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园(2)

　　高夜看着倒在地上的Omega，他鼻血横流，模样狼狈，看着他的目光却格外专注。
　　高夜皱起眉，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看他。
　　何况，还是一个一无是处的O。
　　“能起来吗？”
　　少年冰冷的声音也有着致幻的效果，纪秋微微笑起来。他笑容灿烂，还流着鼻血，看起来有些傻。高夜也不征求他的意见了：“去医院。”
　　“不，不用了。”
　　高夜不容置疑，到更衣室换了自己衣服，带他去医院。
　　妈妈说过，Omega和女人一样，都需要男人的保护。
　　高夜绷着一张脸，走在前面。纪秋被他拖着手，感觉浑身都沸腾起来。那带着凉意的手握着他的手指，仿佛传染了他的味道。纪秋先是耳朵红了，后来连脸颊也红了，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被校医院老师止血的时候，他还红着脸，盯着高夜那张俊美的脸庞。
　　高夜看着傻傻的Omega：“他发烧吗？”
　　校医院的老师笑：“你出去吧，他害羞。”
　　高夜沉吟了一声：“哦，害羞。”
　　他转身出去，背过身站在了门口。
　　小小少年守在门口的背影，也分外地有安全感。
　　纪秋在里面折腾了好一会，才止住了血。老师留他观察一下，下午的课都不用上了。阳光从窗户外面倾泻进来，洒下一片光辉。
　　老师走了，房间里很寂静。
　　床单都是白色的，他躺在上面，努力瞧门外还有没有少年的身影，却只看到一片摇曳的光影。
　　心里恍然若失。
　　高夜从门外拿了本书进来：“你好点了吗？”
　　纪秋一个激动就要爬起来，发亮的目光看着他：“你没走呀？”
　　“老师要我看着你。”
　　高夜坐在病床前，翻开书来消磨时光。
　　纪秋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高夜道：“老师要的。”
　　他坐在那里，低头专注地看着书。纪秋也不知道怎么办，阳光洒在少年汗湿的头发上，发着点点金光。静默的房间里，只有男孩一页一页翻书的声音，好像时光都在这里凝固了。他痴痴看着光晕里的男孩，感觉鼻血又要流出来了。
　　他竭力仰着头，小声地呼吸。
　　那天，高夜就在病房里陪了他一下午。走的时候，还把他送回了宿舍。也就是那天，他们认识了。


第4章 高夜、高夜
　　两人自从认识后，纪秋就想方设法再见高夜一面。但是学校那么多人，他们也不上同样的课，高夜一心钻研机械，他则学艺术。O不像A可以自由选择喜欢的课程，他们不仅学艺术，还要学品茗插花、家居生活、育婴幼教……他们以后是要结婚的。
　　两人南辕北辙，天上地下。
　　纪秋几次要在学校制造偶遇，都没得逞，最后沮丧地去上自习。
　　那是一间热带海洋馆式的教室，供学生们自学海洋生物。走廊里浮动的水母会发亮，五彩斑斓的热带鱼游弋其中，有一只很大很大的海龟蹒跚着爬过头顶。纪秋很喜欢来这里，来这里可以忘记很多烦恼。
　　他一面观赏着热带鱼，一面听着屏幕上的讲解，百无聊赖地，就看到了干净清冷的少年，高夜。
　　高夜穿了件白衬衫，在水母的亮光下显得轻柔无比。那张素来冷漠的脸庞泛着荧光，淡漠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随即专注在游动的水母上。
　　细小的水母水红色一片，映在少年的脸庞上，令纪秋忘记了呼吸。
　　高夜对纪秋道：“让开。”
　　纪秋慌忙给他让出位置。
　　高夜坐在教室的座椅上，看着漫天的游鱼翩跹，像天空上的鸟。
　　纪秋一直看着他，一直那么看着。高夜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没有寻常Alpha的粗鲁暴力，也从来不会欺负人。他是年级第一，学校的荣光；他还作为军航预备役的一员，曾经参加过一次惊心动魄的战役……
　　阿夜真的很厉害，从不骄矜，他永远那么闲淡、冷静，像一尊优美的神祇。
　　纪秋一直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强大的、自由的，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而这一刻，他的神却看着有些怅惘、忧郁。
　　纪秋不敢挨得太近，只隔了两个座位坐下，一起仰望那些翩跹的鱼。
　　他想陪在高夜身边，不论什么样的身份，不论什么样的方式。
　　高夜没有和他说话，两人就那么看了会鱼，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纪秋还在海洋馆等。高夜在同一时间来，依旧看鱼。
　　第三天，纪秋还去等。高夜还去看，这次他拿了一些工具，一个人低着头做模型。
　　纪秋无聊地翻开笔记本，做考试的模拟题。做着做着，脑子就不听使唤了，抬起头看高夜。
　　高夜坐在他前方，只能看到他的背。
　　他的背也好看，永远挺直了腰板，连背上的衣服都没有褶皱。他的头发擦着脖颈，有些长了，脸蛋白净，眉眼如墨。他长得真好看啊。
　　纪秋看得有些发呆，高夜皱着眉，拿着刻刀雕琢着手里的东西，却感受到背后炙热的目光。
　　那只柔弱的Omega又在干嘛？
　　零星几个人的教室，纪秋就趴在桌子上，痴痴地看着高夜。他还有什么心思做习题呢，只是在纸上胡乱涂画着，心不在焉。
　　然后高夜的朋友就来了，自从知道太子爷不愿和他们玩，而非要来这个闭塞的海洋馆后。他们就一起跑了来。
　　非要来看看有什么吸引太子爷的地方。
　　而这里，除了冷冰冰的水母和鱼之外，就是一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Omega。
　　年轻的A们总是喜欢撩拨小O，他们喜欢O身上散发的信息素的味道，却又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面对它。
　　小O们都娇娇弱弱，特别是像纪秋这样的O，根本不像个男人。以后不会像他们那样分布各地，保家卫国。而是撅起屁股，不断地在家生孩子。他们鄙视这些小O，却又忍不住被他们吸引着，所以总是欺负他们。
　　纪秋也习惯了，他们一来，纪秋就绷紧了神经，试图隐藏自己的身影。可是这也没有阻碍A们的撩拨，他们抓抓他的头发，捏捏他的脸，像玩玩具娃娃一样搓摩他、揉弄他。纪秋被捏得巨痛，那些A们强势的信息素更让他瑟瑟发抖。他仿佛身处在一个风暴中，被他们扯碎，撕裂……
　　纪秋眼里泛起了泪花，他此刻的无能为力，在高夜面前窘迫的情境，让他好恨自己。
　　他是多么想像他们一样强大啊。
　　而其中一个A抽掉了他的卷子，拿起来一看，忽然大笑：“高夜，你看，看他写的什么？”
　　所有人都凑过去看。
　　而纪秋根本忘了自己写了什么，他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刚才只顾着想高夜，哪知道自己写了什么，搞得所有人看到后都哈哈大笑，捧腹不已。
　　他想过去看，又不敢。
　　高夜扫了试卷上的字迹一眼，又看他。那穿透过来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会，揉乱了纸团，低喝一声：“闹够了没有？”
　　身边的狐朋狗友好奇地停了下来。
　　他朝纪秋走去，纪秋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很茫然，可看高夜过来，又很欣喜。身边有人过来抓他的胳膊，高夜冷冷看了那人一眼，对纪秋道：“还不走？”
　　少年把纸团扔他手里，像来时一样，跟在他后面，一路把人赶出那虎狼的圈子。
　　纪秋慌乱地跑掉。
　　才想起手里洇湿了的纸团，摊开一看，上面全是潦草的笔迹：高夜、高夜、高夜……
　　无数的“高夜”，重复的字句，铺满了纸张，惊心动魄。
　　他的脸顿时红了。


第5章 我不会喜欢Omega
　　纪秋被高夜的那群朋友吓到，蔫了几天，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高夜身边。
　　那时候纪秋不知道怕，非常单纯，一门心思追高夜。
　　高夜在操场打球，他就在旁边加油；高夜去自习，他就在后面看他；高夜偶尔去图书馆，他出现在隔壁不远的位置……只要是高夜在的地方，总能看到一个Omega追在身后。
　　学校里流言蜚语，都说天才Alpha要被一只小O追到了。
　　高夜对身后的小跟屁虫很不耐烦，方才他在教室做模型，那小家伙就在他后面一排的位置。窸窸窣窣，鼓捣着从桌洞里吃零食。整个教室都能听到包装纸咯吱咯吱的声音，一只蜜饯含在了某人嘴里，**的声响莫名的大。
　　甜腻的香气从后面飘过来，似乎混合着Omega身上的甜味，让他很不自在。
　　他从教室离开，Omega忙提着书包跟上。
　　转过墙角，他猛地刹住，回头盯着那小家伙。
　　纪秋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正好撞上。
　　两人目光相触，纪秋偷看他的样子被逮住，无处躲藏。
　　高夜走近了：“你干什么？”
　　纪秋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害怕地后退：“我没有啊……”
　　高挑的少年恶劣地靠近，把他逼到墙边，热热的吐息仿佛都吹到他脸上。
　　“你跟着我干什么？”
　　纪秋心里怦怦乱跳，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少年越逼近，他越往后躲。直到躲无可躲，Alpha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侵袭过来，他慌得闭上眼，要哭出来了：“对不起……”
　　高夜嘴角勾起一抹笑走掉。
　　纪秋心里很失落，但是第二天，他又出现在学校的实验室。
　　高夜经常会来做实验，他悄悄进来，那时候也不知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混进只有Alpha或Beta才能进的场所。
　　高夜一个人在阳光下盯着试管，计算着实验的时间。纪秋也做实验，专注又认真的神情让那张脸生动许多。
　　两人各做各的，偶尔忙碌的间隙，高夜会看一眼那小家伙。
　　纪秋蹙着眉，咬着唇在想事情。嘴唇是很淡的颜色，贝壳般的牙齿轻轻咬着，落下一点嫣红。脸庞甜白瓷般的光滑细腻，好像橱窗里的洋娃娃，头发也是微卷的。看着他的时候专注又深情，仿佛散发着无限热情，即便是那么卑微弱小的人，在爱情面前，也异常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