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贵族学院的万人嫌(133)
因为清楚见过南序对其他人平淡却柔和的交流,那样的对比更加强烈。
他不该发出红牌。
一个完全错误的开头,在意识到喜欢的过程中,开始不停地让他预见到惶恐的未来。
他不敢细想之后会怎么样,更不敢想之前他做的行为,他只能被钉在原地,感受恐慌和懊悔带来的隐隐钝痛。
空气有着压迫的因子,将每一秒的等待拉长。
上一次匆乱的告白,他得到南序一声“骨头不够弯”的评价,他把身子弯得更低,不在乎什么自尊骄傲,只希望得到原谅。
“错了?”
南序很轻地重复一遍,意外的,嗓音不像平时那样冷,短短两个音节,尾音上扬,轻盈得像泡沫一样。
季凌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报复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
只要你愿意理我……
南序听完感觉很好笑。
他初来乍到一个新的世界。
弱肉强食、权力游戏,必须遵守规则。
行,那就暂时避开锋芒。
他当时没想好毕业时的自己会是怎么样?也没想到毕业后要做些什么?但他当初一定想好了,不论如何,都要在毕业前后先想办法揍季凌一顿。
结果现在——
南序捏住季凌的下巴,指节用力,迫使对方的脸抬了起来。
“你之前说喜欢我就算了,我忍一下恶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是你的事。”他语气温和地和人讲道理。
听见这个不留情面的回复,季凌的呼吸停滞了,他的喉咙哽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序很少像现在这样表达过厌恶。
捏着下巴的手转成钳住脖颈,他眼睛微微弯了下来,唇角扬起弧度,昏暗中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话,音节柔和:“但现在,你竟然还想得到我的原谅?”
南序笑出了声,带着笑意砸下狠狠的一拳。
砰。
对着脸颊、迎面掀翻,让对面整个人砸在地面滚出去。
扣子在先前已经被解开,南序边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边走到季凌跟前。
没留情地再次拽起人,继续重复。
远方塔台刺眼的光扫了过来,视线一片模糊,针扎一般叫人有了流泪的感觉。
季凌恍惚反复调节焦距的视线里,南序的眼睛里闪烁着刃光一样的光芒,刀锋直指向他。
塔台环绕的灯再绕了一圈回来,南序蹲下身,忽略身上冬季一般的肃杀锐气,他轻轻揉着手,皱眉的神情似乎可以攥住一个人的呼吸。
“要报复我吗?”他问。
季凌没犹豫地摇头。
因为很会吊人胃口,南序讲话时含笑,总叫人觉得仿佛有回旋的余地。
不上不下等待审判的煎熬才是最痛苦的折磨。
气息渐渐在空气的温度中平稳,深吸一口气,有雪水融化了清冷干净的气息,当初南序也带着一身水汽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原谅你了。”
季凌来不及抓住那一丝希望,南序把一只手顶住膝盖托住下巴,下一秒又说:“你想听我这么说对吗?”
塔台白到泛蓝的灯光信号在闪烁。
像警告,像预兆。
果然,一声“怎么可能呢”的冷淡反问,那张红牌被塞回季凌的胸前口袋,坚硬的棱角毫不留情地戳着心脏的位置。
南序的神色礼貌又得体:
“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的脸。”
许愿语气一样的惩罚卡。
塔灯又快要移开。
季凌的脸色煞白,眼底似乎裂开了一条创口,干涩的酸意涌出,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第72章 蔷薇
一年有四季。
冬季应该是诺伊斯校园最不好看的时候。
隆冬时尚有厚雪覆盖, 白茫茫一片,洁白柔软,雪色圣洁。
但天气预报报道今年佛列伦州的降雪量预计较往年偏少, 入冬下过一场大雪之后, 就再也没了声息。
少了雪的装饰,冬季的诺伊斯显得缺少生机,灰蒙蒙的天空,树枝光秃,草地的草叶蔫蔫打着卷儿,不在花期的花丛凋零衰败。
图书馆的门扉、窗牖隔绝了寒意, 却难以抵抗弥漫着的荒凉、停滞感。
尤其是学习的时候,很多人怨气比鬼大。
在很寻常的冬日一天, 大家睁开眼、走向室外、走进室内, 由于太过诧异,来不及扫掉身上湿润化开的细碎冰晶, 也来不及拿出手机在论坛上、讯息上交换信息, 径直说出了声。
“我还在做梦?”
“确诊已学疯,我出现幻觉了。”
“没疯,我刚才在外面摸过了, 是真花。”
窗内窗外, 透过玻璃。
不成形状的雪片静静落下之处, 生长出了蔷薇。
鲜妍、明丽的颜色、丛丛簇簇。
盛放的、含苞待放的,纷纷降落在贫瘠的土地上。
一夜之间, 美不胜收。
南序在走进图书馆前, 停在拐角,弯腰用手指轻轻碰了下粉色的花瓣,冰冷又细腻的触感, 凑近了,可以闻到沁着水汽的清新花香。
虽然南序的情绪不会受天气、环境影响而低落,但见到漂亮的花,还是喜欢的花,心情随之明朗起来,是人的本能。
他轻轻一笑。
窗内在观察花的人不自觉地也弯起弧度,他们压低声音继续讨论:
“蔷薇的花期不是五月才开始吗?”
“对啊,肯定是五月,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懂蔷薇!”
说这话的人成功收获其他很多人冷冰冰的假笑。
关于“这些蔷薇是什么品种?为什么会出现在反常季节出现、学校怎么样搞到手”的经典三连问被抛出,讨论迟迟没有停息,忽然间,有人犹豫地恍然大悟:
“哦,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培育出来?”
……
风卷着细碎、湿润的雪粒落在教堂最高的塔尖,旁敲侧击,从洞开的窗户里进入教堂内。
坐在窗边的人似乎不感觉到寒冷,收回眼神:“学校种了花,确实顺眼不少。”
站在他前方侧边、身着黑西装的人深鼻高目,典型的高原人种特征,闻言笑道,带点自豪的语气:“是的。”
巴伐利亚高原严寒漫长,冻土之上植被稀疏。
但金钱、银币总能发挥一些作用,为了彰显权势,为了展现荣耀,在冬季也不凋落的花种与技术在历史里被卡佩家族所掌握。
目光触及到花海的起点,放眼望去,花海的尽头就是卡佩家族的古堡。
在即将步入冬天的秋日末尾,希里斯告诉呆在他身边的保镖,他想要看到蔷薇。
于是在冬天,从高原培育出的蔷薇移栽到了不可能盛开的校园之中。
“要关上窗吗?您的身体才刚好没有多久。”保镖关心询问。
这个秋天,频频造访佛列伦州的风暴令希里斯吃尽苦头。
和油画上金绿色颜料丝毫不差的外貌特征,也放大了基因问题在这一代的存在感。
希里斯冷漠地瞥过保镖,他嫌恶地擦掉化在皮肤上的水,没有理会这个建议。
家族将这些人放在他身边,名义上保护,实际上更为了管控他,在他头痛时约束好他,以免丑闻在风声中长了脚走漏。
保镖立刻谦恭地弯腰,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微微垂着的眼里闪过一瞬思索。
事实上,希里斯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哪怕对方是他需要服从的关系,但当他长时间注视着这位长期受病痛折磨的家族继承人,难免会产生这是一只困在梦魇中的野兽的认知。
他会对这样的狂暴感到深入骨髓的畏惧,但与此同时,微妙的怜悯和轻蔑相伴而生。
当然,随着年纪的增长,加重的情况以及成年躯体与日俱增的力量,警惕永远是面对希里斯的主要情绪。
但最近,好像发生了变化。
像一辆失控的车终于要冲向悬崖边缘时,又被什么拉了回来。
最后一个风暴爆发时,在许凛教授的诊室,希里斯双眼猩红,青筋暴起,保镖已经做好因压制以及迁怒而受伤的准备,希里斯却在砸碎一个花瓶后,抬头低吼让他们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