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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尴尬(32)

作者:小修罗 时间:2020-03-23 13:00 标签:HE 欢喜冤家 情投意合

  古伊弗宁手上的笔尖一顿,抬起头来笑笑:“口味变了,最近挺爱吃的。”
  人总是善变的。
  旁边那小护士听见了,俏皮地添了句嘴:“牛牛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牛牛~”
  梁主任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纳闷现在的小年轻怎么都不好好说话?
  没想到,一向在同事面前挺高冷的古医生竟也开起了玩笑,像是在自说自话:“牛牛这么可爱,就该让人吃干抹净。”
  楼上口腔科的牛医生脊背生寒,毫无由来地打了个喷嚏。
  *
  古伊弗宁和牛可清维持这段关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就像一对最佳拍档,他们是最了解彼此身体的人。
  知道对方的敏.感点在哪里,知道对方的触发点在哪里,知道该如何调动对方的欲望,知道该如何配合对方的节奏,于是每次都能获得最激烈和最新鲜的体验。
  潜移默化中,他们之间变得不一样了——
  彼此来往“日”渐密切,私生活不再完全隔绝开来。因为同住一片小区,工作地点也一样,为了图方便,两人偶尔会结伴上下班,轮流给对方当司机。
  对方的脸会更频繁地进入到自己的思维中,占据越来越多的脑容量,比方说放空发呆的时候,很容易会联想到某人高潮时润红的脸。
  二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愈发强烈,偶尔遇见,会低声暧昧地问一声“今晚?”不经意间对视一眼,会立马觉得浑身发热,多看几眼更是抵得上神交。
  诸如此类,都是极为微妙的变化,大则如烟花绽开,小则如迸溅的火星。
  从前,古伊弗宁并不喜欢别人入侵他的生活,那会引起他的警戒和不安。但牛可清的闯入却显得那么自然,似乎给他带来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从起初的抵触到渐渐的习惯,古伊弗宁开始迷恋这种新鲜的瞬间,这令他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有了些鲜明的色彩。
  心跳时而加速,皮肤时而发烫,嘴角时而微扬。重要的是......
  时而生出一些渴望。
  不是身体上的渴望,而是想见面的渴望,想令对方从属于他的渴望。但这种期待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确定。
  对于这种未知、陌生的感觉,古伊弗宁变得迷茫起来,隐隐觉得......那是他不了解,也把握不来的东西。
  但他很明确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奇异的感觉都是牛可清引起的。
  不过无所谓,懂得权衡轻重的古医生心里有把秤砣,随时掂量一切,他“明智”地称出这些感觉是无需在乎的东西,所以根本就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他很满意现在这种状态,喜欢双方在情事上的契合,更喜欢对方跟他一样,是个既识相又聪明的人。
  “牛医生,你是我遇见过最知情识趣的床伴,”他给了对方一句很真实的评价。
  牛可清知道这个“知情识趣”是什么意思——
  从不干涉对方的私事,也不越距踩界,本本分分地履行着一个床伴应尽的义务。
  “懂事的孩子没糖吃,”牛可清有点悲哀地说,“知情识趣的人总是讨不着好。”
  古伊弗宁隐隐察觉对方的话里藏着些什么,却又摸不透,最后还是插科打诨地混过去了:“你在我身上讨的好处还不够多吗?我没满足你?”
  “嗯,没满足。”
  “那今晚你别哭。”
  他们的“满足”有着各自的意思,一个祈求情感的反馈,一个只看见肉.欲上的渴求。
  简直鸡同鸭讲。
  牛可清不否定这段关系给他带来的愉悦,却又担心自己沦丧在这种愉悦之中,并且苛求更多不该觊觎的东西——
  感情。
  处在这样一种矛盾之中,牛可清日渐纠结,他企图将自己从这段关系中抽离出来,即使无法逃离对方,至少也拉开一点距离,冷却冷却。
  于是最近,他尝试着减少与古伊弗宁接触,尽量避免与对方产生除上床以外的接触,以此捍卫自己的心不被动摇。
  然而,他的态度才稍稍变化了一点,古伊弗宁便立刻感觉到了这种疏离,并做起了严刑逼供:“牛医生,你最近怎么好像总躲着我?”
  “躲着你?我哪有,”牛可清做贼心虚,连说话的音量都提高了几分:“我们约的频率并没有减少。”
  见他这副不对劲的样子,古伊弗宁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愈发咄咄逼人:“我是说平时,在医院里,你见到我就绕路走,这么明显地躲我,是因为什么?”
  “你的安全意识不够。”牛可清意味不明地讲。
  古伊弗宁一愣,对他的话不能苟同:“没有吧?我每次都戴套。”
  他侧头看了看,床边的垃圾桶里不刚扔进好几个么?
  “我说的是彼此保持安全距离的意识,”牛可清眼神躲闪着,“毕竟你我同一所医院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过分尴尬。”
  这话听着挺客气,意思也不难懂,就是甭管咱俩床上多密不可分,下了床就得保持距离,不然很容易出事儿。
  “噢~”古伊弗宁明白他的意思了,指关节揩揩下巴,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将对方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牛可清被他看得不自在,捻起被角盖住身子,语气里带有几分烦躁:“看什么看?!”
  古伊弗宁不屑地哼笑一声,反问:“牛医生,你怕我喜欢上你啊?”
  这句话就像一个暂停键,霎时把牛可清的眸色停住了,男人一点一点地回过头来,对上古伊弗宁那双带着鄙夷的蓝眼睛。
  多美多清的蓝眼珠,可惜眼神里全是鄙薄。
  牛可清心里说,我是怕我喜欢上你。
  特别害怕。
  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开始不正常了,渐渐被对方所捆绑,所束缚,被一些类似于荆棘的东西缠绕着。
  古伊弗宁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牵动他的心,让他生出好奇,生出期许,生出很多对炮.友不该有的想法。
  上述这些意味着什么,牛可清心知肚明。
  可他又怎敢说出实话呢?唯有理直气壮地、佯装自恋地答:“对啊,我这么有魅力,怕古医生你跟我走得太近,会不小心爱上我。”
  有时候,真心就藏在反话当中,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对方的鄙夷更深了些,眼角眉梢间全是淡漠,无遮无掩地投射在牛可清的眼瞳里,令他的心冷了冷。
  “牛医生,你说得对,我确实爱——”古伊弗宁顿了顿,凑近他耳边,狠狠地咬着重音说,“上你。”
  如果说前半句给了牛可清一点如初升旭日般的希望,那么后半句,则给了他如日薄西山般的哀戚。
  是啊,或许对于他来说,“上”是个介词;但对于古伊弗宁来说,“上”只不过是个动词。
  就只是爱“上”他,而不是爱上他。
  牛可清轻笑了一声,笑出了些苦涩,也笑出了些荒谬,他就不该以自己的心思去揣度对方。
  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心。
  那更好,那最好了。
  我也一样,我也没有心,我也不会喜欢上一个炮友。
  ——牛可清如此笃定地告诉自己。


第33章 心口处疼痛
  “眼睛是首先宣布温柔的爱情故事的前驱。”
  ——普罗帕柯斯
  清晨,某间病房内。
  将病历本从头到尾翻了翻,牛可清心里也基本有个数了,他拉开椅子坐下,跟病床上的老人聊起了天:“平时见您也精神,怎么忽然就进来了?”
  病床上的老人是牛可清的恩师,大学八年,这位老师不仅传授给他医学知识,还教导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可谓亦师亦友。
  牛可清从小没有父亲,遇上邓老师大抵是他的幸运,老爷子就像慈父一样地教导他,在最关键的人生节点上,老师还为他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即便毕业多年,牛可清也一直与老爷子保持密切的联系,就像对待最敬重的长辈那般对待这位老师。
  可如今老爷子病了,被送进了医院里治疗,情况不容乐观。
  “年纪大了,身体跟不上也正常,”老爷子自个儿挺平静,摊摊手又捶捶膝,“你放心吧,我啊,不遭罪。”
  牛可清知道老爷子是在骗他,得了这病的人基本上都得受折磨,疼得连睡都不能睡。
  他久久地看着这位几个月前还精神矍铄的老师,只觉生死无常、病痛折人,一弥勒佛似的老爷子竟给活生生熬成了干柴片子。
  “您不用安慰我......”牛可清的眼睛渐渐酸涩,只觉有些湿润的东西快要溢出来,他死死地咬牙忍着,不让自己显露出一丝难过来。
  老爷子淡笑着,耷拢的眼皮下透出一种看遍生死的眼神:“治不好就治不好吧,我也活得差不多了,无牵无挂。”
  “您别总说不吉利的话,就专心把身体给养好,”牛可清逼着自己提起嘴角:“我还等着您八十大寿呢,到时啊,我就弄个比篮球还大的寿桃蛋糕,捧到您跟前去给您贺寿。”
  他用手比划出一个又圆又大的桃子形状,极为努力地假装轻松、假装乐观。
  哪怕他心里清楚,老爷子这次进来,怕是很难再出去。
  老爷子是最了解牛可清的人,一眼就看穿他藏在笑容底下的悲伤,看破却不说破,只是循循劝慰:“老师教过你什么?我们学医的,对生命要存有敬畏之心,对死亡亦要有接受的勇气,都忘了?”
  牛可清沉默了一会儿,只继续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笑着跟他打哈哈:“我们口腔科的,没见过太多生死离别,少点勇气也很正常。”
  老爷子摸了摸他的头,慈祥和蔼地说:“可清,很多事情你得学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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