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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豢养(5)

作者:卡比丘 时间:2019-09-14 14:48 标签:破镜重圆

    他毫不怀疑如果谢致心情不好,今天晚上就能把他锁在浴室里过夜。
    “裴景。”夏菲菲趴到了他边上,软声软气地叫他。
    周裴景竖起一只手掌挡在夏菲菲面前:“不说谢致。”
    “恩,不说不说,我要跟你说别的,”夏菲菲连忙点头。
    周裴景这才缓缓地从手肘里露出半个脸,看着夏菲菲:“那你说吧。”
    夏菲菲手托着下巴,歪头想了一会儿,“我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可说的,能不能还是来说谢致啊?”
    “……”
    周裴景正襟危坐写起了作业,任身边风雨飘摇,他自屹然不动。
    下了自习,俞笑和陆峰想偷偷摸摸跟着周裴景回C楼,被带着眼镜的宿管大爷拦住了:“你们几个不是我们楼的吧,给我回去,不准串楼!”
    两人只好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走了。
    周裴景窜进房,随便冲了个澡,把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又窜回了房间,躺进被子里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谢致回来了,谢致去房间里了,谢致出来洗澡了,谢致洗完澡了。
    周裴景起先还神经紧绷地监控着屋外的情况,慢慢地就困了起来,毕竟已经到了他以往睡觉的时间了。当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能吃能睡的啊,周裴景。”谢致走到周裴景书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去,双脚架在周裴景床沿,轻轻踢了一下周裴景的腰。
    周裴景腰上感觉到压力,揉着眼坐起来,定睛一看是谢致,霎时间清醒了。
    “有事吗?”周裴景往床里边靠了靠,离谢致的脚远一点。
    “你很怕我?”谢致闲适地拿了一本周裴景的习题,翻了翻。
    “……”这个问题周裴景无法回答,只好沉默不说话。
    “我想过了,”谢致开口,“你住进来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我不应该迁怒你。”
    周裴景愣愣地看着谢致,不敢妄自猜测他的意思。
    很快,谢致又继续说道:“所以我不会再刻意针对你,也希望你提早打通校或者换宿舍申请,如果下个学期开学我还看见你在我房间出没——”
    谢致合上周裴景的习题册,站起来,倾身与周裴景对视。周裴景在他眼里看见的尽是冷漠和威胁:“你可以试试看。”
    “懂了吗?”看着周裴景呆愣的样子,谢致没耐性地用本子拍拍他的脸。
    “……懂了。”
    听到了让自己满意的回答,谢致就离开了周裴景的房间。
    周裴景靠在床头,久久无法入睡。他不理解谢致从前的恶意,也不理解谢致现在的冷漠,以及他带自己吃饭,送自己画册的意图,也有他全然无法揣测的动机。
    在别人眼中,谢致光芒四射,优秀无比,总有人前仆后继想要跟他扯上关系,被他高看一眼,可又或许,这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才是真正的谢致。
    周裴景闭起眼,不再去想了。
   
    第五章
   
    期中考将近,高中部的晚自习又多加了半小时,周裴景很少能在房里遇到谢致了,即使见了面,谢致也只是淡淡地对他点一下头,没有挑刺和戏弄,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十一月中旬的一个下午,周裴景考完最后一门英语,高高兴兴回宿舍拿书包要回家,在沙发上捡着了一个发着烧的谢致。
    一开始,周裴景甚至没注意到沙发上躺了个人,他在房间里收拾了衣服,拎着行李袋走出来,看见茶几上放了个杯子,就想洗了再走,因为谢致肯定是不会碰的,等他周日回来,杯子里都得长草了。
    一过去,就看到谢致皱着眉横躺在沙发上。谢致人高马大,头枕在沙发这头的靠垫上,一条腿就已经悬空在外,还有一条腿干脆挂到地上。
    “谢致?”周裴景以为谢致睡着了,轻声喊他。
    谢致动也不动。周裴景小心地靠近他,观察了一会儿,谢致紧紧皱着眉地呻吟了两下,好像是身体很不舒服。周裴景手搭上谢致的额头,倏一下收回来,确定谢致在发高烧。
    本来嘛,周裴景是想去给谢致找退烧药的,可是谢致这幅罕见的病弱模样煞是好看。他手脚修长,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T恤下的肌肉起伏连绵,充满野性的美感,像极了一副名画。周裴景看得邪念顿生,手痒至极,毕竟他很早就想画谢致了,眼下谢致还病得任人鱼肉,周裴景蹲着看了一会儿,确定谢致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居然真的恶向胆边生,回房间搬出了画板。
    周裴景的铅笔才在画纸上勾勒出一个雏形,谢致就一个翻身,从沙发上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周裴景赶紧放下了笔去扶谢致。
    谢致摔醒了,软绵绵地搂着周裴景的肩膀想站起来,周裴景跪在地上,被谢致沉重的身躯压得喘不过气,他有点心虚,咬着牙把谢致支起来,放回沙发上,道:“你是不是发烧了?我去给你拿药!”
    他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房间,在备用药箱里翻出一板退烧药,又去烧了一壶水,倒了热水喂谢致吃下药丸。
    谢致斜睨他一眼,虽然烧的慌,思维还是敏捷的:“你刚才在干什么?”
    “搬了画板要去上油画课,看到你滚了下来。”周裴景睁眼说瞎话。
    谢致心里有些不信,但他没精神想那么多,拉着周裴景不放:“上什么课,留下来照顾我。”
    “啊?”周裴景为难地皱起了脸,“我老师很难约的,你找别人照顾你吧。”
    周裴景这话半真半假,他的绘画老师是国内的油画大家李荣海,前段时间去国外办画展,算来得有几个月没给周裴景授课了。不过大师心理到底还是惦记这个小徒弟的,刚回国就跟周裴景约定了时间,周六下午在他的工作室见面。
    这天才是周四下午,因为期中考完,学校大发慈悲提前放假了。
    “我手机丢了,找不到别人,不然我为什么拉着你?”生病的谢致比往常要像个一个大男孩,缠着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学弟都不会脸红。
    周裴景手臂被谢致拉着,低头看了几眼谢致,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他的老师叫他带上最满意的画过去,他一张满意的作品也没有,他最近唯一想画的,就是谢致。
    “那我留下来照顾你,不过你能不能让我画一张画啊,你躺着不动就可以了!”
    谢致挑挑眉,他早就注意到支在电视柜前边的画架和码的整整齐齐的颜料,周裴景一说他心下就了然了,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周裴景:“刚才我要是没摔下沙发,你恐怕已经画完走人了吧?”
    周裴景没想到会被拆穿心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胆子挺大啊,”谢致磨着牙,抓起周裴景,“你说,你是不是想看我烧死在房间里?”
    “不是的……”周裴景被谢致压到了身下,惊恐万分,“我就是稍微画一下……”
    “稍微画一下?”谢致的脸在周裴景眼前放大了,“那我稍微揍你一下,也没事吧。”
    周裴景簌簌发抖,埋怨自己刚才怎么就胆大包天地扔着生病的谢致开始画画了。
    谢致一番动作,头又有些晕,退烧药的药效像是上来了,十分想睡。
    他松开周裴景:“你想画就画吧,给我盖床被子。”
    周裴景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了,谢致手肘撑起来,躺在了他旁边。
    “不过画要送给我。”谢致侧过头来,对他轻轻一笑。
    周裴景的确完成了他最为满意的一幅作品。
    画里的谢致优雅地躺在床上,手脚微垂,如同一只蛰伏的猎豹,窗外的光影复杂的笼罩在他深刻的眉目间,光与暗、沉静与张力矛盾地共生于同一平面,周裴景是一个诚实的记录者,一笔一画都勾勒地清楚恰当。
    谢致看见这张画的时候,周裴景已经失踪了四年多。谢致在海市上大学,也开始管理家中在海市的产业。
    李荣海恰巧在海市开了一场画展,谢致路过商场,见了画展的广告牌,想起来这是周裴景的油画老师,便买了票去看。这幅画挂在画展的角落,简介上介绍道,这是学生周裴景交给李荣海的最后一张画作,他曾说要拿去送朋友,托老师找人帮他裱起来,画裱完后,周裴景却没了音讯。不论发生什么,希望还能再见这个学生一面。
    谢致站在画前,一直到艺术馆闭馆。
    随后,他联系了李荣海的助理,打算买下这幅画,李荣海当然是拒绝,谢致便花天价拍下了李荣海自己的一件作品,以约他见面。
    李荣海觉得这买家还挺有趣的,爽快地应了约,叫人在拍卖会场附近的一间茶楼里定了座,请谢先生喝茶。不过当谢致穿着风衣推开雅间的门时,李荣海就呆住了。
    半晌,李荣海开口:“其实只要告诉我你就是小裴景的那位朋友,我自然会将画送还给你——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李大师这幅《海口晴日》我很喜欢。”谢致点了一壶碧螺春,不紧不慢地喝。
    “我还记得裴景把画给我看的时候,他很高兴,”李荣海回忆,“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不太爱说话,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说起来也惭愧,我那天见到这幅画,几乎是嫉妒的,我十一岁的时候画不出这样的画,甚至不及他一半。”
    谢致安静地听李荣海说周裴景,听得入迷。
    周裴景五岁就跟着李荣海学画了,站的还没有他画笔拿的稳,字也不会写,落下笔去,却是一看就与常人不同。
    谈话间,李荣海的助理取来了周裴景的画,装在防碰撞的盒子里。谢致打开来看,画不大,笔触生动,画布的左下角有周裴景的英文签名和绘画日期。
    谢致隔着玻璃,抚摸周裴景的签名,回想那天周裴景给他盖上被子,一边哼歌一边画画的模样,还有以为他睡着,溜到沙发边偷偷想掀起一些被角的样子,一时之间,竟连呼吸都感到苦涩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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