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完本耽美小说
本文首页 当前位置: 腐小书> 现代耽美>

日落大道(40)

作者:卡比丘 时间:2019-04-04 18:38 标签:ABO 架空 暗恋

  有一个软软的东西,从夹层的角边缘滑了出来。
  章决盯着那个皱巴巴的绸质袋子看了好几秒,抬手抓起来,拉开了丝带,拿出了一件本来好好地放在泰独立国安全屋衣柜里的礼物。
  他送给陈泊桥的玩偶猫。
  硬夹层太窄,猫的耳朵都被压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暴力人士,才会把玩偶猫跟枪和刀一起,塞进行李箱的特制夹层。
  章决揉着猫玩偶的毛,拎住玩偶的一边耳朵,把它提起来,想将耳朵重新弄蓬松,却发现玩偶毛茸茸的肚皮上还黏了一张便签纸。纸倒不太皱,只是也不再平整,便签上的墨痕看上去像已经写了一段时间,写的字很简单,“轻拿轻放,记得还我”,签字陈泊桥。
  章决心里想陈泊桥自己也根本没轻拿轻放,竟然把玩偶塞到这种地方,果然并不珍惜。
  但他在更衣间坐了很久,想要把陈泊桥的玩偶弄得再好看一些,直到母亲来电话,问他怎么还不下去。
  章决和父母到花园餐厅时,其余的人都已经坐在位置上了等他们了。
  这天阳光很好,餐厅中花香怡人,祝小姐穿着日常的衣服,化着淡妆,微笑地和章决打招呼。
  在场另一个家庭是一对章决昨晚见过的中年夫妇,其中丈夫叫作李修,是财政部的高官,父亲的好友,太太和母亲关系不错。
  入座后,长辈们随意聊些时事新闻,章决坐在祝小姐身边,有些累,精神也不是很好,便喝水静静地听他们说。
  要聊时事,不免会聊到亚联盟和陈泊桥。章决看出来了,父亲不大愿意参与这个话题,不过也看出来,父亲应该没和母亲说过。
  因为李太太说陈泊桥有教养,记性好,还拉着老同学一起拍照时,母亲并没有显出不高兴的神色,还附和着点了点头。
  祝小姐性格活泼,也搭腔道:“看来传说陈大校私生活简单是真的,进场的时候还和我挽了挽手,后来全程都离我至少两步远。”
  章决觉得有些好笑,但父亲的眼神朝他瞥过来,他便低下了头。
  回到新独立国后,父亲不知为何,变得比从前更忙,但他在家从不提及工作,章决也不知他究竟在忙什么。
  而陈泊桥亦然,他和章决通电话的时间改变了,常常是在亚联盟时区的清晨五六点钟,新独立国的下午,仿佛只有在晨起时,才能拥有少许的私人时间,但不论几点,都不过有过中断。
  手术做完满五十天时,章决回医院复查,他母亲陪他一块儿,仍旧是何医生做的接待。
  他先替章决将纱布摘了,章决便让母亲把后颈的疤拍给自己看。
  母亲拿着章决的手机,站了半天不愿拍,章决便用手指去碰,碰到长长的一道蜿蜒的疤,心中也没有太大的不满,只是想着要早点约整形医生,然后重新收回了手。
  复查的流程和住院前相似,章决最近的身体没有什么异样,心情还算放松。何医生又带着他去了超声室,这次章决的母亲也进来了,站在帘子外等。
  章决就像上次一样,将裤子褪下来一些,躺上床,静静等何医生将凝胶抹在他的小腹,用探头抹匀,下压。
  来到下腹部时,何医生再一次停了下来。
  顿了几秒,他开松了手,屏幕上的影像消失了,他看了章决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有些发白。
  接着,他又拿着探头,继续转头看着屏幕。
  冰冷的探头在章决的下腹部慢慢碾过,转动,何医生盯着屏幕,良久没有说话。
  “还没好啊?”母亲隔着帘子,轻轻地问。
  章决的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往下沉。
  “何医生?”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何医生终于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了,他看了一眼隔住了章决母亲的帘子,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告诉章决:“生殖腔里有个孕囊。”
  

第四十五章
  这天,新独立国首都下了三月第一场小雪。从清晨开始,断断续续地下了几个小时。
  超声室落地窗外有块几平米的绿植景观,修得圆滚滚的常绿灌木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白绒,时有细小的雪片被风裹着从天井上卷了下来,轻轻碰在双层玻璃上。
  而房间里是暖的,不同于泰独立国的高温湿热,超声室里的恒温二十八度很干燥,有一种安全无菌的舒适。
  章决的体温早已将凝胶焐热了,他周身没有任何低温源,却莫名全身发冷。
  他看着何医生,何医生把目光偏开了,伸手拿了纸巾,递给他。
  章决接过来,缓慢地擦拭,也不知怎么,腹部皮肤忽然变得敏感起来,像在抵触外物的碰触。
  有一股难以形容的不适从他两肋中央的位置出现,静静向四周扩散,进入喉管,到达上颚,仿佛有几个软钩将他的后颈吊了起来,不断往上拽,逼迫他清醒过来,逼他说点什么。
  说什么都行,发表一点意见。
  但章决只机械地把腹部擦干净了,穿好衣服,恍惚地坐着。
  何医生等他整理妥帖了,才抬起手,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超声机的打印机发出一声提示音,开始运作。
  “这次还是得告诉家人的,”何医生低声说,“你的情况有点复杂。”
  章决望着不远处的打印机,看出纸口缓缓吐出的那张超声单,仍旧无法开口。
  “是好了吗?”
  母亲似乎是听见了声音,将白帘子拉开了一些,走了进来,她看着呆坐着的章决,不解地问:“怎么这么久啊?”又转向何医生:“何医生,章决没什么不好的吧。”
  章决转头去看何医生,何医生把超声单拿了起来,也看着他。
  等章决很轻地点了头,何医生才将超声单交给了章决的母亲。
  母亲皱着眉头,嘴里嘟哝着“怎么回事”,局促不安地接过超声单,只低头看了两眼,面色就变了。
  章决静静看母亲,看她捏着超声单的手松了松,险些让纸滑下去,看她抬起头,发着愣和何医生对视。
  “他是怀孕了吗?”母亲问何医生,她的脚动了一下,高跟鞋的鞋跟轻磕在地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响。
  “是的。”何医生说。
  “可是他才刚做完手术啊,”母亲说,“之前不是说,受alpha信息素影响,生殖腔发育不好吗?”
  何医生应当是顾忌章决母亲的心情,谨慎地挑选着措辞:“理论上说,现在的确可以受孕。”
  “不过,”他看了章决一眼,又说,“如果想把孩子留下来,生殖腔的承受能力恐怕还不够。
  “就算在初期强行保住了,后期可能还是会早产。”
  房里很安静,过了许久,母亲才开口说:“要叫你父亲过来。”
  她看着章决,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是垂着头,给章决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母亲说得很模糊,只强调是重要的事,要他立刻过来。挂下电话后,何医生带他们去了贵宾等候室,陪他们一起等。
  或许是想缓解紧张的气氛,何医生将等候室的电视打开了,但只播了几十秒钟,章决的母亲便拿起遥控,按了关机。
  又沉默地坐了几分钟,何医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了看,拿起来,走到门外去接,出门前,章决听见他对那头说“章先生,您好”。
  父亲来得比章决想象中还要快。十几分钟后,他就推开了等候室的门。父亲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好像刚从什么会议上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到何医生身边,看章决的超声检查单。
  何医生简单地和他说了超声单和章决生殖腔的情况,便出去了。
  门一关,父亲就看向章决。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章决和父亲对视着,过了少顷,回答:“北美那次。”
  父亲愣了愣:“——我和你聊过的那天晚上?”语气中夹杂着罕见的惊怒,像难以接受自己刚跟章决聊完,章决就转身去和陈泊桥鬼混的事实。
  章决很轻地点了点头。父亲俯视着章决,站了一会儿,才说:“章决,我问你个问题。”
  “你跟人上床的时候,不知道避孕吗?”父亲仿若重新归于平静,言语间几乎没有怒意,但他问的话,每一句都让章决无地自容。
  “你几岁了章决,”他说,“刚做完手术才几天,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清楚?”
  母亲坐在一边,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看着章决,很轻地问:“小决,是谁啊?”
  贵宾休息室不算很大,五十多平,铺着深色的地毯,漆成浅蓝的墙壁上挂着现代画。
  章决躲避着父亲和母亲的目光,余光不断地去看那些画,他想转移一些注意,把填满了眼睛和鼻腔的酸涩都挤走,想让自己看起来和父亲一样平静,一样得体。
  可是他就是这个家里最不得体的一个人。
  他让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然后全家一起承担错的后果。
  “章决。”父亲又叫他。
  章决闭了闭眼,看着父亲,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多眨几下眼睛,再多闭一会儿,眼前就又重新清晰了。
  “这个孩子,”父亲说,“你打算要吗?”
  见章决沉默着,他又说:“想要,是吗?”
  章决的喉咙干哑,手脚是软的,他想不出答案,想说他不知道,可是又听见自己说:“是的。”
  父亲安静了几秒,说:“那生出来姓什么呢?姓章,还是姓陈。”
  母亲忽然僵了僵,她看向章决的父亲,很慢,又很艰难地问:“陈是……陈泊桥吗?”
  “你问他自己,”父亲向章决抬了抬下巴,说,“章决,是吗?”
  章决觉得自己被一双巨大的手按到了海底,他几乎要被巨大的水压碾碎了,海水挤压他的肺,挤压他的手,要他停止思考,停止呼吸。
  他们保持漫长的缄默,直到父亲再次开口:“如果真的想留下,你给陈泊桥打个电话。”
  “不管他要不要,”父亲说,“你亲口告诉他——你不会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吧。”
  “有的。”章决说。
  “那就打。”父亲坐下了,坐在母亲身边,隔着三五米,看着章决。
  章决把手机拿出来拨号,他没有存陈泊桥的号码,每次都是直接拨,这次不知是怎么,错了好几次,短短几个数字,半分钟才按对。
  拨出电话后,章决抓着手机,放在耳边,不多时就通了,但陈泊桥一直没有接,直到提示音响起,章决把手机移开了,低头看自动断连,提示重播的手机屏幕。
  “不接?”父亲问章决,他抬手看了看表,又道,“亚联盟晚上十点,陈大校睡得没这么早吧。”
 
[返回首页]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
用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