去对待对方,默默拉黑了余笙的联系方式,很想掉眼泪。
他和裴屿分享了这件事。
刚和裴屿重逢的时候,舒逸尘有把余笙作为朋友介绍给裴屿,不过裴屿对余笙的印象似乎一直很一般,听完以后淡淡评价说“断了也好”。
但也只是这样了。
裴屿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伤心成这样,也不明白这件事对他带来的冲击和动摇。
抛弃这段扭曲的友情应该像抛弃垃圾一样果断,当断则断。
裴屿似乎不太认同他的优柔寡断。
舒逸尘只能一个人在宿舍的黑暗里发呆坐着。
巨大的迷茫包裹了他。
他做的一切真的很可笑吗?
没开灯,只有惨白的几丝月光透过窗进入,可以让他看清室内的场景。
墙壁角落的阴影正缓慢地向上攀爬,浓厚的夜色像涌动的漆黑浓稠物质向他席卷而来,他无法呼吸,快要窒息。
全身的感官一边麻痹一边下意识自救。
“呼吸。”
大脑翻出了南序在实验室门口给他下的命令,扯开了鼻腔和呼吸道的一点空隙让空气流入。
然后又翻到了南序在宴会上壁炉火光边的剪影,还有把玩着的打火机泛着的幽冷蓝光。
还有火机的光消失前,南序最后坚定的脸庞。
他的视觉也回来了,他可以感知到眼睛的存在,因为一阵潮意濡湿了他的睫毛。
要刺穿他血肉的荆棘丛里中有一朵永不动摇的蔷薇。
舒逸尘终于埋到被窝里哭了出来。
所以那天画被毁见到南序以后他才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他终于在很想哭很无助的时候又见到了南序。
现在舒逸尘不会哭了,他平静但冷冷问余笙:“你有什么事?”
“你去告发我了?”
余笙没有料到舒逸尘的反应竟然会平淡到几乎找不到情绪。
兄弟会测验失利,他心惊胆战地担心奥维、卓朗他们会不会事后报复他。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就这么揭过,无人理会他。
可对他而言,没人理会才是最痛苦的事情,他要出头,他要做人上人,他要做备受瞩目的焦点,曾经在舒逸尘身边时,那些人的关注会分到他的身上,令他误以为自己也算学院的风云人物。
特招生群体也有关系亲近的小团体,开学以后大家不知道为什么他和舒逸尘闹翻了,偷偷来询问他,他掉了几滴眼泪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以后拉拢了一些同学。
但他仍感觉他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只有以舒逸尘扭曲的情绪为养料,他才能得到滋养的动力。
“你来做什么?再泼一次?你赔不起那么多钱了。”舒逸尘耸耸肩。
那天泼洒颜料之后余笙就等待着舒逸尘来找他,和他产生纠葛,舒逸尘心软,肯定会被他瓦解。
结果他只等待学生会出具的一张惩戒条,说他破坏校园的公物要面临大额的赔款。
他哪里出的起那么多钱,只能拿奖学金勉强补上,还有一部分的缺口。
“小尘,我们不是朋友吗?”余笙企图唤起舒逸尘的回忆,把对方的感情调动起来。
舒逸尘被恶心得掏了掏耳朵,忍住不犯恶心,嘴巴里毒液快要滋出来了,忽然,他看见温斐在拐角出现,安静端详了会儿他们两个人对峙的画面,似乎有一阵子了。
“会长。”余笙从舒逸尘的视线望过去,局促地把汗湿的掌心贴紧裤腿。
温斐很有涵养地点头回应了他。
他身上别了十字架的胸针,闪烁银白色的光芒。
余笙观察发现温斐对上他的表情没有出现鄙夷,心里感觉几分安慰。
他嫉妒舒逸尘,有几分也出于温斐对所有人的温柔里,对舒逸尘独一份的特殊。
“不要再和小舒起冲突了,注意一点,下次不要再犯,你先走吧。”
宽容的话语,却又一次在维护舒逸尘,余笙低下头,眼中的恨意越发深刻。
看似一场冲突化解,舒逸尘奇怪地不想领温斐的情,他还没来得及开骂把余笙骂破防呢。
莫名的,舒逸尘看温斐也有点不顺眼了,他的理智告诉他实在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只好闷声拿起画笔转移注意力。
“来看看你的画。”温斐解释他到来的原因。
学生会对余笙作出了处罚,这件事当然会传到温斐的耳朵里,他不在意舒逸尘和余笙之间的矛盾冲突,更在意舒逸尘改造后的那幅画作。
他走到了墙下,伸手抚摸过下方已经干涸的淡粉色的蔷薇花。
“用更深一点的红色或许也不错。”
虽然温斐是他的老师,但每个人对艺术都有不同的见解,舒逸尘不想听。
温斐维持温和的微笑,没在意舒逸尘的忽视,指尖摩挲在花瓣上。
“用空气透视,我教过你的,还记得吗?近暖远冷,过度一点白色,效果会更好。”
舒逸尘想了想还真是,马上实验了下,效果很好,他软下语气:“谢谢会长。”
“没事,我很期待这幅作品。”温斐说,“但现在,你是不是得和我一起去教堂了。”
……
塔楼的钟声即将整点敲响,白鸽从尖拱顶飞起掠过灰白色的天空。
又到了周一,也是诺伊斯的祷告日。
诺伊斯的教堂和礼堂毗邻。
和很多教堂一样。
彩窗、十字架、木椅、神像、蓝调静谧。
哥特教堂避不开的阴森感,又在内部巧夺天空的交错光影映衬下显得圣洁。
南序提前十分钟来占好了位置,惯常性地合上眼睛休息,感官的知觉逐渐在眠意中恍惚。
同学们鱼贯进入的步伐窸窸窣窣,相互交谈的声音被脑神经贴心地调弱成窃窃私语模式。
每次祷告日坐在南序身边的同学都不太相同,今天这位同学的气息如同杂乱无章的风暴。
南序把双臂环到胸前,淡定地调整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祷告大约半个钟头的时间,南序一般会掐着点在二十分钟左右睁开眼。
刚睁开眼。
希里斯发梢的金光刺得人眼睛疼。
“你也不喜欢这里。”
希里斯的语气莫名带了点愉悦。
南序被闪了下,目光随意向下落在地上的某一个点缓神,随口说:“挺喜欢的。”
静默、管弦乐、唱诗、祷告……
每一个流程都很催眠啊,每次在这里都能睡很香,只迷糊一会儿也蓄上一波挺充足的电量。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希里斯的笑收起来一点。
既然南序喜欢。
“诺伊斯的教堂很普通,巴伐利亚有全联邦最宏伟的教堂,你要是有兴趣……”
“没兴趣。”南序说。
找个睡觉的地方还跑那么远,他脑子又没问题。
接连遭受拒绝,希里斯的脸彻底阴沉。
果然,他和南序完全不可能有共同话题。
诺伊斯这项仪式一向让学生自愿参与,谢倾和季凌没有类似的家族传统从来不参加,令学院的某些人感到奇怪的是,希里斯来了诺伊斯之后也不怎么参加。
温斐和希里斯这对表兄弟很有意思。
希里斯才是那位出自宗教世家的继承人,可学院的宗教事务全权由温斐负责。
温斐的母亲来自卡佩家族,温斐受她影响,从小有所接触,负责这项工作无可厚非,可希里斯来了,难道由希里斯接手难道不是再正确不过、名正言顺的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