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与大魔导师[西幻](140)

　　我知悉也感激这一点。
　　但是殿下，保皇党忠于君主、忠于整个皇室，更忠于狮心帝国，当陛下的所作所为威胁到皇权的时候，我想我需要找到一个更加清醒的领路人。
　　皇权的稳定在于帝王能不被旁骛所扰，理智英明地执政，而国家安定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要保证权力能够可持续性的平稳交替。
　　如果陛下的病情在皇室内并不是秘密，或者说的确是秘密却没瞒着您，皇室只不过是为了不在这个节骨眼上影响到前线军心和帝国公民的情绪才选择隐瞒，您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
　　出了这个房间，我也会将这条消息封锁遗忘掉不让任何人知道。
　　不过，如果您并不知道，我想在这种时候，在那位帮助拖延了安德沃斯大公之死的死灵巫师陪伴在陛下身边的时候，您会需要我这位忠诚的保皇党帝国公爵的。”
　　书桌下，弗雷德里克王子狠狠抓握住了座椅边缘，戒指勒进肉里硌得生疼也没能让他松手。
　　他当然能想到父亲为什么瞒着他。
　　做了十多年的储君，从父亲手把手带教的重视，到似有若无的排挤，再到后来的提点警告……
　　随着他一步步走入青壮年，皇帝迈入晚年，弗雷德里克就再也没从父亲身上感受到爱意。
　　有的只是狐疑、防备与忌惮。
　　奥古斯都三世就像是一匹强大狡猾又年迈的狼王，死死压制着他底下的狼崽们不许冒头，谁若敢对他的宝座伸出爪子，迎来的就将是雷霆与利爪。
　　弗雷德里克一直温和地向父亲表现自己的无害与忠诚，即便自己的叔叔、弟弟们都得到皇帝的提拔，在宫廷及国会里的职务压过了他，身为储君的大王子也还是老老实实等待着。
　　他知道如果自己身处父亲的位置，或许也会对羽翼日渐丰满的继承人产生猜疑与忌惮。
　　易地而处，他和他的小玛格丽特或许也会走到这一天，但他爱自己的女儿，他相信这种情形只是人性本能一时的弱点，压不过对亲生骨肉的爱。
　　他还有时间，那是他的父亲，弗雷德里克愿意等。
　　但现在不行了。
　　老狼王都快死了，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的继承人，把他发配到廉政署这种远离帝国核心决策高层的地方？
　　他是储君，很多帝国机要及皇室秘闻他都知道。
　　比如那位弗洛里安巫师的来历与擅长的巫医秘术，还有他的父亲为了拖住安德沃斯大公将死的灵魂而做下的手脚，以及那个降等袭爵继承了安德沃斯家族的年轻小伙如今老态龙钟的衰朽外貌……
　　他知道的很多，所以此时心底涌上的可怖寒意也越发令他胆寒。
　　皇帝或许是为了报复安德沃斯家族当年权势滔天欺压皇室时对他的羞辱才那般折磨那个即将离世的孤独老人，但弗雷德里克不确定，如果皇帝愿意的话，弗洛里安巫师会不会真的有办法治愈将死的安德沃斯公爵。
　　若代价只是那个鹤发鸡皮的年轻安德沃斯伯爵……
　　“你是从教会和卓尔教授那边着手查证到的吗？”
　　卡琳娜不置可否，“如果找到方向，其实很容易就能得到结论。”
　　大王子哂笑一声，把自己指尖攥握发白的手搁到书桌上交握，语气略有些嘲讽的坦白道：“陛下想组建一支由巫术及魔法武装起来的教廷军，继帝国皇权、贵族院、国会民权三权分立制衡之外，再引入巫术神权与魔法对立。
　　魔法属于帝国公民，神权巫术拥护君主帝王，你可以去想办法拉拢魔法公会了。”
　　自魔法至暗时代以后，经历过大破灭的大陆人类经过千年的演变早已逐渐觉醒，大陆上已不再都是帝制国家，皇权屡屡被民众质疑，狮心帝国也是经受思想碰撞冲击的国度之一。
　　在法治进程中，至高无上的皇室与公民利益总有冲突的时候。
　　而贵族院就是中间的缓冲过渡地带。
　　只要有功勋政绩，人人都有机会挤进贵族的阵营接近上流阶层，特权永远不是最广大的人民能享受到的奢侈品，但特权也是人类社会应该厌弃却追捧，永远不可能消除掉的东西。
　　可如果法制对其有约束的话，特权可以成为人民努力上进就能赢得的奖励品。
　　而雄心勃勃新跃进这个特权阶层的人民，又会成为他们曾反对的阶层利益新的拥护者。
　　狮心帝国的贵族不是顶层的皇室，也不是底层的人民，他们处在中间地带占据了国家大部分的职权机要位置，同样也柔化缓和了皇权与民权的矛盾。
　　狮心帝国的开创者阿克士多德大帝，就是这样用一种限制了部分皇权的手段来扭曲地笼络了底层跃升上来的人才，用贵族保障了狮心皇室的千年绵延。
　　“魔法属于平民阶层，神权巫术被引入皇权里是不会被帝国公民接受的……”
　　“那可不一定。”
　　大王子站起身走到光帘边缘，“即便有制衡的力量，魔法也太过引人注目遭人忌惮了。
　　亡灵魔导甚至能将一个百多年前的枯骨复活，你知道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会引起大陆多大的震动吗？”
　　椅子在大理石地板上拖拉出刺耳的噪音，蔷薇公爵起身阴沉道：“这是《帝国魔法法典》前十条里严厉禁止的行为之一！
　　如果有人胆敢把魔导级别的绝密研究轻易泄露出去，无论是敌人的阴谋还是帝国自身的疏忽，魔法公会的法师们将会全体脱离狮心帝国，这是法师最痛恨忌讳的背叛行为！”
　　大王子轻笑一声，“帝国当然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与后果，能知道伯恩小姐真正身世的人屈指可数，都有记录，我们不会如此愚蠢到自取灭亡，请放心，你未婚妻是安全的。
　　但是，如果陛下能引入另一方强大的武备力量来对抗那群站在平民中央的魔法师，我想贵族院里还是会有许多人同样乐于见到的。
　　国会联合议会大法庭重开以后，许多贵族已经亲眼见识到了公民最高意志的力量。
　　他们能推翻军部几乎钉死的罪名，轻易挽救一位身陷囹圄犯下重刑死罪的魔法师。那么同样，他们也能拉下一位站于帝国顶端的权贵重臣。
　　这是高层无法影响不能预料也难以控制的人民力量，而魔法师这个群体在黑暗时代以后就低头站到了人民那边。”
　　弗雷德里克回头看着卡琳娜，“曼森公爵阁下，你不用冠冕堂皇地谈及忠诚。
　　不管卓尔教授如今的身体情况如何，还有没有利用价值，陛下病重想活，巫术想与神权合并上位，亡灵魔导都会是一个绕不开的靶子……
　　你想在风波里护住她，而我已经做了十多年的边缘储君，不想我的女儿也永远都活在陛下的阴影里，那我们的目标与利益暂且就一致相同。”
　　他往后退了一步，光帘一颤，密言法阵的元素排列被打乱失活，穹顶湖蓝色的伞状光幕消失，夕阳的余晖透过穹顶秀美梦幻般的彩色玻璃，在大理石地板投射下五颜六色的光斑。
　　拱形画壁的浮雕壁画下，年近四十的中年王子对着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大公微笑：“为了我的妻女，也为了你的爱人，合作愉快，卡琳娜小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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