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弟无方(88)

    大舅冷声说道：“明一，你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怎么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更何况是自己养育多年的弟弟，明一……你让我觉得丢人。”
    我黯然地垂下视线，轻声说：“大舅，对不起……”
    顾明凌见我难过得说不出话，他规规矩矩地叫道：“叔叔。”
    大舅用冰冷又厌恶的眼神看着他，顾明凌继续说道：“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哥哥爱的人都是我。这份感情，我是不会放弃的，叔叔，也希望你能理解。”
    小晴表妹也在一旁劝解：“老爸，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就是喜欢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大舅“哼”了一声，厉声说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两个的事了，是不是？”
    小晴表妹说：“爸你能不能别转移话题？我们在说表哥和小凌哥哥的事哎。”
    大舅说：“待会再和你算账！”又看向我：“明一，如果你执意和这个人在一起，就不要认我这个舅舅，我没有这么现世（注：现世就是丢人的意思。）的外甥！”
    从大舅家出来，明明是盛夏的天气，我却觉得手脚冰凉。
    大舅的话语犹如在耳畔：“明一，以后不要叫我舅舅，从今往后，我们张家没有你这门亲戚，面子里子都让你丢尽了！”
    就这样，我和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断了联系，世上再无真心疼爱我的长辈。
    顾明凌一直握着我的手，他不怎么会安慰人，只是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在他看来，也许我和大舅闹掰，都是因为狗仔曝光的那张照片，其实他又何其无辜，明明错的不是他。
    我坐在树荫下，神情麻木，顾明凌拿着两瓶冰雪碧，担心而无错地看着我，他张了张嘴，最终说了句：“哥，我买了雪碧，你喝一点润润嗓子。”
    我目光空洞地看着他，问道：“小凌，我错了吗？我们……错了吗？”
    顾明凌半跪下来，两只手握住我的，说道：“哥，不要难过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你等我比赛完，我们就去冰岛注册结婚。”
    我万念俱灰，眼里没有一丝光彩，似乎曾经拥有的勇气统统都不见了，我十分讽刺地笑了笑：“结婚？小凌，你觉得不被世人祝福的婚姻，有存在的必要么？”
    顾明凌喉结动了动，沉默地垂下视线。
    第266章：抑郁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曾经和大舅相处的点点滴滴慢慢浮现在脑海，可是这些记忆如今都成为心底最深的枷锁，给我和顾明凌那未知的将来蒙上一层无奈的阴影，而且，终其一生，这些阴影都要伴随着我，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拍拍顾明凌的手臂，示意他起来，然后我也从台阶上站起，阳光晃得人眼晕，顾明凌扶着我的肩膀，我整理了一下失落的心情，说道：“对不起，我心里很难受，忽略了你的感觉，小凌，你专心打比赛吧，和大舅断绝关系这件事，我需要一段时间接受。下个月我不能去s市照顾你了，我需要静一静，认真想一想我们的未来。”
    顾明凌立刻察觉到我的弦外之音，他焦急地说道：“未来？想一想？哥，你是不是不打算和我一起面对了？想摆脱我，嗯？”
    我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疲倦地解释道：“不，不是这样，小凌，只是我需要时间自己呆一段，你知道，一些事，我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继续走下去。”
    顾明凌忽然用力抱住我，我甚至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他连声音都有些哽咽：“哥，你只是忽然被亲人抛弃就觉得委屈和后悔，而我，一直以来拥有的，只有哥。”
    “哥……哥！这么长的路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不要放弃好不好？”
    我心中长久以来积压的情感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泪水打湿了夏季单薄的衣裳，我回抱顾明凌，紧紧地，想把他嵌进身体般地。
    “小凌……”我泣不成声，所有的坚强彻底崩溃。
    顾明凌蹭蹭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道：“舅舅不认你，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可是你如果不认我，我还剩下什么呢？”
    我慢慢地垂下手臂，额头靠着顾明凌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可是心中却再次有了依靠。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和顾明凌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上，那张照片引起的风波很快平息，这个世界上每天发生那么多事，有那么多明星的八卦需要挖掘，所以，我和顾明凌的暧昧传言很快就被人们所淡忘。
    我最近常常心悸，半夜无端惊醒，然后就是整宿整宿地失眠，整个人也瘦了一圈，枫浅师兄不容分说的带医生来给我诊治，得出的结论是心火郁结，邪犯卫表。
    在我的哀求下，枫浅师兄答应不把我生病的消息告诉顾明凌。
    其实本身也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累，感觉无精打采，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顾明凌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带我到第六医院看神经内科，结果诊断是神经衰弱转轻度抑郁，看我整个人都提不起劲，顾明凌打算请假带我到日本散散心。
    我说：“s赛就要开始了，你不要浪费时间陪我，专心训练。”
    顾明凌说道：“我这个月的直播任务已经完成了，哥，我想和你一起去日本，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那首歌《陪你到世界尽头》，这次我们去日本好好感受一下。”
    第267章：温泉
    我拗不过顾明凌，于是只好和他去了日本。
    站在神户的观光塔上，可以看到蜿蜒连绵的海岸线，雪白的浪花拍打着礁石，海风吹在脸上，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此时正是十月下旬，不远处的枫叶像火红的胭脂，点缀着这个美丽的滨海之城。
    顾明凌穿着白色的卫衣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他静静地陪我站着，良久，他开口说道：“哥，对不起，我这段时间没有很关心你，主要是，我怕你看到我就想起一些伤心的事情。”
    我笑了一下，说道：“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状态不好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要多心了。”
    顾明凌握住我的手，撑开，再紧紧握住：“哥，赶快好起来，我想你开开心心地看我比赛。”
    我看着顾明凌的眼睛，那水墨画一般的双眸沾染了一些担忧和希冀混合的情绪，我点点头，说道：“好。”
    然后我们在一家旋转餐厅里吃了点东西，下午去有马泡了日式古温泉，有马镇离神户只有三十分钟的车程，紧邻可以看神户夜景的六甲山，交通十分方便，同时拥有金泉银泉两种泉质，是日本最有名的温泉小镇。
    我和顾明凌坐在池子里，温热的水蒸气弥漫在水层之上，彼此的脸都有些雾蒙蒙的不真实之感，顾明凌亲亲我的脸颊，说道：“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想来日本？”
    我说：“因为我小时候看《灌篮高手》，觉得樱木花道非常有性格，就想来他诞生的地方看一看。”
    顾明凌说：“‘直到世界尽头，我也不愿和你分离’，片尾曲是这个吗？”
    我说：“对，那个时候爸爸刚刚过世，这首歌给了我很大安慰，当时我就想着‘不管繁花盛开，星光璀璨，我也不愿和你分离’，小凌，这首歌代表了我的心意，你八岁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唱过。”
    顾明凌点头，说道：“我记得，那一年，天气冷得好早，我们没有钱交暖气费，哥就抱着我睡觉，睡觉的时候，哥就给我唱了这首歌，当时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哥的声音好听，现在我明白了它对哥的意义，哥，等我二十一岁生日，你再唱给我听，好不好？”
    我微笑：“好啊。”
    顾明凌握着我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然后就没有做其他的，他知道我兴致不高，所以也就没有其他的暧昧动作。
    晚上回到民宿，顾明凌摘了一片院子里的枫叶，写上“x年x月，凌一享”，他将枫叶放进我的掌心，说道：“哥，回去把这个叶子做成书签吧。”
    我说道：“好。”
    顾明凌温柔地说道：“闭上眼睛。”
    我说：“你要干嘛？”
    顾明凌微笑：“闭上就知道了嗯？”
    于是我乖乖闭上双眼，唇上传来甜腻腻的触感，我睁开眼睛，看到顾明凌嘴巴里含着一块姜糖，甜腻的触感就是姜糖的味道。
    传说姜糖可以补气血，于是顾明凌身上时不时就备上几颗。
    第268章：咖啡
    秋天的日本有一种别样的味道，空气清新而干燥，远山的枫叶充满禅意。
    在一个飘雨的午后，我和顾明凌抵达了东京车站，我们先参观了着名的浅草寺，然后顺着浅草寺往西，可以看到不高的民宿，房前都种着各色植物，还有不少自动贩卖机。
    我买了一罐咖啡，因为感觉自己有些乏力，刚喝第一口，就被顾明凌拿走了。
    “哥，喝了咖啡，晚上是会失眠的。”顾明凌说道。
    我说：“可是不喝，我很没精神，晚上我们还要去歌舞伎町逛呢。”
    顾明凌说：“累了的话，可以不去的，哥，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勉强。”
    我说：“好吧。”
    于是晚上我就和顾明凌在酒店里看电视，日本的综艺有些浮夸，还有些色情，因为文化的差异，我不太能知道节目的笑点，所以很早就睡了。
    睡也睡不安稳，晚上醒好几次，几乎每次醒来，都能听到顾明凌令人安心的声音“哥，我在呢，再睡会儿”。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在东京的旅游时光，下一站是大阪，我们乘车去了这个美丽的樱花之乡。
    在大阪我们待了三天，吃了松阪牛肉还有章鱼烧，还有其他一些日料，参观了环球影城和心斋桥，在日本的最后一天，我终于睡了一个好觉，梦里，感觉自己在乘船，晃来晃去的，很是眩晕，我似乎看到了外婆在向我招手，就在我准备把手伸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亮，顾明凌叫醒了我，说道：“哥，醒一醒，有地震。”