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20)

　　然而等他试图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却没能成功。
　　谢澄不甘心又试了一遍，然而门依旧关得死死的，像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韩劲宸正带着宠溺的目光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顽劣胡闹的孩子，那种感觉甚至令他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
　　

　　☆、第 29 章

　　　谢澄不见了。
　　顾远想尽了办法都联系不上谢澄，他给谢澄打过无数次电话，刚开始几次还会被人按掉，之后便干脆关机了。他甚至试过联系谢澄公司的助理小张，却被告知谢澄已经几天不曾来过公司。
　　顾远想着顾永安那天跟他说的话，说起的韩劲宸将婚约取消了事，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谢澄都表现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么？可顾远仍坚信着，谢澄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要分手，也会当面来跟他说清楚。
　　除非谢澄是出了什么事。
　　顾远想到这个再也坐不住，直接找到了韩劲宸这里。
　　顾远来的时候韩劲宸刚好在公司，见着他也没意外，还招呼助理给他端了杯茶进来。
　　与带着怒气的顾远不同，此时的韩劲宸看上去很温和，顾远也不再跟他说些客套话，直接问他：“谢澄在哪里？”
　　韩劲宸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顾总，我以为之前是你们在交往，如今却跑来找我要人？”
　　顾远不耐跟他多说，只问他：“谢澄到底在不在你那里。”
　　其实这也只是顾远的一个猜测，一个既不想承认也不愿去面对的一个假想，他下意识地不想从韩劲宸那里听到任何答案。
　　却没料到韩劲宸竟坦然承认了，“谢澄的确是在我那里。”
　　说完又朝顾远笑了笑，说：“顾总，我以为这几天谢澄的态度已经表示得很清楚，大家都是体面人，何必非得闹得这么难堪呢。”
　　“你放-屁！”
　　顾远捏紧了拳头眼眶瞪得赤红，他不信，韩劲宸说得他一个字都不信。他了解谢澄，谢澄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
　　顾远冷冷地看着韩劲宸，眼睛里的光几乎能将人刺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会查出来。”
　　他说完这些转身便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韩劲宸突然出声叫住他。
　　顾远回过头去，下意识抬手接住了对方扔给他的东西，等他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脸色霎时就变了。
　　那是一枚戒指。
　　“谢澄让我把这个还给你，他说他用不着了。”
　　戒指是自己当初亲自挑的，他不会认错。顾远死死地攥着它，戒指的边缘深深地陷进掌心的皮肤里，他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
　　韩劲宸还在那边说着，“我以为你父亲有教过你，不过既然没教过，我今天就在这里再告诉你一次。”
　　韩劲宸看着他，目光里带着警告的意味，“顾远，不要随便觑觎别人的东西。”
　　韩劲宸回到家的时候谢澄正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几天过去他瘦了很多，一张脸巴掌大，身上的睡衣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一大片锁骨处的皮肤来。
　　他走过去将人搂进怀里，看见饭菜仍被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没有被动过，便对他轻声哄着：“怎么，不合胃口？想吃什么我再让王姨做给你，你不是最爱吃她做的菜吗？”
　　谢澄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他微微动了动身体，手腕上拴着的链条便跟着哗哗作响。他动动手腕，抬起头来问他：“老大，你能把它摘了吗，手腕很疼。”
　　韩劲宸将他冰凉的手掌握在手里，发现他手腕一圈的皮肤全是淤青，有几处还磨破了，想来是自己不在的时候挣扎得厉害。
　　韩劲宸好脾气地笑笑，伸手帮他揉了揉，“等会儿叫他们拿绷带再多缠几圈就不疼了，乖，听话。”
　　谢澄要疯了，自从那天之后他就被韩劲宸关在了韩家。他曾试着逃过一次，可还没等他逃出院子就被捉了回来，从那之后手腕上便多了这么一条链子，他被彻底囚禁在了这间屋子里。
　　谢澄不肯放弃，哀求着：“可是戴着它很不舒服。”
　　韩劲宸低头在他脸上吻了吻，语气宠溺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思，“不能摘，摘了你就要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了，就像之前的小白。”
　　他说完这些，又拿沉沉的目光看着谢澄，“留在我身边，谢澄，别再让我找不到你。”
　　韩劲宸此时眼睛里的偏执令谢澄觉得恐惧，他隐约记得小白是韩劲宸以前养过的一只狗，忽然从心底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来，令他不寒而栗，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劲宸，“老大，你是疯了吗……”
　　韩劲宸却只笑了笑，低头凑过来在他眉眼和脸颊处落下细密的亲吻。这些日子以来韩劲宸似乎突然热衷上了这个，但好在也只是止于亲吻。那些亲吻与其说是情-欲，倒更像是在表达着喜欢和宠爱。谢澄任由他亲着，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今天的韩劲琛却仿佛突然来了兴致，趁着谢澄走神的功夫已经解开他的睡衣扣子，手掌按着他腰-间的皮肤摩-挲着，沿着裤-带边缘眼看就要探进去。
　　谢澄登时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挣扎着抓住了韩劲宸作乱的手。
　　韩劲宸感受着怀中人的僵硬，怔了怔，犹疑着问了声：“顾远没碰过你？”
　　谢澄抿着唇没有说话，韩劲宸被他抓着的手甚至都有点疼。
　　他的反应令韩劲宸眼睛一亮，将他猛地抱紧了，脸埋在他脖颈间深深呼吸着，在这意外的快乐里叹息道：“乖孩子……”
　　谢澄在他的怀抱里僵硬着身体，听着耳边梦呓似的叹息，忽然觉得有些绝望。
　　他忽然想到自己没有什么亲人，就算这么消失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顾远，可是顾远的那一声声不喜欢更令他沮丧。如果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满世界的找自己吗？还是只是无所谓地笑笑，然后重新回到他的花花世界里很快就把自己忘了。
　　他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天，顾远又有没有想过自己？
　　谢澄在韩劲宸的怀抱里微微侧过头去，他已经开始想顾远了。
　　谢澄的精神迅速地萎靡下去，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或者发呆。他的精神状态直接影响到了身体，谢澄开始迅速地消瘦下去，很快就病了一场。
　　韩劲宸找医生来看过，那是韩家相熟的医生，对方看到房间窗户上被封死的栏杆顿时就明白过来，给谢澄用过退烧药后，犹豫着劝韩劲宸。
　　“韩总，好好的一个人总这么在屋子里圈着也不是办法，很容易闷出病来。我看他现在精神状况已经不太好，再这样下去发展成抑郁症什么的会很麻烦。”
　　韩劲宸看着谢澄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原本是个十分精神的小伙子，如今短短几日却已经几乎瘦脱了相。
　　他最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韩劲宸之后一直在谢澄床边守着，房间里都是消毒药水的气味，把谢澄身上原本他所熟悉的味道都冲淡了。
　　韩劲宸这样守了一夜，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谢澄才慢慢醒转。他视线轻飘飘在韩劲宸的脸上滑过去，然后没有焦点地随意落在一处。连日以来的囚-禁，像是把他的精气神都榨干了。
　　韩劲宸心疼地将人搂着，哄他：“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咱们就去欧洲，好不好？等天气再冷一冷，我带你去滑雪。”
　　谢澄迷迷糊糊地听着，心中止不住跟着一凉。他知道韩劲宸这几年来都在尝试发展欧洲那边的市场，他如今这样说，应该是打算放弃国内这边不再回来了。
　　韩劲宸见他仍是一脸麻木的模样，想着之前医生的告诫，不由也有点害怕起来。
　　“谢澄，你快点好起来。等你身体好了我领你出去走走，怎么样？”
　　他说完叹了口气见谢澄仍迟钝着，不得已又补了句：“你不是想见顾远么，临走之前带你去见一眼，好不好？”
　　谢澄本来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只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动了动。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韩劲宸信守了诺言，等谢澄烧终于退了，这天晚上把人拉起来穿戴。
　　韩劲宸让人给谢澄准备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像是摆弄个大娃娃似的一件件亲手帮他穿上，还给两人戴了同款的领带和袖扣。
　　谢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手掌在脸上搓了一把，这令他脸上添了些血色看起来精神许多，看不大出这几日的憔悴样子。
　　其实他这几天病得越发严重了一些，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韩劲宸硬喂着他吃了些粥，没过多久又会被吐出来。这样折腾了几次他便时常觉得胃里刀割似的疼，大概他那脆弱的胃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和折磨，有几次他都看到自己吐出来的东西里带着血丝。
　　在路上的时候谢澄想到马上可能就会见到顾远，不由又有些紧张。但韩劲宸一直在他身边搂着他，不知道顾远看到了又会怎么想。
　　车子开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到达目的地，是在城郊的一座度假酒店里，看着像是场私人聚会。
　　谢澄打从进了门口就开始紧张，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一时间连手脚都僵硬着差点被自己绊倒。
　　还是韩劲宸在自己身边扶了一把，然后亲昵地跟他贴着脸安慰他：“乖，不用怕。”
　　谢澄由他扶着站直身体，紧接着就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带着灼人的温度，几乎要将自己烫伤。
　　谢澄下意识朝那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顾远正站在不远的地方，谢澄心头猛地跟着跳了一下。
　　然而顾远的视线在他和韩劲宸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又冷漠地别开了脸。
　　谢澄被那视线刺得浑身冰凉，这才意识到从进门的那一刻起，韩劲宸便一直搂着自己。
　　之后整个过程中谢澄都魂不守舍的，韩劲宸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胳膊宣告主权一般一直搭在他的腰上。
　　中间有几个生意场上相熟的人过来打趣他，韩劲宸在一旁大方承认了，微微地笑着说：“你们别闹他，谢澄脸皮薄，回去该跟我闹了。”
　　之后又说道，“过段时间我们打算去欧洲举行婚礼，到时候可一定要赏脸到场。”
　　会场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所有人像是都没料到韩劲宸会在这样的场合公开出-柜。他声音不小，谢澄肯定顾远也听到了。他的目光从刚才那一刻便一直没从顾远身上挪开过，但他失望地发现顾远始终低着头，对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他信了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谢澄觉得脑子里乱极了，胸口上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好跟韩劲宸打了声招呼，就逃一样的去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